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苏培盛了 上(92)
钟粹宫
温僖贵妃坐在榻子上,缝着一件里衣,不时地咳嗽两声。
如玉端着汤药走进屋子里,“娘娘,该吃药了。”
“放下吧,我这嘴里的苦味才刚下去。”温僖贵妃头也没抬地道。
如玉将药放到炕桌上,“良药苦口,娘娘得以身子为重。”
温僖贵妃笑了笑,将手里的衣服抻了抻,“胤誐正是长身子的时候,这衣服一年不到头就穿不下了。外面的袍子还好,这里面的衣服得做的服服帖帖的,穿起来才舒服。”
如玉扬了扬嘴角,“娘娘不用这般辛苦,也就两三年,十阿哥后院就该进人了,到时这衣服就有人给张罗了。”
“是啊,”温僖贵妃把衣服放在膝盖上,细细地抚摸着,“这日子过的是真快啊,一眨眼的工夫—”
“娘娘,”有太监急急跑入,跪在屋子当中。
“怎么了,急急忙忙的?”
“回娘娘,前朝传来消息,皇上喻示礼部,不得将太子拜褥放在奉先殿门槛内。礼部尚书沙穆哈,直请记下与皇上对话内容,皇上大怒,罢了沙穆哈的官。”
温僖贵妃眼前一黑,靠在了榻子背垫上。
“娘娘,”如玉赶紧来扶住温僖贵妃,转头冲小太监道,“你先出去吧。”
“是,”待小太监出了屋子,如玉赶忙伺候着温僖贵妃喝下汤药,用了一点醒脑明目的香料。
温僖贵妃靠在榻子上长长地叹了口气,如玉走到贵妃身边道,“娘娘,那沙穆哈怎么那般不识趣。”
“沙穆哈是惠妃的人,”温僖贵妃沉着声音道,“皇上把仪注打回礼部,我就觉得不好,礼部满是纳兰明珠的势力,索额图这一次冒进可算害了自己,也害了太子。”
如玉抿了抿嘴唇道,“不会那般严重吧,皇上只是罢了沙穆哈的官,这事儿也是索相自作主张的,太子日日呆在宫里,皇上未必会联想太多吧。”
温僖贵妃摇摇头,“皇上心里有本帐,索额图、纳兰明珠就是太子、大阿哥在前朝的影子。本来拜褥之事,只不过是索额图的试探,皇上打回也就算了。可偏让礼部的人钻了空子,这沙穆哈肯定是得了大阿哥那边的授意,摆出一副惧怕索额图的样子,甚至不惜大不敬地要求记录与皇上的对话。大臣的实力过强本就是上位者的忌讳,更不要说是曾经风头一时的索额图了。”
如玉皱着眉头,为难地道“那,咱们该怎么办?”
温僖贵妃揉揉眉心,轻声道,“如今,咱们能做的不多,只能尽量地筹办太子的婚事,让太子早日赢取太子妃,稳固毓庆宫的地位。至于皇上那儿,圣心难测,此次就要看太子与索额图如何应对了。”
四月春浓,此一年皇上一直没提往畅春园的事儿,苏伟就总借着宫里闷的油头,跟四阿哥请假往外跑。
三月的拜褥事件,以四月的祭祀结束。四阿哥告诉苏伟,说索额图称病在家,推了很多等办的事儿,连续很多天没来上朝,只一天往宫里递一遍请安折子。
四月,小格格的满月礼,经过一个月的调养,小格格总算有了点儿肉呼呼的样子。四阿哥抱着小格格进宫给德妃看,德妃喜欢的不行,送了小格格一整套金打的首饰,价值连城。
李格格平日里百无聊赖,总是往御花园去,苏伟听萧二格说,李格格与大阿哥院子里的郭小主多有来往。
毓庆宫
德柱掀帘子进来时,太子正拿着之前那张神秘纸条看。
“殿下,”德柱到太子跟前一行礼,“给索相的礼品已经送去了,索相说他身子尚好,叫太子不要担心,更不要过多关切。”
太子放下纸条,轻叹口气,“我明白索相的意思,圣心难测,毓庆宫出了这么多事儿,如今我只有韬光养晦的一条路可走。”
德柱垂头走到太子身边,看了看桌上那张纸条,“爷猜出送信儿的人是谁了吗?”
太子伸手按了按那张纸条,“从看到这字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是谁了。只是等了这么多天,他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看起来他还是没做好决定。”
德柱歪着头看那副字,太子看了看他,笑了笑,“这宫里写董字的人不少,但能写的如此风骨的只有两个,一个是我皇阿玛,一个是胤禛。”
苏伟又趁着歇班出宫晃,四阿哥让他给带毛笔、烧鹅和牛肉脯回去,苏伟一路嘟嘟囔囔的,给带那么多东西也不说意思一下,文坊斋的毛笔八十两一只呢。
不过,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快,苏伟在文坊斋拿了毛笔要交钱时,竟有人先他一步递了银票。
“何公公?”苏伟有点儿惊讶地看着面前满面笑容的何舟。
“苏公公,”何舟拱了拱手,“咱们有缘啊,我也常到这家来给大阿哥买毛笔。”
苏伟笑了笑,回头一把抽回何舟递过去的银票,“何公公太客气了,八十两不是小数,我不禀了四阿哥不敢收。”
何舟也没强迫,收回自己的银票,两手握在袖子里道,“咱们好不容易在宫外碰到一次,怎么,一起喝两盅不?”
苏伟跟何舟进了飘香居,小二将两人领到二楼,指着墙角的位置对苏伟道,“这位客官,上次与您同坐的那位公子也在呢。”
德柱一身雪青色长袍,手里握着酒杯,冲苏伟一笑,在看到苏伟身后的何舟后,一双眼睛闪了闪。
苏伟有点儿呆地立在原地,他只是出宫打个酱油,怎么突然觉得自己碉堡了呢?
第91章 酒桌博弈
康熙三十三年
飘香居
角落里坐着三位年轻人,若是有些见识的尽可从这三人的穿着上看出,都是宫里出来的。
苏伟坐在靠窗的位置,对面是德柱,左面是何舟。
与德柱是第二次见面,但苏伟对德柱的耿直印象很好,就像现在,德柱显然对何舟没有那般热络,打了招呼后就不说话了,只偶尔与苏伟交谈两句。
何舟也算是阿哥所的传奇太监了,年纪不大,端得上是恭谨稳重、八面玲珑。何舟与柳絮不同,虽然是大阿哥的太监总管,但为人谦虚亲和,对待粗实的小太监都没有一句大声。当初苏伟跟着四阿哥迁到阿哥所,各个院子的太监们时常碰上,第一个与苏伟打招呼的就是这位何公公。
不过,因着四阿哥与大阿哥不算亲厚,苏伟并未与何舟交往过深,天生一副笑面的何公公,在苏伟眼里总有些笑里藏刀的滋味。
小二端菜上来,苏伟招呼着给两人倒上酒。事到如此,苏伟也不傻,何舟的出现与德柱的偶遇恐怕都不是偶然。
“相逢即是缘分,小弟先敬两位一杯,”苏伟端起酒杯豪迈道,他酒量不好,所以特地要了果酒。只要喝了两杯上了脸,他就能借着油头尿遁了。何舟身后是大阿哥,德柱身后是太子,这两伙人找到他,目的肯定不单纯。
“哎,苏哥哥如今位及七品,理当是由我敬您,”何舟端起酒杯道。
德柱一旁未说话,只是拿着酒杯看着苏伟。
“咱们如今在外面,不讲究这些,”苏伟推辞了一番,与何舟、德柱共饮了一杯。
何舟放下酒杯看看德柱道,“没想到苏哥哥相交甚广,与德柱公子也这般相熟?”
苏伟咧了咧嘴,“我这人自来熟,德柱公子又是个没有架子的,说起来也是由着文坊斋认识的,还是德柱公子告诉我那儿的毛笔好呢。这不,我家主子用了一只,又吩咐我来买,就碰到老哥了。”
何舟一笑,刚想接话,苏伟却话锋一转,没有留下空隙,“不过,说起这个毛笔啊,最近内务府也不知怎的,进的湖笔是越来越糙了。那毛峰软的不像话,一点弹力都没有,动不动就飞毛。特别是写大字的,沾饱了墨都写不到最后一笔,我家主子总是生气。要说这制笔也是个精细活,那狼嚎、紫毫的都得精挑细选,不能参假,有一根杂毛,都能看出来……”
等苏伟好不容易说完了将近一刻钟的毛笔大论,何舟已经点头点得有点晕了,见苏伟好不容易住了口,刚想接话,苏伟却一拍巴掌道,“你看,净听我说了,喝酒吃菜啊,来咱们敬德柱公子一杯。”
放下酒杯后,苏伟又就苏绣的品质、荔枝的成熟期等问题与在座两位交换了意见,结果将近一个时辰的饭局,何舟愕然发现自己统共没说上三十个字。
等苏伟红着脸蛋被扶下楼时,何舟的笑面已经要控制不住了,苏伟反倒是心情很好,经过此一役再次证明他现代的主要生存能力没有退步多少。要知道,在二十一世纪,苏伟的主要工作就是谈合作、拉客户,这酒桌上的学问,千百年来都没有多大变化。
“哎呀,我没醉,”苏伟摆着手,被德柱摇摇晃晃地扶出了飘香居的大门。
“苏管家,”一个挺熟悉的人影挡住了出门的三人,苏伟眯缝着眼,看了看,“张保?”
“少爷在前面等你,”张保微微躬身道。
苏伟歪了歪头,晃晃荡荡地走到张保身边,回头对德柱、何舟道,“两位请回吧,我去见我家少爷了,咱们改日再聊啊!”
德柱微微一笑,冲张保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何舟冲前面打了个千儿,“望张公公转告,何舟给四爷行礼了。”
张保点了点头,扶着苏伟往八珍坊去了。
进了二楼的包房,侍卫们把守在外,张起麟给开了门让苏伟进屋后,就与张保退出去了。
苏伟绕到屏风后面,圆桌上摆着满满的菜,四阿哥一人坐在桌边儿,拿着酒杯。
苏伟撅着嘴,踉踉跄跄地走到四阿哥身边,坐在凳子上,按了按自己的胃。
“怎么?空腹喝的酒?”四阿哥看了看的肚子苏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