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自战斗民族(104)
不知道过了多久, 周向晚眼前出现了丝丝缕缕的光线,他沿着光线往前飘, 光线越来越亮, 亮丽的色彩忽涌入了视野。
周向晚发现自己在一个衣柜里, 这衣柜大的不得了, 就仿佛是童话里巨人的衣柜,周向晚要将头仰到极致才能望见柜顶。
层层叠叠,五颜六色的衣服如花团般紧簇着他,面前立着一面华丽的银镜, 他看见镜中的自己变成了小小一只, 大概三四岁的婴儿模样, 就穿着一件尿不湿。
不管是柜子还是衣服, 对周向晚来说都太巨大了,周向晚在衣山裤海里爬来爬去,但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哪,甚至没有怀疑此时此刻的真实性, 只是迷迷糊糊地寻找出路。
他在衣服堆里翻滚,感觉自己已经到了人生巅峰,有镜子,有换不完的衣服,还有尿不湿,他可以在柜子里呆上一辈子。
时间慢慢流逝,周向晚越来越懒得动,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意志逐渐消沉。直到有一天,他听见了一声轻飘飘的呼唤。
那声线周向晚永远也忘不了,如惊雷般落地,顿时将他的神志从消散边缘拽了回来,他猛地睁开眼睛,一骨碌弹了起来。
世界骤然缩小,柜门被打开,在光影横斜之间,周向晚看见了一个窈窕的轮廓。
那是他妈妈。
他妈妈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裙,素净典雅,笑容温柔,就像一个仙女,浑身泛着淡淡的光。
“Angel。”她朝他张开手,像是要将他抱出来。
周向晚没等她动作,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进女人怀里,把脸贴在她肚子上用力蹭了蹭,他不知道心里为何发酸泛苦,就像是很多很多年没有被妈妈抱过了。
“妈妈……”三岁的周向晚还是脆生生的小奶音,委屈巴巴地开口,却不想不起来要说什么,他心里无比酸涩,像不肯上幼儿园的孩子,扒在妈妈肩头扯着嗓子哇哇大哭起来。
就好像只要妈妈还在,他就能做一个孩子。
“你啊……”女人拍了拍周向晚的背,将他抱出了衣柜,“每次捉迷藏都躲在柜子里。”
周向晚抽抽搭搭道:“我……我怕你……找不到我。”
“妈妈永远能找到你。”女人抱着周向晚,赤脚走在无边无际的光影之河之间,“无论你在哪里。”
周向晚抬起头,小手抓着妈妈衣服,蓝眼睛像刚被水润过的宝石,小声道:“真……真的吗?”
“真的。”女人将周向晚往上抱了抱,柔声道:“因为啊,我是你的妈妈。”
光影像胶片一样快速播放。
她亲手拼好了婴儿床,在上面挂上宝石做的风铃;她怀孕的时候胚胎压迫到了心脏,躺在床上九死一生地生下了周向晚,她教他搭积木,她和他堆雪人,她温柔地哄他睡觉,教他做人的道理……
这光影像时光飞速流逝,周向晚渐渐长大,女人很快就抱不住他了,牵着周向晚的手和他一起走。
很快到了周向晚十八岁的时候。
周向晚忽的捂住了女人的眼睛,近乎惶恐不安地叫道:“妈妈……你不准看!没什么好看的!”
那是一个近乎疯狂的周向晚,自暴自弃,狂躁抑郁,烂泥扶不上墙还见不得别人好。他没有活成他妈妈期望的那样,他怕妈妈生气,就再也不肯见他。
因为,他突然想起来,他早就没有妈妈了,那么,眼前之景,是真是假,是梦还是幻?
妈妈顺着周向晚的动作,垂下眼睫,用力地搂住了他的背。
“你……”十八岁的周向晚无措地被妈妈抱在怀里,“我……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没有。”周向晚听见他妈妈在耳边说,“Angel,你是妈妈的骄傲,一直都是。”
周向晚哽咽道:“可是我……”他像是预感到了什么,茫然道:“我十八岁了。”
就在这时,光影化作无限的星尘,好似瀑布般纷纷落下,斗转星移,周向晚的面前出现了一片碧蓝的海,海雾迷蒙,充满了不寻常的神秘气息。
周向晚偏过头,与他妈妈对视,他已经长得比她高,看她的时候,需要微微弯下脖子。
“去吧。”母亲抬起冰凉的手,贴在周向晚的脸颊上,“妈妈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人生的路还很长,但你记得,妈妈一直在你身边,妈妈以你为荣。”
那些时光里细碎的记忆和爱,都被周向晚小心翼翼的收藏起来,变成他的筋骨,他的灵魂,最后成为他无坚不摧的盔甲,在某种意义上,他妈妈确实从未离开。
周向晚握着妈妈的手腕,兀自不肯眨眼睛,生怕一眨眼妈妈就不见了,“妈妈,你是来接我的吗?可是……万一我要下地狱怎么办?”
女人慈爱地看着周向晚:“现在还早。妈妈还想多清净几年。”
周向晚:“……”
周向晚还想黏着他妈妈多说几句话,女人无奈地笑了笑,以与她纤细身材明显不相符的力道,将这一大坨黏糕周向晚推进了海里。
周向晚猝不及防,吧唧一声落海,狗刨着上浮,从水面冒出湿漉漉的脑袋,却发现他妈妈已经不见了,他已然在大海中央,天高海阔,他哪怕狗刨上一百年,都不见得能上岸。
就在这时,浪潮忽的汹涌起来,周向晚在空阔磅礴的浪声里听见了一道响亮的歌声。
歌声清越嘹亮,豪气坦荡,像太阳,像野马。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还是很短,但我快猝死了……这星期肯定能完结!
☆、穿越时空周向晚
一排翻腾着白花的海浪像一堵高墙般从海际线缓缓排来。
周向晚被这股海浪高高甩起, 同纷乱的水花一起被甩至半空,水花如水晶珠帘纷纷落下,他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又像一片轻灵的魂,直到水花落下, 他还在慢慢往下飘。
但是周向晚没有扑通一声掉在海里,而是落在了一片浩瀚的鲸背上。
那蓝鲸像浮在大海上的孤岛,以令人惊异的速度在海面上迅速□□, 歌声依然在耳畔回响,越来越清晰。
那声音也是非常熟悉,周向晚怀着莫大的忐忑, 小心翼翼地确认道:“……姐?周向清?”
歌声顿停。
小鲸鱼动作稍缓,甩了甩尾巴,激起一大片瀑布似的水花。
周向晚被淋成了落汤鸡, 却莫名激动,将鲸背拍得啪啪作响。
“姐!是不是你!姐?!姐?你说话!周向清?!”
周向晚闹起人来就好像那夏日的蝉, 聒噪还烦人。鲸鱼似乎有些无语,甩甩尾巴,水又扑了周向晚一身。
周向晚却不生气, 张开双臂, 抱住了宽大的鲸背, 又拿脸蹭了蹭,小声道:“我以为你会变成美人鱼呢……”
周向晚一直觉得周向清在海里潜水的样子特别好看,但他心里有结, 拉不下脸来说,总别别扭扭地说周向清像蛤/蟆,丑女人,从来不肯叫她一声姐姐。
“对不起!!!”周向晚趴在鲸背上大声吼,仿佛一个复读机,“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周向晚吼着吼着,在鲸背上滚了几圈,仰面望着湛蓝的天空,抬手抹了抹眼泪,动了动嘴唇:“……姐。”
忽闻一声幽幽叹息,周向晚听见一道清脆的女声,“你个35的老男人,一口接一口地把我叫老了。你该叫我妹。”
周向晚捋了捋头发,乖巧道:“妹。”
“哎,乖!”小鲸鱼笑得直往外喷水柱,她行事向来非常不羁,尾巴一甩道:“时间快到了,送你上天!”
周向晚摸不着头脑,便被一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巨大水柱冲上了天。
周向晚乘着水柱突然上天,一飞就停不下来,可谓扶摇直上九万里了。
小鲸鱼愉快地甩甩尾巴,像是在和周向晚道别。
周向晚在空中狗刨:“啊!!!”
周向晚原本轻得像羽毛,但没想到这次上天,身体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他被高高抛起,又陡然下沉,地面越来越近,一屁股坐在了马路边上。
周向晚在做梦,梦里什么都有。
刚才大海里的水似乎都倾泻下来,变成了淅淅沥沥的雨,周向晚身处一个巨大的迷宫内,道路错综复杂,车流川流不息,周向晚既找不到路,又怕被车撞死,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脸上,周向晚连眼睛都睁不开,急得在马路边直抹脸。
周向晚隐隐约约觉得他必须要过马路,必须要走出这个迷宫,他似乎要去见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但却一直想不起他的名字。
周向晚觉得很冷,感觉自己一辈子都走不出这个迷宫了,颓然地蹲在地上,丧唧唧地盯着水洼。
水洼没有映出他的影子,周向晚奇怪地点了点水面,水面泛起圈圈涟漪,再次平静下来时,倒映出一张苍白清俊的脸,薄薄的唇总是抿着,严肃而端庄。
也就在这时,周向晚才发现已经没有雨落在他身上了。
那是吴凉,撑着一把黑色商务伞,替周向晚挡住了雨点。周向晚蹲在地上,仰头望着他,明明是两个人,水洼却只印出了吴凉的影子。
周向晚没认出他,只愣愣地望着吴凉。
“周少,走吧。”吴凉淡淡开口。
周向晚没有多想,跟着吴凉在马路边走着,他心里充满了疑惑,但却被一种莫名的安心感笼罩着。
吴凉向来是不爱说话的,游刃有余地在迷宫里穿梭,神色极冷极淡,伞却往周向晚的方向斜了大半。
在行走的过程中,无数记忆像潮水一般注入了周向晚的脑海里,周向晚想起了他是谁。
雨声渐停,天色暗下来,漫天的星辰闪烁着灿烂的光芒。在出迷宫最后一扇门前,周向晚忽的停下了步子,纠结道:“吴凉,我到底是在做梦,还是这一切是人死后的世界?你……是那个吴凉吗?”
吴凉微微偏过头,淡淡道:“这不重要。周少,过马路。”
周向晚执着道:“吴凉,你知不知道,后来,我成了你男朋友!你特别爱我!”
吴凉嘴角一抽。
周向晚喃喃道:“但是,是我对不起你。我是个混蛋,我活该……你……你为什么……在这里?那次车震……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我是不是在做梦?我妈妈,我姐都可以解释……你不恨我吗?你为什么会在我梦里?”
“我来打你。”吴凉打断周向晚,忽的甩了周向晚一巴掌。
周向晚啪一下被吴凉打懵了,因为他感觉不到疼,只觉得越来越冷,愣愣地指了指另一边脸,讷讷道:“你……要打对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