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人在未来 (上)(61)

　　办公室里不知何时多了两位老师，一个埋头检查教学仪器，一个拿着单子清点教材，仿佛只是进来普通办公的。
　　褚言和袁修假装不知道他们是来偷听的，照常聊天，褚言先抱怨了一下褚容康复后越发糟糕的脾气，然后袁修连忙跟着附和，心有余悸地提了提刚刚在褚家见到褚容时他那精神力不稳的状态，夸张描述了一下当时的情景。
　　两位老师听得表情变了又变，等乔治亚提前考完试出来后，忙装作已经处理好事情的模样，匆匆离开了。
　　理论考核之后是实践考核，到这时，乔治亚和老师的意见出了点分歧。
　　“你要直接跳四年级？”老师惊讶，然后皱眉，迟疑说道：“你的理论成绩跳四年级是完全没问题的，但实践的话……机械设计方面的考试你应该也可以完成，但机甲制造……”
　　“没关系的老师。”褚言适时站出来，伸臂搭住乔治亚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说话，看着老师笑眯眯回道：“乔现在也有精神力了，可以完成机甲制造方面的考试的。不过他精神力才刚觉醒，还有些不稳，考完试需要休学一段时间好好休养一下，所以一会还得麻烦老师教教我们怎么办理休学手续。”
　　老师的表情有些懵，直觉回道：“可就算突然有了精神力，机甲制造的考试也需要C级及以上的精神力等级才行，初生精神力太弱了，可能无法……”
　　褚言拍了拍乔治亚的肩膀，乔治亚会意，逼出一点魔力在空中晃了晃。
　　老师停住话头，怔愣地看向乔治亚，像在看一只怪物。
　　大病之后，乔治亚对人的情绪感知变得越发敏感，此时他虽然没从这位老师身上感受到恶意，但太过冒犯的打量还是让他有些不舒服，想起褚容的嘱咐，小心往褚言身后躲了躲，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褚言适时侧身挡住他，看向老师，笑出一口大白牙，问道：“现在我们能去进行实践考试了吗？”
　　老师回神，收敛住外露的情绪，心情十分复杂地点了点头，应道：“可以，我带你们去实践楼。”
　　收到褚家发来的跳级考试申请之后，学校针对乔治亚如今的人气和自身的特殊情况，在商讨后决定，如果乔治亚决定跳二或者三年级，那么机械实践考试照旧，机甲制造实践考试免除，把乔治亚当做一个土著典型来对待。至于四年级以上，学校觉得对方应该没那么大胃口，所以没有做安排。
　　刚刚对方要求跳级到四年级，他因为太过意外，加上学校之前没提过，所以直接按照流程说了机甲制造考试方面的要求，却没想到学校之前的顾虑完全就是白想了，这位土著居然觉醒了精神力，且等级似乎还不低。
　　他刚刚翻过学生卡，知道乔治亚的体力资质是S，而乔治亚刚刚表现出来的精神力等级起码是A或者A以上，两者一结合，再加上乔治亚表现出的轻松跳级能力……这是直接从三级伤残变成天才了？
　　脑补了一下把这事宣扬开去的后果，老师忍不住搓了搓手臂，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这位土著在节日过后拥有了一批数量庞大的粉丝，隐隐有被捧成土著这个群体代表人物的迹象，这也是学校愿意错开报道时间，提前安排对方参加跳级考试的原因。现在这位代表人物突然变成了天才，也不知道那些粉丝会疯狂成什么样。
　　把乔治亚送入机械实践考试的教室后，脑补了一大堆的老师终于忍不住，靠近褚言试探问道：“褚言同学，乔治亚同学的精神力是……”
　　褚言闻言十分大喇喇地摆摆手，不太在意地说道：“老师您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乔能觉醒精神力也是偶然，我二哥精神力狂暴的时候乔刚好在旁边，跟着受了点刺激，就不小心觉醒了。以前不是也有过残疾学生被家长引导着诱发出精神力的事情吗？所以不是什么奇迹之类的，老师您放宽心。”
　　居然是这样？
　　老师心中更惊涛骇浪了，忍不住看向考场的门。
　　褚元帅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居然能帮一个土著诱发出A级以上的精神力，这真是……他现在无比庆幸自己站了A校区主任的队，看样子褚元帅是真的康复了，某些人的如意算盘注定要落空。
　　机械实践考试顺利结束，乔治亚拿到了优的成绩，众人转战机甲制造的考场。
　　因为学校最开始的打算是免除乔治亚跳级三年级的机甲制造考试，所以考场那边没有准备，等众人到达时，面对的居然是一批五年级才会接触的材料。
　　“学校过几天才开学，旧材料在假期时都处理掉了，新的还没送来，所以只能拿出这些。”考场的老师有些尴尬地说着，然后补充道：“当然，因为使用的材料有些超纲，所以合格成绩会相应调低一些，你只用拿到六十分以上就算是通过了。”
　　褚言微微皱眉，考虑着要不要延后考试，等买了四年级的材料后再过来。乔的精神力才出现没多久，连低年级的材料都没真正上手处理过，现在直接处理五年级的，发挥估计会不稳定。
　　“六十分就算通过？老师，虽然他是土著，但你也不能这么给他走后门啊！”
　　一道讨厌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褚言的思绪断掉了，扭头朝门口看去，眉毛竖起，说道：“项坤，你怎么这么阴魂不散！都还没开学，你提前跑学校来干什么。”
　　“我提前来怎么了，就许你提前来，不许我提前来？”项坤站在门口，昂着脖子故意说道：“我要是不来，你们不就走后门成功了？老师！我要求监督这场考试！”
　　褚言被他的不要脸气得手痒，反驳道：“你凭什么监督？考试结果是由系统判定的，怎么走后门？你少捣乱。”
　　项坤并不知道乔治亚有了精神力的事，闻言越发认定他们走了后门，边在心里庆幸自己一直有派人盯着学校，边更加提高声音说道：“我看你是心虚了！别以为有了点人气就可以为所欲为，你们这样做，迟早会——”
　　在他们争吵时，乔治亚已经认出了桌上的五份材料，确定都是自己学过的之后，直接走到第一份材料前，把手贴上去，探入了魔力，然后嘀一声，系统显示考试开始。
　　项坤话说到一半被这声提示掐断，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看着系统显示的“正在使用精神力梳理，进度……”的提示，忍不住跑了进来，拽住褚言的袖子，指着把手贴在材料上的乔治亚，语无伦次道：“怎、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好啊，你还说你们没走后门！都作弊成这样了还说没有走后门！他一个三级伤残系统怎么会……”
　　“松开松开。”褚言一脸嫌弃地扯回袖子，突然不气了，慢悠悠弹了弹上面不存在的灰，淡定道：“三级伤残怎么了？项坤，这里是考场，请保持安静。”
　　又是嘀的一声，第一份材料被乔治亚高效率地处理好了，系统显示得分一百。也就是说，乔治亚在这么几句话的时间里，已经把这份拳头大小的材料整个梳理完毕，杂质剔除度是百分之百。
　　从来没达到过百分之百完成度的项坤不说话了，他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毁灭性打击。
　　处理完第一份材料后，乔治亚没去看出来的成绩，而是直接走到第二份材料面前，有条不紊地继续处理起来。
　　嘀嘀嘀的声音不停响起，半个小时后，五份材料全部处理完毕，系统判定五份材料全是一百分，最终取平均分，一百满分，考试通过，旁观的老师都看傻了。
　　结果出来之后，乔治亚没有停手，而是按照大胡子老师上课时的节奏，开始给这五份材料进行配比处理，又是半个小时过去，他收回手，看向旁边的老师，问道：“这样可以吗？”
　　这岂止是可以！就刚刚配比时的熟练手法，跳五年级都没问题！这都可以直接去进行五年级的学年成果研究，准备毕业了！
　　“通过！满分通过！”老师激动宣布，眼睛亮亮地看着乔治亚，声音都软了几个度，说道：“乔治亚同学，听说你是机械设计方向的学生？其实我觉得机甲制造更适合你，如果你也喜欢机甲制造的话，我可以……”
　　“不！这不可能！”项坤突然嚎了一声，冲到那几份材料面前，看看这个又摸摸那个，然后扭头看向乔治亚，上下打量他一下，摇头，再摇头，伸手指着他，稍显凶狠地说道：“你明明是三级伤残，这怎么可能，你、你、你居然……”
　　乔治亚睁大眼，看着他指着自己的手指，听着他一点都不带善意的话语，突然眼圈一红，耳朵塌下来，扭头躲到了褚言身后，声音带上了哭音，小声说道：“小言，他好凶……”
　　项坤：“……”
　　艹！
　　项坤表情扭曲的看向躲在褚言身后的乔治亚，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这个几次三番拿黑石暴力吓唬自己的人，怎么突然就要哭了？不带这么演戏的！
　　褚言一见乔治亚这模样就知道他是迷糊病又犯了，忙转身扶住乔治亚的肩膀安抚地哄哄他，然后回头瞪一眼项坤，先带着乔治亚离开了，免得被项坤看出什么来。
　　“诶，怎么就走了？乔治亚同学，转方向的事情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老师还想追，袁修忙上前拦，故意忧愁地叹了口气，说道：“老师，乔刚觉醒精神力没多久，十分容易被刺激到，刚刚项坤……我还以为大家对土著的歧视已经改善了很多，唉。老师，考试已经结束，我们就先走了，您辛苦了，再见。”说完追上褚言，也跑了。
　　室内顿时只剩下了项坤和诱拐失败的老师两人。
　　老师扭头看一眼仿佛被掐住了脖子的项坤，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项坤同学，你就算不喜欢乔治亚同学，也不能弄哭他啊，欺负同学是不对的，你……唉。”说完把材料一收，也走了。
　　“我……你……”项坤指指他又指指自己，只觉得心里憋着一口气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最后愤愤低吼一声，表情狰狞地跑回了家。
　　办理完休学，褚言和袁修带着乔治亚打道回府。
　　到家后，乔治亚立刻被等候已久的褚容带走了，褚言和袁修对视一眼，耸耸肩，干脆跑去机甲对战馆玩去了。
　　褚容见乔治亚开开心心出门，蔫蔫搭搭回来，眉头皱得死紧，越发觉得休学这个决定做得对，把人抱着好好安抚了一下，哄得他情绪好一点了之后，带他去了褚宅临时给庄雨布置的医疗室里。
　　一番检查之后，庄雨翻着新鲜出炉的检查结果，开心得几乎要飞起来，笑着说道：“S，居然也是S，而且如果乔不自己主动模拟的话，机器是识别不出来他的精神力的。”
　　褚容彻底放了心，从仪器里抱出在检查中不小心睡着了的乔治亚，理了理他有些乱的头发，问道：“那他这样的状态大概什么时候能结束？”
　　提到这个，庄雨脸上的笑容浅了一些，说道：“只能等他自己好转，不过长官放心，他的自愈能力很强，应该不会迷糊太久。”
　　褚容点了点头，转身就想离开。
　　已经好久没和乔治亚好好说过话的庄雨有些舍不得，还想和乔治亚亲近一下，便假装聊天的样子，跟在褚容身后，瞄一眼乖乖靠在褚容肩膀上睡得正香的乔治亚，边伸手边装作好奇地问道：“对了长官，您是怎么说服乔乔休学的，他那么喜欢上学，迷糊了都不忘要参加跳级考试，您能说服他真的很厉害。”
　　褚容听到这个问题脚步顿了一下，回头冷飕飕看她一眼，见她的手离乔治亚的脸只有几公分远，眉心一跳，把乔治亚的头扶到自己的另一边肩膀上，加快速度离开了。
　　“……”这么独！小心乔以后讨厌你！
　　庄雨敢怒不敢言的在心里腹诽一句，然后又疑惑起来——所以长官到底是怎么哄得乔同意休学的？
　　半夜，下午睡得太多的乔治亚睁开眼，歪头看了下身边的褚容，抬手摸了摸枕头边的大堆翠玉，屏住呼吸，小心探出魔力，朝着飘在空中的锐利精神力蹭去。
　　褚容立刻睁开眼，眼神清明得像是之前只是在装睡，抬手按住乔治亚的脑袋，胡乱揉了揉，训道：“不许乱来。”
　　乔治亚丧气地收回魔力，埋头往他怀里拱了拱，控诉道：“你让我休学照顾你，但你又不让我帮你稳定精神力，你骗我。”
　　“没有骗你。”褚容放下手，安抚地拍拍他的背，解释道：“你现在可以模拟出精神力，相当于已经有了精神力，所以不能再这么帮我了。”
　　“为什么？”乔治亚仰头看他。
　　因为除了父母或者夫妻，没人会这么亲密地去和另一个人精神力交融，互相安抚。
　　之前他还能用对方力量特殊及自身的疾病自我欺骗一下，现在没了这些理由，精神力交融这种有着其他特殊含义的事，他无法再坦然接受——起码在乔治亚明白这样做的含义之前，精神力交融的情况不能再出现。
　　这些解释现在脑子有些迷糊的乔治亚不会理解，褚容低头用下巴蹭蹭他的头顶，闭眼遮住眼中情绪，低声说道：“因为你还太小了，等再长大一些……”
　　乔治亚皱眉，不服：“我不小了，我已经成年了。”
　　“不，你没有。”褚容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睡觉，否则你永远长不大。”
　　乔治亚生气了，开始往外面拱，试图挣脱他的怀抱，仰头说道：“就算在这里，我也马上就要成年了。你说褚言已经是大人了，不能像哄小孩一样过度宠溺他，那到我这里怎么就是我还太小了？你精神力海里的石中肉力量太庞大，自我消化需要很久，我可以帮你，我的力量和石中肉的力量属于同源，我能——”
　　嘴唇似乎擦过了某个暖呼呼的东西，他抿唇瞪大了眼。
　　低头想把他往回抱的褚容也顿住了动作。
　　两人大眼瞪小眼，乔治亚动了动，小声说道：“白毛怪，你心跳好快，我听到了……”
　　“不许这么喊我。”褚容回神，皱眉把他往胸膛压了压，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黑着脸道：“睡觉，不许再闹了！你自身力量都不稳，要怎么帮我，以后不许再提这件事。”
　　靠近之后，心跳声越发明显，乔治亚突然有些害羞，动了动，再次试图仰头，担忧问道：“你身上好烫，是生病了吗？”
　　褚容恼羞成怒，用力揉一把他的后脑勺，说道：“再不听话，明天你自己睡。”
　　这威胁太可怕，乔治亚果断闭嘴，闭上眼睛抱住他的腰，拱到他怀里快速说道：“那我不说话了，晚安白毛怪，我已经睡着了。”
　　都说了不许这么喊。
　　褚容皱眉，深呼吸稳了下情绪，等怀中人的身体慢慢放松之后稍微松开他，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低声训了句什么，也闭上了眼睛。
　　梦中，似乎有什么人用嘴喂来了什么东西，身上还压着一个软软的小身体……
　　清晨，褚容脸色漆黑的从洗手间里出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最近被养得胖了一些的乔治亚，视线从他微张的嘴唇上滑过，忍不住弯腰，慢慢凑近。
　　“肉排……”乔治亚突然低声咕哝了一句，手在身边摸了摸，没摸到人，眉毛拧起，脸上显出点委屈的神色，眼看着就要醒过来。
　　褚容回神，脸越发黑的小心上床，把人拢进怀里安抚地拍了拍，等对方睡熟后睁眼看着天花板，抬手揉了揉额头。
　　这种煎熬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得益于项坤的咋呼和袁修回家后不遗余力的宣传，跳级考试过去的第二天，褚容真正康复，且还影响得土著少年乔治亚也觉醒了精神力的消息就迅速传遍了各大家族，众人反应不一。
　　项魏两家是一万个不痛快，宁家依然保持着万事不沾也不关注的态度，关起门来忙自己的事，总统那边的反应就有些微妙了，居然开始有意无意的亲近褚怀，把政策往褚家倾斜。
　　察觉到这种改变的项魏两家气得不行，偷偷聚在一起骂了一万遍总统墙头草白眼狼，然后商量了些什么，各自散开了。
　　联邦的局势因为褚容的康复而悄悄改变着，帝国那边也紧急开了好几次会，似是对年中送孩子过来上学的事做了些其他的安排。
　　时间眨眼而过，褚言开学后去学校报道，乔治亚和褚容留在了主宅，一个稳定精神力，一个治疗迷糊病。
　　休学之后，乔治亚太过无聊，干脆翻出了中级学院四五年级的教材，准备登录星网继续大胡子老师那边的课程，告诉对方他精神力提升的好消息。
　　结果计划得很好，实践起来却直接卡在了第一步——星网头盔似乎坏了。
　　“提示是陌生精神力无法登入？”褚容摆弄了一下他递过来的头盔，皱眉询问。
　　乔治亚点头，紧张问道：“是不是我不小心把它弄坏了？”
　　褚容看他一眼，放下头盔，想了想，把自己之前心血来潮时找凡向南要过来，却因为各种事情而一直没空使用的特制头盔拿出来，递给他，说道：“试试这个，如果可以登入的话，进入后先不要做其他操作，直接退出来。”
　　乔治亚点头，接过头盔乖乖试了起来。
　　一分钟后，他愣愣摘掉头盔，看向褚容说道：“可以使用，提醒我创建角色和绑定设备，可我不是已经绑定过那个头盔了吗，怎么现在……”
　　确定了心中的猜想，褚容安抚地捏了捏他的耳朵，问道：“之前庄雨给你的石草药剂，你还有吗？”
　　“有。”乔治亚回答，然后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忙取出一支药剂喝下，取过自己的头盔戴上。
　　又是一分钟过去，乔治亚摘下头盔，看向褚容，回道：“可以登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