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笔下最惨美人受后(210)
“这位嫡皇子,绝非寻常之人,他放出这个消息,有两种可能,第一,他不想要皇位,并且以极粗暴的方式为安阳王造势。第二则是,他故意将王爷抬到风口浪尖,将王爷对皇位的野心喧之于众,让王爷成为众矢之地,再借刀杀人。”
“而这把刀,便是司礼监掌印,裴寻芳。”
“不可能!”安阳王再次否认道。
“王爷否认得如此决绝,想必内心也是怕的。”
“不管清川目的如何,他不会加害于我。”安阳王拍着胸口道。
“王爷为何如此笃定?”范明问道。
“本王相信清川的为人。”
范明凝着安阳王的眼,忽而却笑了,他如释重负一般,拱手向安阳王拜道:“王爷光明磊落,看人自然也光明磊落。”
安阳王面露讶异。
范明又道:“其实还有第三种可能。”
“请范大人赐教。”安阳王看范明的眼神已是求贤若渴。
范明今日亲自登门,又说了这样一番话,安阳王已对他另眼相看。
“赐教不敢。”范明此人剑眉星目,一身正气,并不像擅玩阴谋诡计之人。
“便是范某送给王爷的第二句话,未见形,圆以道之,既见形,方以事之。”
安阳王眸光一动。
范明说罢,细细看了安阳王一眼,又后退一步,再拜道:“想必王爷早已深谙于心。范某在此,祝王爷此番赴宴,顺遂无虞。”
-
末时未到,重华家宴众宾客已悉数到达。
没有丝竹弦乐,没有歌舞杂伎,朴素得像是寒门白丁的家宴。
安阳王一路进来,只有宫女太监,没有持刀侍卫,至少没有明面上的剑拔弩张,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入得席来,见凌舟侍立于一侧,心安了不少。
凌舟见到他们,也向安阳王及采薇轻轻点头示意了一下。
太后明显苍老了不少,如今没了太子李长薄,安阳王与重华宫又对她避而不见,被晾着的这短短几日,太后算是认清了。
大势已去,她这个太后,不过是人嘴上的一句“称呼”。
容贵妃领着一众妃嫔,不情不愿入了座,她嫌弃地推开身前的食盒,嘴里叨叨着:“真寒酸,拿我们当什么了?”
“帝城此番横遭大祸,元气大伤……”假山后远远传来人的说话声,隐约可见几人穿林过山而来,“国库空虚,百废待兴,花银子的地方多,此次重华家宴一切从简,请太后、王爷、娘娘们多多见谅。”
垂着的绿柳被人轻轻拂开,但见那裴寻芳堂而皇之地牵着嫡皇子,两人十指相扣,双双从假山后走出来。
众人惊讶不已,这是一点都不避嫌啊。
那嫡皇子俨然大病初愈,体力不支,裴寻芳俯身抱住他,大步走至矮榻,又为他盖上件绒毯。
“殿下体弱,当心着凉。”
席下众人窃窃私语。
“知道的,以为嫡皇子身体不适,不便见客,不知道的,还以为掌印以照顾嫡皇子为名,拘着嫡皇子,挟天子以令诸侯呢。”萧贵妃道。
“天子二字,也是能如此随意说出口的?”裴寻芳乜眼望过去。
那萧贵妃自觉失言,登时一脸煞白。
“前几日各位娘娘披麻戴孝的来重华宫闹,倒是让咱家想起了一件事。大庸源起鲁地,祖上便有殉葬之仪,先帝崩逝,亡魂难安,引发天灾,各位娘娘既然对先帝如此情深意重,不如仿照古制,前往皇陵殉葬,以慰其在天之灵,可好?”
此话一出,满座妃嫔皆吓白了脸。
“咱家让钦天监测算了一番,四日之后,便是百年一遇的真龙回宫之日。在座的各位娘娘,你们为大庸、为先帝尽心的机会到了。”裴寻芳面无表情道,“吃完这顿饭,便可以出发上路了。”
“太后!”容贵妃大呼着扑向太后,“太后,您可要为我们做主!您要救救我们啊……”
太后见此光景,哪里还有还击之心。
“荀殿下,念一念殉葬的妃陵安排,也叫太后做个主。”裴寻芳道。
那假山之后,果然闪出一个清隽桀骜的小少年,他原本还推推搡搡一脸抗拒,但看见席间的太后,便如饿狼见了肉般,径直朝那老太太走过去。
“你就是太后?”
太后大惊:“你是谁!哪里来的野小子!”
“没有死在皇陵,叫太后失望了。”
李荀那双眼如漆黑的夜,他道:“十八年前,我的父亲被削去一切送去修皇陵,六年前,父亲死在了那堆巨石中,四年前,母亲也病死了,好在,不负所托,皇陵修好了,正好用上。”
“李荀……你是李荀?”太后大吼道,“罪人之子李荀私自回宫,来人啊,快把他抓起来!”
安阳王静静看着这个孩子,果真是与当年的武元帝有七分相像。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完全不知武元帝的长子竟然还留了这么一个孩子。
裴寻芳这个时候将这孩子接来帝城,是什么意思?
李荀仿若很享受这些人眼中的恐惧,他骨血里便天然带着李家最原始的征服欲。
他从凌舟手中接过那卷名册,当真一个一个念了起来。
“容贵妃,左配殿……萧贵妃,右配殿……”
这一声声,只差将这些妃嫔的魂儿当场叫了去。
容贵妃已是求救无门,她看看太后,又看看安阳王,再看向那上席之位的嫡皇子,她恍然大悟,直接冲过去,已不顾什么位份卑贱,跪在矮榻前,扶住苏陌的脚,哀求道:“嫡皇子殿下,你大人有大量,救救我们吧。”
裴寻芳冷森森看向她:“容贵妃何错之有?”
“本宫、本宫过去听信谗言,多次中伤嫡皇子殿下,还联合各宫妃嫔攻击嫡皇子殿下,是本宫的错。”
裴寻芳眼神愈发的冷:“还有呢?”
“还有……还有……”容贵妃已是花脸色煞白,“本宫故意拦下所有太医,不让太医去为嫡皇子殿下验身……”
“还有呢!”裴寻芳眼神愈加可怕了。
“还有……”容贵妃软瘫在地上,再说下去,便是整个家族的命了。
众妃嫔一见,也蜂拥而至,齐齐跪下:“嫡皇子殿下,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吧。”
“你是慈悲心,你是再世佛,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饶了我们吧呜呜呜呜……”
“求你救救我们吧……”
苏陌最怕女子哭。
这满院的女子哭哭啼啼,苏陌实在头疼得很。
他抬眸看裴寻芳:“够了吗?”
裴寻芳道:“殿下觉得够了,那便够了。”
苏陌道:“食盒里有一方麻布手帕,愿意搬去行宫安享晚年的娘娘们,请拿上帕子,即刻回宫,准备移居。”
“不愿去行宫而宁愿去皇陵殉葬的娘娘,则请去凌舟处登记,领千两银子。”
苏陌挥挥手:“去吧。”
众妃嫔听了,皆是一愣一愣的,待回过神后,纷纷拿了那麻布帕子,逃也似的逃出了重华宫。
重华宫的庭院里瞬间清静了。
嘉延帝的后宫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了。
吴小海悠哉游哉坐在一侧,怡然自得地点着茶。
仿佛眼前一切,皆是如此赏心悦目。
安阳王平静地看着这一出,这雷声大雨点小的做法,着实让他生出些侥幸来。
可很快,裴寻芳眸光凌厉看向了太后:“听说,太后的陵寝,也已经修好了。”
“是的,修好了。”
裴寻芳道:“荀殿下,为你太奶奶献茶吧。”
太后如今孤立无援,面如土色,锐气全无。
李荀初次尝到了权力与复仇的快感,正跃跃欲试。
“这第一杯茶,是为皇爷爷献的,感谢太奶奶为他缝合了头颅,给他留了个全尸。”李荀漆黑的眸子里,仿若有皇陵的黑鸦在飞舞着,乌压压的,似要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