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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行(46)

作者:吴沉水 时间:2022-04-30 08:13 标签:情有独钟 布衣生活 江湖恩怨

    他瞳孔骤然放大,低喝道:“不然怎样?”
    “不然怎样,盟主难道不知么?”我轻描淡写反问一句,转身道:“来人,抬榻,抱琴,我要回去了。”
    是夜,我命人焚香,静坐琴前默想。众仆役均被我遣散,我一人独坐,却觉世虑消散,举手按着琴弦,轻轻在黑玉琴声奏一曲《眼波》。
    这是写给小彤的。
    在她曾经住过的房间里,弹一曲,想念她的曲子。
    琴声虚畅清绝,这张琴惯有金石铁戈之音,然我却未尝料得,其缠绵低徊之处,竟能如此隐忍悱恻。
    犹如将军上马,奔赴边疆,却在临走前一刻,回头瞥一眼青梅竹马的恋人。
    犹如沙场血染,寒月当空,却有人挣扎着活了下来,掏出胸口藏着的定情物,淡淡微笑。
    这样的情怀,尤比花前月下,尤比伤春悲秋,更令人感伤。
    那是心口隐忍的痛,说不出口的企盼,是蓦然回首,历尽沧桑的温暖。
    就如此刻对小彤的思念一般。
    我当记得她。
    眼波流转,亭亭玉立,明艳若仙。
    永远地停留在十六岁,没有衰老,没有后来的屈辱,没有枉死,没有遗憾。
    她永远含笑看我,道,你吹的什么,可真好听,再吹一个可好?
    我垂头一笑,眼眶却瞬间润湿。
    傻姑娘,只要你想听,我会永远为你弹奏,只为你一人,你知道了,可会欢喜?
    明日,一切都要了结,成功与否,其实并不重要,我此刻心中,只亟待与你重聚。
    突然之间,沈墨山带着痞子笑的脸涌上脑海,我手下一乱,调子嘎然而止。
    我哑然失笑,竟然,想到那只铁公鸡。
    怎的不是想起出生入死的伙伴景炎,不是我百般疼爱的孩子琪儿,不是我视为知己的红颜葛九,却独独想起,那个笑没正形,老谋深算,斤斤计较,视财如命的沈墨山?
    大概因为,跟他在一块那几月,确实过得轻松惬意,无忧无虑吧。
    人果然是不能享福,一尝到甜头,便会心生怯弱、依恋、贪恋等等。
    就在此时,我突然有种奇异的感觉,仿佛不知名的某处有谁在窥探一般。我猛然站起,转头四下查看,却发现空无一人,我突然瞥见敞开的窗,心中一动,快步走过去,却见窗外池塘水波粼粼,皓月当空,哪里有什么人?
    我的动静惊到外间仆役,一个丫鬟急冲冲跑进来,见我无事,方松了口气道:“祭司大人,可是需要什么?”
    “无事,你下去歇息吧。”我摇摇头,道:“我也要歇息了。”
    “那奴婢伺候您。”她走过来,扶我回床边坐了,替我宽衣,正要拿下我的面纱,我举手一挡,冷声道:“窥我面目者会被神明降罪,你确定要看?”
    那丫鬟吓了一跳,立即缩回手,笑道:“奴婢僭越了,祭司大人原谅则个。”
    我命她放下床幔,闭上眼道:“下去吧。”
    翌日,我换上洁白如雪的长袍,戴好面纱,心境平和踏入琴室。杨华庭早已候在那里,见到我,眼前一亮,笑道:“祭司大人着我朝儒服,真乃玉树临风,翩然如仙。”
    我淡淡一笑道:“忠义伯过誉,谁不知天启朝男子气度儒雅,非我等南疆人所能及?况且,我并不知此为儒服。”
    “哦?”杨华庭笑道:“祭司大人以为是?”
    “今日是一位故人祭日,我想身着白衣,寄托哀思,侍女便为我找来这件。”我皱眉道:“我可不知,贵朝书生皆作此打扮。”
    杨华庭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我当祭司大人敬仰我朝威仪,欲投身书海,争做状元呢,还好不是,不然,可要抢去十年寒窗的学子金榜题名之机会了。”
    他长袖善舞,早已擅长恭维不着痕迹。我做出欣然的模样,道:“忠义伯过奖,小可南疆蛮族,如何能做锦绣文章?今日琴毕,我待出城为故友上坟,不知马车可曾备好?”
    “早已备妥。”杨华庭不无遗憾地道:“祭司大人去意已决,我也不好多留,只盼下回能再来敝处小聚,不知祭司大人可否赏光?”
    我淡淡地道:“如此,先谢过忠义伯了。”
    “客气客气,”他笑着摆摆手,道:“那我们开始?”
    “好。”我做出请的姿势,他率先闪身屏风那边,白纱绰约间,只见他如常盘膝而坐,我则如常端坐琴前,调音试琴。
    随后,我开始弹奏如常曲目,他则开始运息。曲调一路平稳爬升,是当日大厅之上我演奏的《山花》。黑玉琴声调悲凉,早已将这首曲子演绎出别样情怀,就在他头顶有白烟氤氲,显见运气进入关键之时,我曲调一转,却开始渗出激昂悲切之音。
    这是《天谴》。
    我当日,特地为他们三人而作,满腔仇怨谱的曲子。
    我自忖不是一个良善之人,我不信天理循环,我不信报应不爽,我遭受很多不幸,我也明白许多时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但在那之前,我从未想过要谁死。
    即便被谷主那般利用伤害,被这老匹夫那般污辱强暴,我的心底,其实纵使万念俱灰,生无可恋,却真的没想过要谁死。
    大概,我总还是觉得我命不好。
    但在目睹罄央小彤之死后,我方升起一股刻骨铭心的仇恨,我恨我自己不能做什么,在悲剧还没发生之前制止它,我恨我自己。
    连带着,我也恨制造悲剧,视他人性命犹如草芥的这些人。
    于是我要报仇。
    萧云翔好色,杨华庭贪婪,前者见到我的脸即为所惑,后者知道我的琴声能杀人治人,说什么也不会轻易放我走。
    于是,天谴就来了。
    我将天谴改良了许多,威力更盛,更为猛烈,而对面的杨华庭,也身形颤抖,开始节节委顿。
    他正值运功疗伤的关键时刻,骤然被我曲调所击,顿时真气紊乱,形同走火入魔。
    我将曲调再度催急,他已然抵挡不住,砰的一声,摔到地上抖作一团。
    我嘴角涌上一丝微笑,加紧催发曲中霸气。
    就在此时,却见地上的杨华庭骤然抬头,猛地飞跃而上,手掌成刃,一掌拍翻屏风,另外一掌,急急切向琴弦。
    哐当一声巨响,七弦奇断,反扑而上,我一个闪身,后跃避过。
    “果然,你是来杀我的。”他嘿嘿狞笑:“祭司大人,杨某从来不信天上有无端掉馅饼的好事,良医良琴,却原来是催命阎罗,只可惜你身无武功,全仗琴声魔力,现下没了琴,我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我面露惊慌,节节后退。
    他仰头大笑,一边掏出耳中棉花,一边得意洋洋道:“这点小伎俩,就敢来老夫面前班门弄斧,莫怕,瞧着你还有点用,若能将曲谱替我默出,我或许可饶你一命,毕竟忠义府自来讲究侠义之道啊。”
    我瞳孔微缩,冷然道:“休想。”
    “小美人,跟我犟是没用的。”他笑呵呵地道:“你知不知道我想怎么对付你?剥皮抽筋自然不会,我顶多让你欲仙欲死而已。”他笑容不变,语调骤然转为暧昧道:“你还没尝过男人滋味吧?老夫勉为其难,教导你些做人的快活,祭司大人觉着如何?”
    “就如你对待这府内亡灵生前那般?”我冷冷地道:“他们一个个可都死状凄惨,在你身后,等着扑过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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