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靠近剑修会变不幸(3)
容缨在地上挑挑拣拣,扒拉出一块长剑的碎片,拿雪擦了擦,两人掌心相扣,以铁片尖锐的棱角穿透手掌,成蹊打了个哆嗦就要挣扎,容缨瞪他一眼,“敢乱动我就杀了你。”
成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只见容缨垂眼掐诀,念念有词,吐出晦涩难懂的音调,两人血液交缠,化作繁复瑰丽的咒文,黑光阵阵,一看就邪里邪气不是正道手段,咒文隐没在掌心,最后蜷缩成一个小小的桃花印。
“生死咒,你应该知道这是干什么的。”容缨起身,他瞥了成蹊一眼,“从此以后你的命掌握在我手里,我让你往东你绝对不能往西,我让你上吊绝对不能跳河,不然就让你神魂俱灭。”
成蹊已经麻木了,他躺在地上,全身哪儿哪儿都是疼的,满脑子只剩一句话——
“容缨,我草你全家。”
“我全家都死了,你要真这么想,我也可以免费送你去见他们。”容缨满意的看着成蹊瞪的溜圆的眼睛,心情难得的愉悦起来,
“对,生死咒的附带效果,我能听见你在想什么,所以你最好别在心里偷偷骂我。”
成蹊:“…………”心好累,想回家,要不你还是把我埋了吧。
容缨弹掉身上的枯枝落叶,在众多的尸体堆里捡了把武器,优雅道:“我也想,不过大概来不及了。”
成蹊:???
他回头,阴暗的林木里隐约可见一堆堆萤火般的红点,不住闪烁,他本来还在困惑冬天哪里来的萤火虫,再看一眼,却发现那哪里是萤火,分明是一双双赤红的眼睛。
成蹊这才想起来,原文剧情一,天衡州屠城,南麓山魔潮,这紧邻灵州圣地的山野,已然是鬼魅横生之地。
齐云仙府护送幼子入灵山进学,选择的线路正巧与魔潮逃窜的路线重叠,保护原主的三百仙官,一路上已经被魔潮消耗殆尽,现在这满地的仙人尸体,赫然是妖魔最好的血食,而他们这两个血淋淋的活物,大概算得上是最高级的甜点。
“……卧……槽……”成蹊呆滞。
“我不会管你,能跟得上跟,跟不上你就给这些妖魔加餐吧。”容缨笑道,然后一马当先,提着把破剑冲了出去,浑身上下写满了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气势。
成蹊瞬间回神,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劲,跟在容缨身后拔足狂奔。冷风呼啸,容缨手中剑花如一亘冷华月光,从薄弱处杀出一条血路。
潮湿腥臭的血液落在脸上,怪物四散的肢体乱飞,成蹊看着漆黑前路,背后腥风漫卷,妖魔的舌头几乎舔上他的后脑勺。
跑不过的,太多了,容缨不一定有事,但我肯定会被吃掉。
成蹊看一眼背后的魔物,然后痛苦的回头,太丑了卧槽,被这样奇形怪状的玩意吃掉,不如当场自绝。
“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想这些。”容缨又是一剑挥过去,那把本来就伤痕累累的长剑瞬间碎成渣渣。而身后,是无数被动静吸引过来的妖魔。
成蹊脑袋里努力扒拉出原主的记忆,在众多漫无目的的看书,下棋,闲谈中,忽然发现了一个场景。
阴雨绵绵,红衣的青年递给他一柄玉石做的小剑,“这里面我存了一道剑气,紧急时可用,用时注意些,不然容易误伤。”
成蹊摸向自己的脖子,红色的细绳下,一把指节长的小剑,正泛着莹润的光。
“有救!我这里还有武器!”成蹊在脑袋里大喊,在前头狂奔的容缨果然折返,一把提起成蹊的后衣领,提气,拎着他飞上树梢,几个纵跃,可见一块平地,其上霜雪覆盖,往后是个断崖。
成蹊顿时欣喜若狂,“跳崖不死定律!跳崖一定有救!”
容缨抿唇不语,在妖魔扑咬的瞬间拽下成蹊脖颈上小剑,擦破他指尖,回首一丢——
成蹊先是看见白光一闪,似有一道风声轻响,银线一般的剑光平整掠过妖魔,草木,山峦,而后——万物于无声中崩裂。妖魔在移动中身首分离,南麓山被一剑削平了天灵盖,雪山之上,积压了三个月的雪片轰轰烈烈冲下来,容缨抱着成蹊一跃而下,跳入深渊。
第3章 章三
成蹊被一股糊味熏醒,他睁眼,发现自己坐着睡着了,头发被火星燎了半截。架子上的水烫了半天总算烧开,正咕噜噜冒着白气,他哆哆嗦嗦地往炭火里丢了数块木头,潮湿的树枝冒出黑烟,呛的他不住咳嗽,几点火苗气若游丝地飘起来,勉强将藏身的破观照亮了半隅。
这是一座悬空道观,上不着天,下不着地,靠着数十根木榫嵌在悬崖正中,出口唯有一条自崖壁上凿出的崎岖小路,而今大雪满山道,那条小路也被风雪埋的瞧不见了。观外两扇破门被风吹地砰砰乱响,冷风顺着门缝往里灌,不过半夜,雪便已经积了一尺多深,泛着惨白的光。
成蹊呵出一口白气,找了块石头把吱呀作响的大门抵住,再搓着快冻僵的手返回墙角。这里有一片拿蒲团垫起来的简易“床铺”,上头铺了层从道观里扯下来的破布,形成一处狗窝似的凹槽,深色的布料上除了陈年积灰,还蜷缩着个瘦骨嶙峋的少年。漆黑的长发乱七八糟散着,身上盖着一件不太合适的斗篷,露出半个苍白的脸颊和大半小腿,侧颜消瘦却难掩秀美,就是单薄的过分,大氅下的身体只剩一把骨头,正随着沉重的呼吸缓缓起伏。
容缨病了。
而这是他们逃亡的第十天。
主角跳崖不死定律果然有用,十日前的那一剑解决了追兵也引发了雪崩,容缨抱着他跳崖时滚进了雪堆里,只受了轻伤,然后他们迷了路。两个伤残病号在大山里乱窜,翻山越岭,期间又遭遇了几波小规模流窜的妖魔,容缨带着他这个拖油瓶一路砍瓜切菜,愣是带着他从那个满是鬼魅魍魉的大山头里逃了出来。
只不过走了一大半发现他们走反了。
灵山靠北,而他们去了南方,和预设的路线差了也就那么十万八千里吧。好在只要再翻过这个山头后就能碰见城镇,有人烟的地方就有仙官,就能向仙家求救,大概是胜利近在眼前,容缨心神放松,刚爬上这个破观就一头栽倒,差点没把成蹊吓死。
爬进蒲团堆里探了探容缨的额头,成蹊被对方过高的体温烫的一哆嗦,吃力的给他翻了个身,撩开对方半合的袍子,晦暗的光影下,可以看见容缨浑身上下都是伤口。
鞭伤、棍伤、冻伤,以及腰腹上最重的那道,是被原主捅的一刀。十天了,容缨一路上根本没处理过,撕裂的伤口已经发炎溃烂,正流着脓血。
成蹊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撑过来的。
他从小包袱里摸出块干净的布料泡进滚水里消毒,拧干后给容缨清理创口。他们原本就没准备什么东西,一路逃亡药品和武器消耗殆尽,就剩下他揣在怀里防身的那把匕首。连衣服都在逃亡途中用来当引开魔物的诱饵,厚点的袍子也只剩下那件盖在容缨身上的斗篷。
容缨估计他们俩现在看上去就像一对在泥堆里滚了八百遍的乞丐。
温热的布帛擦拭过容缨身上的创口,淤青暂且不谈,鞭伤也已经开始结痂,严重的是捅的那刀,发炎红肿,上面不知道被容缨糊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药,和血肉掺和在一起,像是发了霉。
成蹊拿匕首把那堆药剔开,果然脓水涌了出来。像这种伤口溃烂,就得把腐肉刮除,再消炎止血。成蹊翻翻找找,药是没有了,布还能从里衣撕下来一点,好在这道观里有不少炼丹的鼎,靠着煮雪不缺滚水。
擦干净容缨身上的脏污灰尘,成蹊用刀尖抵上创口,刚一下刀,蒲团堆上半死不活的少年就闷哼一声,如一条活鱼弹跳起来,成蹊只感觉喉咙一紧,便被人掀翻掼在地上,卡住脖子如一只待宰的鸡。
“……卧槽……你他妈又来?”
昏暗的光影内,成蹊握住容缨的手腕挣扎,偏生这看起来纤细的手指跟铁钳一样,成蹊推了两三下没把人挣脱开,反而被人压在地上掐的越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