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领主小儿子后[西幻](139)
伊莱抬起头,唐此刻站在一间石屋的前方,周围的石屋隐秘地形成一个较小的环形,显而易见,他们已经到达了同心圆的圆心。
“不,没什么。”伊莱扬起一个被遮挡在面罩下面的微笑,他往前几步与唐并肩而立,自然地说起了其它的话题,“这就是我的住所了吗?”
“是的,小少爷。”唐利落地点了一下头,“今天已经很晚了,请早些休息吧,明日太阳升起时我会来与您进行下一步交接的。”
伊莱在唐的注视之中推开了石屋的门,卫兵住所的石屋完全是一模一样的陈设,四面墙上开了两扇相对而立的玻璃窗户、顶部开有天窗,不算窄的床靠着没有开窗的墙摆放在正中央。
不算宽阔,但干净整洁。
伊莱动了动鼻子,闻到了一丝有点奇怪的铁锈味道,但这座临时监狱里的外来者大都有严重的外伤,随着风吹到这里也不算奇怪。
他回过头,对着唐点了点头,反手拉上了门。
在呆在一个独属于自己的空间之后,伊莱轻轻地呼出一口气,随即卸下身上的漆黑盔甲——亲卫军的盔甲实在是太重了,要不是他本质上并不是一个柔弱的魔法师,大约连这一路上都撑不下来。
早知道央矮人族长打造一副外观一样、轻个几倍的盔甲了,伊莱有些忧郁地想,不该省这点麻烦的。
卫兵的屋子里大都有摆放盔甲的架子,伊莱活动了一下四肢,转身把放在地上的盔甲一一摆放在架子上,然而就在他把腿架放在架子底部的的那一刹那,音量比平时高了好几个度的机械音猛地在伊莱耳边炸开。
[后退!]
伊莱眼睛一眯,猛地向后一撤,破空声几乎同时从他的右侧响起,一支带着箭擦着他的鼻梁而过,箭身上的寒光甚至逼得伊莱下意识地闭了闭眼。
当他反应过来这个时候不能闭眼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一双手从黑暗中袭来,伊莱的脖子突然接触到了微凉的布料,在他睁开眼的那一刹那,环着他脖子的手臂向后猛地一带。巨力让伊莱向后退了几步,直到咚地一声撞上某个冰冷的身躯。
伊莱捏紧拳头,手肘卯足力气向后一撞,一声闷响通过空气和身体同时到达他的耳朵,身后的人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不仅将手臂收得更紧,另一只手还赶在伊莱之前抽走了他腰间的法杖。镶嵌元素宝石的金属法杖在地面上叮叮当当地滚远,最后与墙壁相撞发出巨大声响。
脖颈连带着气管被强制压缩,伊莱开始呼吸困难,袭往身后人的手被另一只手握住手臂,他曲起腿猛地向后一踹。
趁着身后人闪避的空隙打开系统空间拿出那把有点特别的匕首,然后干脆利落地进行反击——伊莱原本是这样想的。
但出乎意料的,身后的人硬生生接了这还算容易避开的一脚,冲击力让他带着伊莱向后退了好几步,桎梏住脖子的手臂突然放开,伊莱还没来得及进行反击,那只手又转到了自己的腰上。
下一秒,天旋地转,伊莱被摔进了柔软的床铺里。
在卫兵住所里遇袭,这都是什么事啊!伊莱狼狈地喘着气,空气终于能够毫无阻碍地涌进他的肺部,唾液在大幅度的呼吸中溜进了食管,他难以抑制地侧过身咳嗽起来。
这个动作事实上是有点艰难的,袭击他的人此刻撑在他的身体上方,他的两只手腕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交叠在一起由对方一只手握住。他想要侧过身,一边的肩胛骨就势必会因为扭转而生出痛感。但是不转没办法,他如果仰躺着咳嗽,唾液就会被更多地呛进肺部。
袭击他的人顿了顿,握着伊莱手腕的手向上抬到悬浮在空气中。
剧烈咳嗽时人是无法吸入空气的,所以等到伊莱平复之后,他的状态比突然被掐住脖子好不了多少。
他此刻鼻尖眼角都染上了一丝绯色,细碎的发丝被汗珠贴在太阳穴和颧骨,刚刚的教训让他不敢再大口呼吸,于是此刻他努力地控制着自己呼吸时进出肺部空气的量,这使他整个人都有点细微的颤抖。
“你看起来很狼狈。”低沉的声音从他的顶部传来。
伊莱控制得很好的呼吸速度一岔,他扯起半边唇角,一侧尖尖的虎牙短暂地窥探了一下外界的风景。
“这不就遂了你的意吗?”
伊莱挑起眉头,黑影笼罩在他的正上方,袭击他的人肩膀很宽阔,几乎占据了他大半个视野。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算不得远,袭击者的发丝垂到他的耳侧,弄得他的耳廓有些痒。伊莱偏了偏头,等到状态恢复一点之后才似笑非笑地望向袭击者在黑暗中反射出微弱光泽的眼睛。
“你觉得我说的对吗?”伊莱难得有些咬牙切齿地说,“快一个月没见的艾萨克先生?”
袭击者喉咙里滚出意味不明的一声,他没有确认或者否定伊莱的称呼、黑暗中伊莱也只能看见一个轮廓,但光从他胸口散发的血腥气味,伊莱就足够确认他的身份了——哦,对了,还要加上他的长头发和隐匿在黑暗中的能力。
房间陷入了寂静,伊莱不太均匀的呼吸声几乎是唯一能够听见的动静,艾萨克没有动作,桎梏着伊莱手腕的手也没有半分松动的迹象。
又是一场僵持,伊莱垂着眼睛想,他们之间的每一次算得上久别重逢的见面都伴随着暴力与僵持,他讨不了好,艾萨克也讨不了好,完全白费力气,与他们的理念都背道而驰。
“虽然我们并没有纸面上的约定,但我可以理解为你想要撕毁合约,并且准备在因为胸口的伤口死去之前带着我一起去死吗?”伊莱有些讥诮地说。
这回艾萨克倒是回答得很快:“不,现在还不是走向死亡的时候。”
“哦,”艾萨克的话在这样的场景中实在很滑稽,伊莱的语气更讥诮了,“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艾萨克先生。”
他开玩笑或者恨不得咬断艾萨克咽喉的时候总是喜欢在艾萨克的名字后面加一个没什么尊敬意味的称呼。
系统觉得自己的宿主快气炸了,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它应该出声安慰,但伊莱和艾萨克的合作原本就建立在系统任务的基础上,它并不无辜,所以心虚地闭了嘴。
这个时候就让暴风雨全部向艾萨克打去吧,它只是一个无辜的、一丝雨水就能烧坏内部线路的小系统。
伊莱含着不达眼底的笑意,他费劲地仰起脖子,两张原本就隔得不远的脸随着他的动作在黑暗中靠到了一个有些危险的距离。他们呼吸出的灼热气息缠绻地打在对方脸上,黑色的长发与银白的短发混杂在一起,每一次胸腔的起伏都被诚实地传递往彼此的身体。
实在密不可分。
艾萨克鸦色的眼睫神经质地跳了跳。
他的血脉赋予了比绝大多数多数生物都要优良的夜视能力,比起只能勉强看见一个轮廓的伊莱,艾萨克能够清晰地看见伊莱被箭支击断的那一缕头发、紫色眼睛中的寒光、蝴蝶一般的睫毛,甚至脖颈上比肤色略深的血管。
这让他感到一点超出控制的异样。
艾萨克几乎是有点狼狈地想:或许是实在离得太近了。
或许他应该在明天早上走近这个房间,在窗户透进的明亮晨光里隔着一段合适又疏离的距离,然后伊莱遵从约定释放一个治愈魔法,他遵从约定将某些情报掐头去尾地告诉伊莱。而不是在这样一个夜晚展开一场结局诡异的搏斗,最终以这样的姿态僵持在这里。
“你还想保持这个姿势多久?”
伊莱就着这个近到让艾萨克开始后悔的距离说道。他的音色偏冷,在说这种没有什么语调起伏的问句时明明应该呈现出一种冷眼旁观的压迫感,却因为区分得不那么清晰、甚至有点粘连的音节显出一点黏黏的感觉来。
就像弗朗西斯特产商店去年开始向外售卖的夹心玻璃糖球。透明糖衣在口腔的温度中逐渐融化、流向食管,在喉咙因为糖分而感到不适时,最中间微酸的夹心终于随着某个缺口倾泻而出。
艾萨克不太爱吃甜,但可以为了这种夹心糖球走出暗夜森林,掐着时间去到南部领地最大的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