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死后我立刻反了(110)
是我亲手将他逼上了这条绝路。
这四年来,他有一大半时间是躺在病床上的,管理国家大事根本就是有心无力,政事全是我和徐玉阙在处理。
自从我和季清霜联手以后,徐玉阙选择我还是站队季清霜就没有任何区别了,他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选择与我们站在一起,抛弃了穷途末路的主子。这很正常,毕竟主子只拿他当棋子,而我把他当做兄弟,当做同谋者。
是支持主子,在沦为棋子之后死去;还是支持我,在篡夺皇位之后位极人臣。
这甚至称不上是一道选择题。
我摊开地图,地图上的中山国已经被季清霜消灭了,如今只剩下禹国和黎国这对老冤家了,我的手摩挲着两国交界之处,神色莫名。
黎国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地攻打我国,这次大军压境的原因不过是我给黎国国师写了密函,提出了一个他无法拒绝的要求。他助我杀了符克己,我助他夺位,像我们这种人渣偶尔也需要相互帮助,才能得到更大的利益。
我为什么要除掉符克己?
原因更简单了,主子对我已经构不成威胁了,符克己是阻碍我成为摄政王最后的荆棘。为了除掉符克己,这两年我一直通过各种手段在京中散布符克己的真实身份,我暗中命人将当年的三王爷托孤的事情以话本戏剧的方式在城中传播。主子听闻这件事以后,曾下诏书妄图说明符克己就是他亲生儿子,但明眼人都不是瞎子,主子刚到边塞时不过十四,身边跟着一个快十岁的儿子,谁会信啊,如今再把三王爷当年的风流事拿出来一说,懂的人都懂。
流言越传越广,几乎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主子多次下令禁止此类谣言,不准民间妄议皇子身份,可主子早就没有支配都察院的能力,我们禁止了明面上的话本和戏曲,却纵容流言在私底下越传越真。
我要从血脉上否定了符克己的继承权。
为了确保符克己不会妨碍我的计划,单靠这些阴私的手段是不够,我必须要在肉体上彻底消灭符克己这个人。我经历了符克己成长的全过程,他的野心完全继承自我,我知道,只要能有一丝丝的可能,他就不会放弃王位。
我必须杀了他。
因为我和他想要同一件东西,而我们都不愿退让。
所以,有了隆兴十四年的战争。
主子毕竟是我的主子,一眼就看出了我的想法,但看出了又能怎样呢?主子将地方的武装势力已经收归中央以后,每次想要出兵必须要由中央派出将领。就目前这种等级的战争,起码需要三品以上的将领。
我在朝堂上主动请缨,主子当然不许,他手中的黑羽卫是他最后的王牌,交到我手里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但这拒绝对我毫无影响,朝堂上能够拿得出手的名将,哪个不是我曾经的兄弟或者手下,他们去和我去有什么区别,等他们到了边塞,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由篡夺兵权,然后在关键时刻背刺符克己,让主子的继承人死得更快罢了。
直到这时,主子才想起已经被他关了整整四年的九王爷,但已经晚了,我以早就以九王爷对我的负罪感为依仗,换取了九王爷不蹚这场浑水的诺言。即使主子亲自登堂拜访九王爷,也未能得到九王爷的同意。
九王爷被关得太久了,久到他本就少得可怜的政治嗅觉彻底消失,他根本没有觉察到,自己的这个拒绝,正在将主子推向真正的绝路。
当然,我不会提醒他。
在朝堂上,我仍旧坚持不懈地向主子毛遂自荐,主子被逼无奈,做出了御驾亲征的糟糕选择。身为主子最贴心的小棉袄,我当然不会制止他这种荒唐的行径,连夜帮他写好了诏书,顺道还令内务部赶制君主出征需要的所有行头。
力求在主子还能动的时候,满足他御驾亲征的愿望。
我可真是一个忠心耿耿的臣子啊。
主子现在的身体就靠宫中优渥的环境和艺术高超的御医吊命,这一去千里之遥,一路上长途跋涉、舟车劳顿,他那具破破烂烂的身体能够撑多久真的是个迷。当然,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死在去边塞的路上,要死也是死在见到了符克己之后,这样,符克己又多了一个弑君之罪。
就算主子活了下来,也打赢了这场战争,那又如何,他们终究是要回到京城的,而京城,是我李念恩的天下。
他们唯一的出路就是在打退黎国之后直接带着边军打回京城。
皇上带边军造反,攻打京城。
这世界可真魔幻。
我卷起地图,看了一眼已经十四年没有出鞘的金蛟剑,离开了书房。
书房外的庭院里,季清霜正抱着符志日晒太阳,这几年,主子一面同自身病痛为敌,一面要盯着我们几个随时会反了天的家伙,根本就没有心思来盯着自己的亲生儿子,季清霜堂而皇之地把符志日带出宫抚养,几乎让李府成了符志日真正的家。
春日的阳光十分柔和,浮过水池的风带着融融的暖意与细细的清凉,水池的旁是错落有致的桃树,风一吹,淡粉的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看上去就像田园诗人描绘的风景一般。而桃树之下坐在春光中的少妇与稚童,正是这幅风景诗中最美的部分,
可惜,这美感在走近了他们以后就半点不剩了,他们二人的对白听得我十分汗颜。
“大姨,徐丞相昨天跟我说,我的亚父就是一个两面三刀、口蜜腹剑、踩高拜低、作恶多端的佞臣。”符志日坐在季清霜的怀里,困惑地问道,“那为什么大家都听他的话啊?”
“因为,”季清霜解释道,“他是一个两面三刀、口蜜腹剑、踩高拜低、作恶多端的佞臣啊。”
手握成拳,放在嘴边,故意咳嗽了两下,二人的视线转到我的身上,刚刚说完我的坏话之后,二人看我目光十分坦然,没有最基本的愧疚之情。
符志日看到了我以后,蹦出了季清霜的怀抱,迈开小短腿哒哒哒地向我跑来,一边跑一边嚷嚷着要骑马脖。
由于一些特殊的原因,我对这个孩子过分溺爱,凡事他提出的要求我都会尽力满足。我蹲下身子,任由爬上我的后背,双腿搭在我的肩膀上,骑在我的脖子上。
“抱紧喽~”我拖长了声音对他说,站起来身来,符志日抱住了我的头,咯咯的笑着。
这孩子自幼便喜欢呆在高处,登山,爬树,骑马脖,他与主子和符克己不同,自幼便享受着万众敬仰、身居高处的感觉。而我也纵着他,反正我未来会给他更高更好的位置,提前适应起来也不错。
符志日爬到高处是为了盛开的桃花,他伸手折下盛开的桃枝,一枝一枝地折着,将所有能触及的桃枝尽数折下,令我养了好多年的桃树秃了一半。
见符志日仍旧没有收手的打算,我有些慌了,主动跟他说话,给他讲故事,分散他的注意力。在听故事这点上,符志日也与主子不同,他不喜欢真人真事,偏就喜欢那些神鬼妖魔之类的志怪传说。
符志日被故事吸引了注意力,也就不再折花了。
季清霜对我的故事不敢兴趣,她默默地为我们倒好茶水之后,拿起了石桌上看到一半的书。
我给符志日讲的是章回故事,这一章正讲到道士打跑了山中精怪,村民们杀猪宰羊办盛宴款待小道士,故事讲到一半,符志日正挺得津津有味呢,我自己有些嘴馋了,我对符志日建议道:
“哎,要不我们出去吃吧,西街新开了一家煎饼铺,据说他们家的肉馅煎饼做得好极了!”
“好啊,好啊!”
符志日拍着手,很是赞同。
正在看书的季清霜听到了我的建议,不赞同地蹙紧了眉头:“不准去,外面的东西不干净。”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欺负季清霜现在腿脚不利索,我全部不在意季清霜的建议,带着笑呵呵的符志日就向门口冲去。
季清霜抡起手中的书就往我后背砸来,准确地击中了我的脊椎。
一声哀嚎,我跑得更快了。
当然,我还是未能将符志日给带出府去,十四年前,我李府刚刚落成的时候,季清霜说一不二,十四年后,我李府——还是季清霜说了算。府中的下人们只知她季家清霜,不知我李念恩,连季清霜最宠爱的几个侍女都能骑在我的头上,我把一个好好的家主做到了食物链最底端去,可真是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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