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笔下最惨美人受后(201)
“不解绑……死也不要、不要解绑……”李长薄流下泪来。
“世人皆笑清川痴,哪知你比他更痴。”
“再给我一次机会……”李长薄揪住那人的衣摆,他模糊地记起,曾经在某一个风雪交加的寒夜,他也曾在弥留之际,卑微地求过这个人。
那人俯身蹲下,修长的手指点在李长薄额心。
“李长薄,你得活着,继续做你的李长薄。”
“别再害怕原书设定,它是写入你生命里的底色,你强它则弱,你弱它则强,学会控制它,而不是被它支配。”
“做你自己想成为的那个李长薄吧,别再害怕出身,别再害怕你的底色,你的人生将由你自己改写。事实上,你已经改写了。”
李长薄登时被注入了一股生命力,从鼻中呼出一口气来,他微微睁开条眼缝。
白茫茫的世界里,那是一张比清川更明艳的脸。
如天降神明,如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
“走吧,李长薄。”
“离开帝城,沿着水流,往南边去,一直走,别回头,待到落花逆水流,便是与君重逢时。清川一直在等你。”
李长薄惊讶地张着干枯的唇,直勾勾盯着他。
“为你写下这样的人生,我很抱歉。”那人用五指盖住李长薄的眼,重重一推,“未来的路,你自己走。”
一股不可名状的力量从额心涌向全身。
李长薄从幻境中猛然惊醒。
神识陡然回归身体,大梦初醒,恍若重生!
李长薄大口喘着气,他瘫在原地,浑身汗透,久久没能晃过神来。
幻境中的种种犹在眼前,涌遍全身的力量是如此温暖、如此真实。
他再一次,见到了神明。
“待到落花逆水流,便是与君重逢时。”李长薄默念着这句话,幻境中所见所闻,如被仙人扶顶,醍醐灌顶。
生死关前走一遭,他心有余悸,待到四肢渐渐能动弹了,他摸到了墙,尝试着站了起来。
活着,真好。
李长薄记得自己在钟楼里,他是来接清川的。幻境中那人叫李长薄走,可清川就在这里,他不能这么走了。
他在黑暗中摸索着,很快摸到一条通道。
前方看到一点光亮了,他加快速度,一把掀开那块遮挡的板。
迎接他的,却是一支冒着寒光的箭。
“清川?”
“焚城计划,是不是你?”苏陌手里拿着一柄轻巧的黑弩,神情严肃而认真。
幻境中一番遭遇,再见犹如生死重逢,李长薄含泪笑了,迎着箭走上去:“不是我。”
苏陌退后一步,蹙眉道:“别过来,就站在那!”
“好,我不过去。”李长薄深深望着他,完全未察觉到隐藏于四周的浓浓杀意,他说道,“见到你真好。”
与此同时,幻术被冲破的玄衣人,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那根化为青烟的羽毛。
“这不可能。”
他无法理解。
这都不死?
李长薄不仅没有死在幻境里,没有生出怨念,反而解开了角色身上的枷锁,就连他与生俱来的狂躁之气也被压下去了。
“这不可能!”玄衣人从来没有这么失败过。
利用书中人的欲望与恐惧制造幻境从而杀死他们,玄衣人从未失手。
“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爱欲是什么?”玄衣人茫然抬头,望着天,“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暗的不行,那不如来明的?”
“若直接动手杀了他们,公子会恨我吗?”
第119章 焚心
“是阿烈?”
“是。”
苏陌听到了心中猜疑落地的声音。
他差点忘了, 修改原书设定,首当其冲的便是守书人。角色与剧情偏离一分,守书人的地位便受威胁一分,剧情如今野马脱缰, 他这个守书人算是废了, 写书人亲手砸了他的饭碗,天道也要收拾他, 他的那点羽毛都快要烧秃噜光了。
这场危险游戏, 从云端坠落的不仅是苏陌,还有被他拽落的, 守书人。
如果钟楼点火人是玄衣人, 那么……玄衣人帮苏陌将裴寻芳与李长薄引至钟楼,则是为了……将他们一网打尽!
苏陌这条命,他早已不在意了, 左不过多活一天少活一天,玄衣人那些疯言疯语苏陌根本无心力搭理,可他若敢拿这多人的性命作儿戏,那便不能任他胡作非为!
“清川?”李长薄来牵他的手。
苏陌猛然抬起手中轻弩,重新对准李长薄, 吼道:“走!”
“清川。”
“再不走老子杀了你!”苏陌凶巴巴道。
“李长薄你听好了!”苏陌逼近一步, 弩箭直指李长薄眉心, “我不是季清川!”
苏陌的话犹如晴天霹雳,直击李长薄心门。
“清川还活着!”
“去临安, 找一个叫许钦的人!”
“走!”
李长薄怔在原地,他仿若又看到了幻境中那个站在风雪中的神明。
“走!”
“谁也别想走。”
一阵疾风平地扫过, 景龙钟跟着晃动起来。
苏陌循声调转方向,手中那支刻着“玄”字的弩箭破风而出。
“啊哈。”玄衣人皱了皱眉, 他低头看向那支将他扎了个对穿的箭。
“公子好箭法。”玄衣人将箭一把拔出,“咣当”扔在苏陌面前,“这是公子射我的第二箭了。”
血箭滚在脚边,苏陌心擂如鼓,他装上第二支箭,再次对准他:“你要焚城,便是与我为敌!我说过,我要保全书中世界,保全书中人。”
玄衣人歪着脖子,望着苏陌的眼也似染了血:“那阿烈呢?公子是忘了阿烈也有心,也会疼吗?”
“阿烈也会疼的啊。”
“以一人之心度万万人之命,阿烈,你何时能明白,我同你说的那些话……”苏陌倏地被一股力量强吸过去,撞在玄衣人怀里。
苏陌当即被撞得头晕目眩。
“这颗心是为公子而生的!阿烈是为公子生出了这至愚至浊之物来!”玄衣人擒住苏陌的后颈,将他往那汩汩流血的伤口处用力摁,“公子你听听啊。”
“公子你听,阿烈有心的啊。”
苏陌快要不能呼吸了。
“噗通噗通”,是破碎的心脏仍在努力跳动的声响。
炙热的,细弱而急促的,像极了垂死之人在监测仪器上最后的挣扎。
苏陌摸到了满手的血,冰冷地面,粗糙的地砖纹理,轮椅倾倒在一侧,轮胎飞快打着转,苏陌躺在地上,一缕斜阳从长廊尽头的落地窗倾泻进来。
苏陌满口满手都是血。
苏陌看见人们把他抬回病床,给他戴上呼吸机,手上、头上缠满了线管,耳侧有人在快速低语着,他侧着脸,看着窗外的斜阳一点点落下。
夜幕很快降临,房中只剩一片漆黑,还有一块漆黑的屏幕。
他完全不能动了。
苏陌虚弱地眨了下眼。
屏幕上的那簇小火苗立马晃动了一下,随之跳出一行字:“主人,您在召唤我吗?”
睫毛颤了颤,是回答“对”的意思。
小火苗又跳出一行字:“主人很难受吗?阿烈放音乐给您听?”
寂静的病房里,立马响起一首舒缓的乐曲。
悠悠扬扬的,将呼吸拉得很长,很长。
苏陌垂下眼皮,陷入昏迷。
漆黑的房间里空荡荡的,唯有屏幕上的小火苗忠诚地守护着他的主人。
“监测到主人心率下降,主人?”
“主人?”
“快醒醒,主人?”
监测仪滴滴发着警报,苏陌艰难地睁开一条眼缝。
屏幕缓缓出现两字:“阿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