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领主小儿子后[西幻](474)
以信仰为名掀起的战争庞大到能够超越任何一个人的想象。
密集的吟唱声汇聚在一起,交叠的魔法阵像是某种阴晦的预兆,魔力聚集,元素被操控,尖锐的冰刺在空中慢慢形成,湛蓝的闪电划破灰蒙蒙的天空,大雪笼罩下生出阴影,被驯养的魔兽在其中穿行,能量冲击撕裂空气,大地撕裂出深深的裂缝。
其中一个面容稚嫩的士兵向上看,正好看见一轮巨大的太阳——
不,或许那不是太阳。
那是一个由火元素魔力汇聚而成的恐怖火球。
驻北边境线指挥官、亲卫军队长赫伯特此时也看着那个仿佛要将一切吞没的火球。
在他身后的不远处,满头汗水的斯科皮倚着墙壁,叹了口气道:“这是哪位红衣主教或者黑纱修女亲临战场了?”他眨眨那双甜蜜的蜜橘色眼睛,勉强站起身,耀眼的魔法阵出现在他的脚下,在吟唱出繁复的咒语之前,他扯动唇角。
“啊……”斯科皮举起法杖,眼睛微眯,“真是令人苦恼。”
下一秒,伴随着急促的吟唱声,赫伯特如同一支离弦的箭一样拔地而起。空中出现的水球恰到好处地为他提供了借力的位置,他在不停上行、攀升,火球的温度随着他的靠近越来越灼热,他抬起手中的盾挡下如同水一样坠下的火焰,盔甲之下的皮肤出现了慢慢扩大的灼伤痕迹,在要把人焚烧殆尽的温度中,他踩着水球,绷紧腰腹向上一跳。
他跳得前所未有地高,几乎要越过地平线,这一刹那,他仿佛在飞翔。
人类是生存在地面之上的生物,黑暗时代的他们仰望天空中翱翔的巨龙,在时隔千百年、龙族式微的此刻,触碰天空,比肩太阳,变得不那么难。
巨大的火球在赫伯特的身前,庞大到能够轻易把他整个人吞没,猎猎风声充斥耳畔,赫伯特扯出一个堪称疯狂的笑,他抬起了沉重的剑,嘶吼从胸腔冲出喉咙。
城墙上的斯科皮摇摇晃晃地放下了手中的法杖,狼狈地倚靠着墙壁,穿黑色制服的学生们举起法杖,这一次,统一的吟诵声在城墙之上响起,符文逆着落下的雪花上行,城墙之外金属相接的声音在空中激荡。
在五颜六色的防护罩笼罩住整座城墙、笼罩住城墙之外大半士兵的那一刹那,高空之上,明亮的剑光撕裂了太阳。
黑色的人影伴随着落下的流火下坠,他在急速的失重中疯狂大笑,皮肤血肉的疼痛这一刻好像什么都算不上。他的喉咙中涌出鲜血,尘嚣远去,早已模糊的身影在落下的流火之中逐渐清晰。
弗朗西斯的天赋者活得总是不长,他们会死在魔兽暴|乱中,死在间|谍的反扑中,死在战场的刀锋与魔法中。赫伯特想到自己还是小队长的时候,亲卫军营中有一位身姿纤细柔弱无力但能一个打他们十个的队长,当时赫伯特觉得这个世界上或许再也没有人能够打败这位队长了。
他只这样觉得了一年,这位不足四十岁的队长就死在了北边境线的战场上。
那个时候领主迪伦还只是继承人。
在死亡之前,队长抬手轻轻敲他的脑袋,明明是连稍微大一点的雪都抵不上的力道,赫伯特却觉得自己的脑袋简直都要被打穿了,实在太痛,以至于他跪在雪地中痛哭出声。队长就笑,没入胸口的断剑摇摇晃晃。
“哭什么……赫伯特小队长,死亡……是我们的归宿……在这之后……我们的灵魂就自由了……”
自由,飞鸟一样,高天之上的自由。
赫伯特在风雪中坠落,他距离地面越来越近,闭上眼睛,张开双臂,要拥抱自己的自由。
“赫伯特队长。”
清冽的青年音突然清晰地出现在赫伯特的耳朵里,一股柔和的力量止住下坠的轨迹、甚至让他悬浮在空中。接下来,微凉的手托上赫伯特的脖颈,温和的魔力注入赫伯特的身体,被灼伤的身体和被摧毁的内脏都在以一种绝无仅有的速度迅速再生,由此生出的痒意迫使赫伯特猛地睁开了眼。
尘嚣、苦痛、鲜血全都远去了,他看见了落下的雪、嘶叫的飞行魔兽、如同光带一般在空中慢慢晃动的符文。
一张熟悉、苍白、漂亮到要吞噬掉所有言语的脸出现在赫伯特的视野里。
那一刹那,赫伯特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弗朗西斯的小少爷奇迹般出现在北边境线的战场上,他似乎非常疲惫,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上留下淡色的阴影,失去所有血色的唇几乎吐不出身热气。
他看起来那么脆弱,却又在狂乱的魔力中把魁梧的赫伯特扶得那样稳。
在赫伯特恍惚的注视中,他露出一个苍白的笑,轻声说:“我来找你要一样东西。”
第267章
神明代行者的力量在与弗朗西斯碰撞的第一天上午就体现得淋漓尽致。
战斗开始时教廷并没有在奥斯都一侧进行清场,居住在奥斯都帝国边陲的人们从一开始就能够感受到大地的震颤。
他们没办法到前线去,只能通过经过门前的十字骑士军判断现状。
看不见尽头的白色的盔甲中偶尔夹杂有红衣紫衣的主教和黑纱白纱的修女,他们不再像从前一样亲和温柔,而是被簇拥在十字骑士军的中间,神情冷肃。印着十字女神像的旗帜在风雪中高飘,盔甲摩擦的声音单调又震耳欲聋。
像是一支罪与罚深渊中走出的处刑军。
人们想要看出异端是否陷入颓势,最后却因为露出獠牙的教廷而感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于是他们瑟缩着关闭了厚重的窗户,跪倒在床头,祝颂公允又博爱的神明。
他们连对弗朗西斯的厌恶都忘却了,好像把所有的前程都奉献给神,他们就可以生活在神明代行者温柔的注视之中,而永远不用像弗朗西斯这样的异端去面对神明的怒火。
他们恐惧至此,弗朗西斯北边境线战场却没有呈现一边倒的趋势。
搓出那颗大火球的魔法师因为魔法被中途打断而被反噬,躺在临时搭建的遮挡处,一口一口地吐着鲜血。一名白纱修女向他的口中倾倒圣水,他看上去好一点,但身体周围的魔力依旧在乱窜。
毫无疑问,他们中拥有最强大范围性魔法的存在短时间内失去了战斗能力。
这不是个好消息,弗朗西斯的城墙修建在北边境线内侧地势最高的位置,本来就易守难攻。
难道要少年主教和温妮修女这两个敏捷型的剑士天赋者去破开城门吗?
开什么玩笑。
温妮用指节抵着下巴,唇角笑容温暧,眼神却冰冷。
她不愿意承认、但她不得不承认,她短时间内连杀两任奥斯都皇帝的举措是错的,弗朗西斯不是随手就能杀死的柔弱动物,而是就算死亡也要将敌人的咽喉咬掉一块肉的凶兽。
“唉……”少年主教站在不远处,手中的弯刀上挂着内脏的碎片,脸上笑嘻嘻,语调又轻浮,“都说过弗朗西斯这片土地邪门了,现在只是圣水起不到什么作用,再往里走,就是连十字骑士的力量都要被削得和最普通的天赋者差不多了。”
但凡弗朗西斯不这么邪门,伊莱一出生薇尔就能直接把他抢出来,哪里轮得到他在弗朗西斯好好长到四岁半才遭遇那场绑架。
少年主教想着,突然侧下身,隔着裤子摸了摸已经没有知觉的小腿。
伊莱出现在的时候他正在战场上。
他们这样顶尖的天赋者,对魔力的流向总是有着非同一般的敏锐感知,少年主教前一刻还在狂乱的魔力波动中狞笑着收割亲卫军士兵的生命,下一刻就捕捉到了区别于整个战场的温和魔力。
不,那也称不上温和。
是清冽的、淡漠的、自上而下俯视却又裹挟着柔和温度的,像是最寒冷的冬季,冰原之上升起的太阳。
少年主教似有所觉地抬起头,雪花与巨大火球破碎后的流火混杂在一起,形成一场斑驳又危险的雨。由符文构成的长长光带在雨中曼妙又轻薄,围绕住几乎要与雪融为一体的青年、以及被从死亡中硬生生拽回来的亲卫军队长。
少年主教记得那名亲卫军队长叫赫伯特,是个粗鲁鲁莽、在战场上却又缜密到让敌人头疼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