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棵小绿草(16)
苏篱倏地瞪大眼睛,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话一出口,他便恨不得吞掉自己的舌头——这就是□□地招供啊!
郡王殿下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笑而不语。
苏篱懊恼地皱了皱脸,最终,还是低下头诚恳地说道:“抱歉,郡王殿下,先前误会你了。”
楚靖整了整衣袖,故意板起脸,“平白无故蒙受了那么大的冤情,一句‘抱歉’就完了?”
苏篱嘴角一抽,无语地看着他,“殿下想要怎样?”
楚靖摸了摸下巴,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怎么也该让我……占些便宜!”话还没说完,带着薄茧的指肚已经捏到了苏篱脸上。
苏篱下意识地伸手去挡,却被对方粗大的手抓个正着。
“郡王殿下,请自重。”苏篱气恼地低斥。
楚靖挑着一双好看的凤眸,面露不悦,“这就是你的诚意?”
苏篱眸光一闪,略有迟疑。
楚靖趁着这个工夫左捏右捏,占尽了便宜。完了还颇为遗憾地摇摇头,“可惜了……回头叫人给你带些去疤的药膏,看看能不能挽救一下。”
苏篱摇摇头,淡淡地说道:“多谢殿下,不必了,我并不在意。”
“我在意啊!”楚靖笑得痞里痞气,“小脸白生生嫩乎乎的,看着才养眼。”
“不用你看!”苏篱终于忍耐不住,再次炸毛。
“哈哈!”楚靖咧开嘴,笑得十分畅快。
苏篱绷着脸扭开头——这个家伙,果真让人喜欢不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断断续续写到了现在……
今天白天要出门,更新还是在晚上,宝宝们如果睡前看不到,就第二天起床再看吧!大么么~~
第16章 醋了 ...
【一段模糊的记忆】
苏篱没想到唐悠然会过来探病,说到底,两个人不过是一盆山茶花的交情,最多再加上送往洛阳的那封信。
然而,人家不仅来了,还带了他最爱喝的普洱茶饼和梅花雪水。看着那个典雅大方的定窑白瓷瓶,苏篱简直受宠若惊。
他慌忙起身,却被唐悠然拦下,“不必起来,若再累得你病上一场,倒是我的罪过了。”
苏篱半撑着身子,满脸羞愧,“先生,您怎么过来了?”
唐悠然笑笑,语气温和,“这两日没见你去州桥卖花,一打听才知道你病了,正赶上槐家老伯收摊回家,我便请他带个路。”
苏篱还是坚持从床上下来,背着身子穿好外衫。
唐悠然看着他局促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等到苏篱回身的时候,他又恢复了温和的笑意,“既病着,何必拘礼?”
“圣人有云,礼不可废。”苏篱玩笑般揖了揖手,不好意思地说,“您是来搬山茶花的吧?实在抱歉,近日事忙,我险些忘了。”
唐悠然笑着摇摇头,一双温和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山茶花不急,我就是来看看你。”
苏篱对上他的视线,莫名觉得这双眼睛好像在哪里见过。
莫非是原身?
原身见过唐悠然?
记忆好像隔着一层薄雾,苏篱想要挥开,却不得其法。
眼瞅着苏篱在走神儿,唐悠然也不恼。他的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最终被窗前那盆山茶花吸引了注意力。
枝叶翠绿,花朵娇嫩,长得可真好。
“啊啊啊!!!他看我了!看我了!”山茶花拼命摇晃着枝丫,朝唐悠然伸去。
“咦?”唐悠然诧异,“起风了么?”
他看到苏篱单薄的衣衫,想要关上窗户,刚一走到窗前便被花枝勾住了衣裳。
“哈哈哈哈~摸、摸到你啦~”山茶花激动地晃动着枝干。
其他花灵感受到唐悠然的气息,纷纷躲到花架后面。
“他好奇怪~”
“怕怕的~”
小花灵们怯生生地小声说着。
“不许说他奇怪!他最好了!我喜欢他!”山茶花大声辩护。
小花灵们担忧地看着它,“茶茶,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不要!”山茶花果断拒绝。
花灵们的争辩吸引了苏篱的注意力,他回过神儿,不经意看到窗前静立的身影,脑海中突然冲出一股刺痛。
苏篱脸色一白,猝不及防地向后跌去。
唐悠然就像长着后眼般,迅速转身,一个跨步上前将他扶住,“是不是不舒服?别逞强了,去床上躺着。”说着,便把他扶到了床边。
苏篱就着他的力道坐回床上,一双眼睛着了魔般愣愣地看着他——他们一定在哪里见过,这双带着担忧的眼睛越看越觉得熟悉。
唐悠然扶着他躺好,温声说道:“好生歇着,我去找大夫。”
“不,不用。”苏篱抓住他的手,缓了口气,哑着声音解释,“方才头突然疼了一下,现在无碍了。”
唐悠然看着他,露出无奈的神色,“我给你倒些水喝。”
苏篱笑笑,没有拒绝这份好意,“多谢。”
唐悠然眼尾上扬,笑容亲切,“不必客气。”
屋中便有茶壶与杯盏,唐悠然低头,轻轻地吹了吹,“刚好是温的,不必换手了,就这样喝吧。”
苏篱不好拒绝,便就着他的手浅浅地喝了一口。
门口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哟,青天白日的,注意影响。”语气颇有些阴阳怪气。
苏篱咬了咬下唇,半晌才憋出一句,“殿下不是刚走吗,怎么又来了?”
楚靖哼笑,“嫌我来的不是时候,对吧?”
苏篱气极,也不再顾及身份,“胡说什么!”
楚靖却勾了勾唇,视线落到唐悠然身上,“这么俊的郎君,不介绍介绍?”
唐悠然将茶盏放回桌上,拢了拢衣袖,浅浅地行了个揖礼,“下官唐晓,见过郡王殿下。”
“姓唐?”楚靖略一沉吟,“安阳书院的管干?”
唐悠然不卑不亢,“正是下官。”
燕州唐氏,每一代的嫡长子都会担任安阳书院的管干,其余族人也多是学识渊博之人,可谓是地位与声名并重的郡望之家。
楚靖“嗯”了一声,兀自坐在了床边唯一一张木凳上。
“郡王殿下想必有要事,如此,下官便不打扰了。”唐悠然看向苏篱,浅浅一笑,“小篱,改日再叙。”
小篱?
楚靖眉心一跳。
苏篱抱歉地看向唐悠然,作势就要下床,“我送先生。”
“好好躺着,生病了还不老实。”楚靖不由分说地把他按在床上,一张脸臭臭的。
苏篱脸色也不太好,低声说道:“先生初次来,对这边不熟悉……”
唐悠然顺势说道:“不必担心,方才走了一趟,想来不会迷路。”
苏篱还要说什么,楚靖猛地扯住被子,将他兜头罩住,“你老实待着,我去送!”
黑乎乎的被子里,苏篱整个人都蒙蒙的——郡王殿下是不是突然疯了?
唐悠然却是一脸淡然,“不劳殿下,下官告辞。”说完,转身便走。
楚靖撇了撇嘴,象征性地把他送到门口,门槛都没迈过去便晃晃悠悠地回来了。
屋内,苏篱靠在床柱上,丝被已经被扯了下来,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疑惑地看向楚靖,“郡王殿下,您今日好生奇怪。”
楚靖挑了挑眉,“何以见得?”
苏篱咬了咬下唇,皱着脸不说话。
楚靖突然笑了,伸手捏住他肉肉的下巴,“好吃吗?”
“啊?”苏篱愣愣的,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多大人了,还咬嘴巴?”楚靖的视线放在那双饱满湿润的唇瓣上,喉头一动,竟有些口干舌燥。
苏篱连忙把尖尖的小白牙拿开,黑亮的眼睛里闪过无法掩饰的懊恼。
楚靖笑意更深,眯着眼说道:“别人可以叫‘小篱’,到我这儿就是‘郡王殿下’?”
苏篱眨眨眼,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
“不许再叫郡王,不许用尊称。”楚靖霸道地命令。
苏篱终于明白他在纠结什么,眼中闪过惊诧,“你今日……果真是很奇怪。”
楚靖敲敲他的脑门,执着地说道:“赶紧答应!”
苏篱无奈地瞥了他一眼,“不叫‘郡王’我叫什么?”
楚靖勾了勾唇,“靖哥哥、亲哥哥、小哥哥……任你选。”
苏篱气得瞪大眼睛,“不许拿勾栏院里那一套用在我身上!”
“勾栏院?”楚靖挑眉,“这可就冤枉我了。”
苏篱哼了一声,肯定地说道:“那日我还见你从丽人轩出来,别跟我说你是去谈家国大事的!”
“哦?”楚靖凤眸微扬,眼中盛满了笑意,“原来小篱对我这般上心。”
“你——”苏篱脸色涨红,这人真是疯了!
“看你这气鼓鼓的样子,莫不是醋了?”
苏篱忍无可忍,直接拿脚踹过去。
“哈哈哈!”楚靖见好就收,适时软下姿态诱哄,“别气别气,晚饭叫湘娘做荷叶饭,可好?”
苏篱:……
完全无法拒绝。
他真的好喜欢荷叶饭啊,怎么办!
***
苏篱知道自己在做梦,他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梦里依旧是熟悉的场景——剧烈摇晃的花船,炽热灼人的大火,尖叫奔逃的花娘,还有浓稠到化不开的恐惧……
突然,有人破开火焰,踩着黑色的官靴冲到他身边,在他耳边说:“别怕,我带你出去……”
苏篱感觉到梦中的自己艰难地掀开眼皮,对上一双满含担忧的眼睛——眼头圆润,眼尾微扬,好生熟悉。
场景一转,来到了一个静谧的屋子。
夕阳透过窗棂,照进飘着墨香的房间。窗下站着一个颀长的身影,一身黑衣,黑布蒙面。
苏篱动了动唇,刚要说话,却是喉头一痒,剧烈地咳嗽起来。
黑衣人回身,一个跨步奔至窗前。
苏篱睁大眼睛,想要看清他的模样,突然,眼前一晃,就这样醒了。
苏篱撑着手臂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知道那不是梦,而是一段记忆,一段不知道为什么异常模糊的记忆。
可以肯定的是,花船失火那天,他不是因为幸运而逃出来的,而是被人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