满朝文武都能听到我的心声(87)
大太监笑着说:“皇爷找许郎, 速速随奴婢过去吧。”
*
进了老皇帝落脚的宅子, 许烟杪得到大太监的示意,直走到老皇帝办公的地方, 敲门。
“进来。”
许烟杪推门进去:“陛……”
“行了, 不用搞这些有的没的了。过来,写个字给我看看。”
许烟杪一头雾水, 但还是坐到小案几前, 用毛笔写了个“恩”字。
老皇帝看了一眼, 调侃:“倒还板正,你抄个公文都让小吏代笔,我还以为你不会用毛笔写字呢。”
许烟杪“……”了片刻,憋出来一句:“平时有在练。”
发现穿越到古代后,他就一直有特意练习,虽然练不出来原主那手书法,但至少能写了。
老皇帝笑着用笔杆子敲了敲自己身边那堆奏章:“来,帮我批一下,太多了,上千份,我一个人看不完。”
许烟杪惊疑不定:“陛下是说,让臣……”
老皇帝解释:“别想太多,你把那些你能批的,批一下就行了。”说着,他拿起一个奏章:“比如这个,问‘陛下你吃了吗,最近胃口如何’,你就帮我回个‘吃了,胃口上佳’,相似的,你自己想回什么就回什么,别骂人就行。至于那些正事,不必你动笔,搬过来放我左手侧即可。”
许烟杪简直目瞪口呆。
把桌上那如山的奏章搬到自己身边时,整副表情都是震惊且漂浮的。
【还……还有这种废话奏章?!皇帝日理万机的时候,理的不是正事吗?】
许烟杪拿起第一本奏章,低头一看。
‘陛下万安。’
然后没别得了。
许烟杪:“……”
默默抬笔,在后面工工整整写了个“朕安”。
再拿第二本。
‘陛下,臣这边的荔枝熟了,陛下喜欢吃荔枝吗?臣每年都让驿站送一些过来?’
许烟杪纠结了一瞬。
【嗯!老皇帝不喜欢劳民伤财,拒了拒了!】
随即在后面写上‘不喜欢,不用了’。
皇帝正在批正事奏章的笔一顿,眉毛微微挑起,又没忍住笑了一下。
这小子……
许烟杪拿起第三本。
‘陛下,臣的仇人病了!臣特别高兴,特意向陛下分享这份喜讯!’
【诶嘿!这个我喜欢!】许烟杪眼睛一亮,开始翻八卦:【啊这……】
老皇帝笔尖顿了顿,耳朵直往那边竖。
【结仇是因为有事不得不带着风寒病出门,没带够帕子,不停流鼻涕,找对方借,对方虽然不是个洁癖,但也接受不了拿贴身的帕子给他擤鼻涕,坚决不肯,导致他那天当众鼻涕糊脸!】
老皇帝在心里啧啧了两声。
这也能结仇啊?
【噗,现在好不容易逮着‘仇人’也风寒了,特意身上背了五十条手帕,打算在对方面前用一条,扔一条。】
老皇帝抿了一口茶水,心底评判:真小气。
【啊!这个!】
老皇帝即将批复正事的笔又一顿,眼神游移,注意力往许烟杪那边飘。
【要给老皇帝上贡蜜浸芒果干,听上去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老皇帝点了点头。
确实。
【不过还是拒了吧……感觉和要送荔枝那个差不多?都是消耗人力……】
老皇帝瞪大眼睛。
别啊!朕想吃!
【或者,让他过年进京时,一起带上好了。反正都要进京的。】
老皇帝没忍住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
“许烟杪。”
许烟杪猛地抬头:“陛下?”
老皇帝看了看自己只批了两件的正事,忍痛:“你把奏章挑一下,拿回去批吧。”
再念下去,今天的工作就做不完了。
怎么他自己看这些废话,都没这么被吸引注意力,只觉得烦呢?怎么听许烟杪在心里念一遍,他就忍不住去听。
许烟杪茫然地眨了眨眼:“是……臣遵旨。”
低头,收拾奏章。
【诶?怎么还会有驸马上的奏折?驸马不是不能当官吗?哦哦!是老皇帝的大女儿,房陵长公主的驸马……厉害!状元郎啊!是开国后第一次科举考上来的!那时候还没有驸马不能当官这条律法,这条律法好像是天统七年那会儿才定下的。】
【我看看驸马写了啥……】
【有盗贼掠夺诸县,久不得治,被一女子借其酒醉杀之……所以上表为其请功?】
【这个应该是正事了。】
许烟杪把它放到老皇帝手边。刚递过去,就看到老皇帝接过来,好似一目十行,没看几息就提笔写了什么。
【难道是写了个“阅”就完事了?】
偷偷看了一眼,发现老皇帝还真看了内容,在最后批复“封崇义夫人”。
【这就是马上皇帝的眼力吗!一眼能扫几百字?!】
听到许烟杪一惊一乍的心声,老皇帝只觉得自己的心情比大夏天吃冰糕还舒畅,咳了一声:“许烟杪,我许久不曾见长公主了,她与驸马正好在辽东都司,只不过不在复州卫,大概在有七八百里远的地方……你觉得如何?”
大学生的脑子还是能用的:“此是陛下家事。”
——您想见就见。
老皇帝满意地点点头,心情愉悦起来。
打定主意明天启程去见自己硕果仅存的,没搞出幺蛾子的大闺女。
他家房陵啊!半辈子了!就没让他操过心!比起老二、老五、老十八,这是真正让他放得下一百个心的端庄自持拿得出手的闺女!
这可是最像他的孩子!
*
这个愉悦的心情截止到第二天。
“有人追杀我们!求大官为我们做主!”
一个妇人带着自己的儿子,瞅了个空隙冲进来,被锦衣卫一拦,就直接跪了下去。
她似乎没认出来面前人是皇帝,只是看到他们从衙门出来,便孤注一掷。
“大官!妾要状告当朝驸马!告其抛妻弃子!杀妻灭嗣!”
老皇帝没有特意清干净衙门附近的百姓,此刻,妇人的嘶喊声隔着好几条街都清清楚楚。再加上喊的内容涉及人伦,十分炸裂,不少百姓傻傻张大了嘴巴,探头来看。
“真的假的?驸马?抛妻弃子?”
“嘶……你们记得前些年大火的那折戏吗?驸马在家乡结过亲了,但是欺君说自己还没有成亲,得以娶了公主。后来,家乡的妻子带着孩子找上门,驸马把人赶出去不算,还派人去追杀,要来个死无对证。”
“这……难道果然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
“好狠啊!”
“但是这妇人看着年纪不小了,她身边的那个应该是她儿子,看着都三十了吧,那驸马几岁了?戏文里的驸马不才二十啷当岁?”
“几十年前,这孩子几岁的时候,恐怕年纪是差不多啊!”
那妇人灰头土脸,浑身上下竟没有一处好地方,此刻她一下一下磕着头,唇瓣颤抖着,颠三倒四地描述,显然被吓得不清:“求大官做主啊!妾的丈夫是当朝驸马,他抛弃妾母子娶了公主,妾也不敢和公主抢男人,只老老实实和儿子在乡下,一辈子都不离开。本来三十年都过去了,平安无事,谁知道前几天,突然有人放火烧了妾的房子,要不是我们母子正好去了县城,恐怕就要死在那里了!今日吃饭打翻了饭碗,被邻家的狗吃了,那狗当即毙命!是他让人放的火,是他让人下的毒!一定是他做的!妾向来胆儿小,脸都不敢和人红一下,更别说得罪人了!妾的儿子也是个憨的,对谁都没有脾气!”
她那个憨儿子也跟着她在后面不停地磕头,不停地喊:“求做主!求做主!”
老皇帝面上起了愠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