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笔下最惨美人受后(184)
苏陌又是惊,又是喜!
莫非自杀的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
是了。
一定是玄衣人。除了他还有谁。
这厮之前就曾扮演过春三娘,还扮上了瘾。
可不着调的玄衣人为什么会扮成春三娘替她自杀掩人耳目?
苏陌忽而想起了之前玄衣人对裴寻芳说的那句:裴公公,还记得你我的约定吗?
莫非他们之间有什么交易?
一定是裴寻芳的主意。
他处心积虑藏了春三娘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苏陌被这突来的变故给冲晕了。
他当初在病中听闻不夜宫被一把火烧了,春三娘死了,苏陌难过了许久,那么多事情都改变了,可不夜宫与春三娘却都没有逃脱原书设定的命运。
如今春三娘突然出现,就这样热乎乎地抱着他,这感觉既亲切又陌生,苏陌心里腾出一股说不出的欢喜。
春三娘虽然眼里只有银子,可她一手养大了清川,她内心其实是想要疼清川的,她一生所作所为,皆身不由已,也是个可怜人。
春三娘握着苏陌的肩,仰头看了又看,又摸摸苏陌的脸,欢喜与怜爱之情溢于言表:“好清川,你长高了……入夏了,夜里还咳嗽吗……眼睛怎么了?”
苏陌顿了顿,唤了声:“母亲。”
母亲。
春三娘身形一晃。
她没想到,这个从小被她药大的孩子,到了这种时候,还能唤她一声母亲。
可这金尊玉贵的一声“母亲”,又岂是她这个一身罪孽的人所能承受的。
春三娘放开苏陌,退后几步:“好……好孩子。”
她说出这几个字,已是泪流满面:“是我误了你,今后你要好好的。”
“母亲,你……为何在此?”
春三娘含泪道:“你曾问我,是否愿意与你站一起,放手一搏。春三娘这一生,积善不多,罪孽不少,临到头了,也想做一回好人。”
苏陌心口发紧,还要说话,春三娘已经抹掉眼泪,抱起琵琶,转身朝那大殿中央冲去。
扑通一下,叩地有声。
孤独的背影,像挺立的松柏。
“不夜宫,春三娘,拜见陛下、太后及各位大人!”
苏陌从未想过,有一天,视金钱如性命的春三娘会出现在这皇宫大殿之上,将不夜宫的一切,公之于众。
“春三娘,原名柳沐之,本是官家教坊司的一位艺妓。”
“说吧,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裴寻芳道。
春三娘抱起琵琶,垂眸调弦,指尖轻轻一拨,一曲萧萧索索《孤雁儿》便随之而来。
“我与胞妹,本是嘉善人士,因战乱流落至帝城,入了教坊司,一歌一舞,多年来相依为命。”
“嘉延元年,《大庸律法》出,教坊司被废除,所有人被划入最低等的乐籍,胞妹被发送拍卖,与我失了联系,而我,没了栖身之所,没了谋生之道,唯一的孩子也差点被饿死。就在这时,有人找到了我。”
“那人许我以万贯金银,让我做不夜宫的当家人,我欢喜得很,以为碰到了良主,没想到,他们抢走了我的孩子,给我种了蛊,不配合就得死,我不怕死,但他们会折磨我的孩子。”
“他是我的命啊!我别无选择,成了不夜宫的当家人。可我不过是个傀儡,不夜宫真正的掌舵人,他们称他为宫主。”
“宫主从未以真面目视人,他总是戴着金色面具,不夜宫底下是一个巨大的地宫,那里有一条很长很长的密道,关卡重重,我不知道它连向哪里。”
“有一天,他们交给我一个婴儿,我从未见过那么漂亮的孩子,可他们告诉我,这个孩子生来就是贱命,是孽障,他的一生都将用来赎罪。”
“而我的任务,就是按照他们的指令,用暗坊里最私密的法子,将这孩子调教成低三下四、羸弱不堪、品性卑贱、供人玩乐的漂亮玩物。”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这孩子生来就是不凡,无论我如何磋磨他,他骨子就带着一股矜贵,非常人所能撼动……直至十五年后,这孩子正式登台露面。”
“一举成为……名动帝城、颠倒众生的大庸第一伶人!”
第109章 离人
春三娘斜抱琵琶, 款弄冰弦,翻指之间,弦音瑟瑟,如无边落木萧萧而下, 说不尽的离人断肠。
“自打清川露了脸, 不夜宫就没再太平过。”
“全帝城的王孙公子蜂拥而至,豪掷千金, 但求一见。清川这孩子性冷, 登台献艺,可以, 薄施媚颜, 不行。偏偏他这个劲儿,就是招人。”
“宫主想将清川养成卑颜屈膝的奴,清川偏偏长成了清风明月似的主。可这是在乐坊啊, 卖笑追欢的地方,身为伶人,身份低贱,他这个性子是注定撑不下去的。”
“不夜宫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 甚至有人硬闯醉生阁, 强行要清川陪侍, 诸如此事,数不胜数, 清川是气一回,哭一回, 病一回。”
“我知道他的心思,风月之地, 人人皆贪恋颜色,醉生梦死但求一欢,独独清川不愿从流。他自幼与他人不同,心中自有一番天地,身在泥沼却有君子风骨,传琴授艺被他人尊为恩师。”
“可惜任他谱再高也是个低贱命,他偏偏生得这般颜色,投在乐坊就如羊入狼窝。我知他一身病骨无力自保,只求给他寻个多金的恩主,也全了我养他长大的情分。可他就是不听话,心气太高,只想着有朝一日能脱离贱籍,能获得自由身,远走高飞,有自己一番作为……”
“伶人谈何未来,伶人是律法圈死的贱民,终生不可转良,哪里还有出路?没有恩主,他连活路都没有。他就这样同我耗着,日日忧思,身体也雪上加霜,越来越差。”
“清川曾问我,伶人也是人,为什么伶人就生而低贱?我告诉他,这是命。”
“可这真的是命吗?”春三娘指尖一拨,弦音如急雨而下,“察觉到清川身世不简单,是春分里清川大病卧床的那一回。”
“病情来得太凶险,那段日子,清川不知为何,整日失魂落魄,春寒料峭,竟一病不起了。”
“不夜宫调来的陌生护卫越来越多,给清川瞧病的人竟然挂着宫里太医院的腰牌,地宫里也是重兵把守,宫主的指令愈来愈频繁,可他本人从未出现。他下了死令,清川若是死了,整个不夜宫都别想活。”
“拾魂草一碗接一碗地喂下去,喂了吐,吐了喂,清川的命就那样吊着,那不是救命的良药,而是催命符水,表面吊着气,内里底子早就坏了。宫主不是想让清川活,他只是还没玩够,不想看着这个玩物就这么轻易死去。”
“直到三月三,上巳节,清川偷偷去了湄水,又传出女鬼惊魂与狸猫换太子的传闻,我心惊之余,隐隐猜到了清川的身世。后来,就连太子殿下也找来了不夜宫,也就在这一天,我接到了宫主的指令:让太子做清川的第一个男人。”
此话一出,满堂皆捶手跺脚。
这……这太荒唐了,同是李氏皇子,那个人怎么敢!
都说太子李长薄与季清川不干不净,这下是撇不清了。
“是我将清川一手养大,我将他视若珍宝,大庸律法严令禁止官员与伶人私交,清川若与太子牵扯在一起,就是死路。宫主想毁了清川!我不想看他走这条死路。太子在不夜宫留宿的第一夜,我也第一次违背了宫主的命令,没有给太子点催情香。”
“荒唐!”太后气得脸都绿了,“你们自己根都坏了,还要来害我的薄儿!”
“太后息怒!”安阳王也是眉头深锁,他远远没料到真相会比他想象的还要令人发指,“不夜宫涉及到两个孩子掉包真相,且听她说完!”
“你们听听,好一个不夜宫,明为乐坊,实为暗窑,私藏皇子,还算计上了大庸太子,养坏一个,还要拉另一个下水,何其歹毒!简直无法无天,乱国乱家!今日哀家不处置了这个毒妇,就枉对李家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