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死反派渣攻(90)
魏安棠看着郎中熟练地给自己包扎伤口,面上满是麻木和无感,年轻的郎中见他表情不太对劲,轻声询问道:“小兄弟,你这是有什么心事?还是说还有什么别的亲人涉险了?”
魏安棠怔怔地抬头,张了张口,又沉默地垂下了头,他没有亲人,在听见郎中的话时,他满脑子里只有谌修圻。
现在连谌修圻也和他一刀两断了。
他算是一个纯粹的孤家寡人了。
年轻的郎中误以为他是家人都去世了,正要安慰他,却被一双有力的手给抱走了。
魏安棠顺着来人的方向,抬了头,因为那人背对着烛光,魏安棠看不清楚他的脸,只感觉这人身上的气味很熟悉。
“魏千户,可还记得我?”
一记闷雷在天边炸响,雨点争先恐后地掉落,将魏安棠一颗心砸得沉入海底。
“你......还活着......”
季铮将怀里不安分的郎中束缚住,一双强有力的胳膊将他紧紧勒在怀里,让人挣扎不开。
“对,我怎么可能真的拿命跟你玩?只不过是个替死鬼而已,只是现在人人都当我已经死了,我也就这样‘死’了罢,无所谓。”
季铮将郎中丢给了副将,回身一脚将房门踹上。
“咱们魏千户,怎么这幅表情呢?”
魏安棠回想着那些时日的相处,若是没有季铮的搭救,他怕是早就死在西南王的追捕之下,他是真心拿季铮当好朋友,当好大哥。
“你那些话,你做的那些事......都是骗我的?”
魏安棠不敢相信,那个将自己从尸山血海中救出来医治的人,那个拿命做局,引西南王入陷阱,让探子相信自己的季铮,都是在骗他。
季铮坐在魏安棠身边,抬手给他擦去脸侧的污泥和血迹,“有一些是,有一些不是,只是,我一开始确实想毁了你,让宁州人以为你杀了他们的英雄,让谌修圻相信你是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
季铮顿了顿,看向魏安棠的眼神开始变得晦暗不明,食指的指腹逐渐抚上了魏安棠的唇角,本是让人不适的动作,可季铮做来,就像是一个关爱小辈的哥哥而已。
“可当我把这些都做了,我才明白,我一点也不讨厌你那种为了一个念头而奋不顾身的傻劲儿,我可能,只是有点嫉妒谌修圻而已。”
直到听到最后一个字,魏安棠迟钝的神经才反应过来季铮的意思......
嫉妒谌修圻……原来季铮对他居然是这种情感……
奈何失血过多的魏安棠,已经浑身无力,根本没有力气反抗,还没来得及做出反抗的动作就被季铮拉入怀中。
带着烟草气息的唇封住了魏安棠惨白发凉的唇,季铮的动作带着和外表完全不一致的霸道和不可抗拒。
魏安棠挣了几下都没有挣扎开,反倒头脑越发昏沉,季铮霸道的吻里似乎带了麻醉类的药物。
等到魏安棠彻底失去意识,一头栽进季铮怀里时,季铮满足地轻微叹息一声。
“你知道吗?我想这样对你,已经太久了,你终于重新落到我手里了。”
次日清晨,宁州全城戒备,官兵四处搜寻特级通缉犯魏安棠的踪迹。
谌修圻面色不虞地端坐堂上,听着文官们的闲言碎语,无非是说谌修圻徇私,说他一个征战四方从无败绩的将军,怎么可能看守不住一个小小的北镇抚司千户?
谌修圻无话可说,因为他就是徇私,就是看守不住。
如果昨天他不让魏安棠走,他一定会亲手杀了他泄愤。
可谌修圻明白,如果盛怒之下杀了魏安棠,他这一辈子,或者说他的下半辈子都会在悔不当初和无尽忏悔中度过。
他恨得牙痒痒,魏安棠害了他,也害了试验基地的所有无辜的孩子,害了他全家无法团聚,害了他的同胞大哥......
恨得咬牙切齿。
他最恨的还是他自己,如此暴怒的情况下,他都不忍心亲手杀了魏安棠这个垃圾。
但他总是不相信的,想要想尽所有的办法来给魏安棠开脱。也许是他想错了呢?也许有什么其他的记忆还没有恢复呢……
当他看见魏安棠几乎要窒息而亡时,他犹豫了,甚至收了力气,不然魏安棠不可能会掀翻他,不可能会有机会逃走。
谌修圻一直保持沉默,脸色十分可怖。
堂下的言官们逐渐收了声音,他们怎么能忘了,堂上坐着的可是个杀神恶煞,削人头颅如同砍瓜切菜,取人性命易如反掌。
谌修圻不会道歉,他不后悔放走魏安棠,甚至希望......魏安棠能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他的面前,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还能不能忍住。
这种两厢纠结的复杂情感,谌修圻不明白,也不理解。
这种相缠相杀的悸动,谌修圻只感到陌生和害怕。
这不属于他能够意识到的任何一种情感,是宋光逸没有教会他的一种情感。
“下令,在宁州附近,挖地三尺也要把魏安棠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谌修圻丢下一句话,挥袖离开。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说出某个字眼时,如热油烹心。
真是可悲。
魏安棠醒来时,身上已经换上了干净合适的衣服,隆冬已过,暖阳爬上心口,魏安棠恍惚了一瞬,侧过头看见了季铮强健有力的胳膊。
猛地回身扯痛了腿上的伤口,逼得他身上出了一身冷汗,疼得脸色惨白。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又不是没睡在一起过,掉下悬崖的那次,你身上冷得像冰块,我脱了衣服抱着你,不就把你焐热了?”
魏安棠听得断断续续,脑子却是自动帮他回想到了那段凶险无比的经历,曾经他有多感激季铮,现在就有多寒心。
“铮哥,你从始至终就是在算计我,从你知道我的身份,从你第一次接近我,从你为走投无路的我出谋划策,都是在引我入局,对吗?”
季铮凑近了他的脸,舔舐他额上滚落的汗珠,轻声道:“是。不过我对你的心意,从来都不是假的。只是一开始被莫须有的不甘心掩盖了。”
魏安棠看着季铮“深情款款”的眼,季铮从来都不觉得那些算计陷害利用是错,也不会对他做下的那些事儿感到忏悔。
“我那时只以为是不甘心,凭什么你我都是贱藉出身,都只是上位者的走狗,而你却能心甘情愿,掏心掏肺地为谌修圻卖命,为他东奔西走,一颗心都恨不得挖出来给他。”
魏安棠闭了眼,任由季铮拨弄他耳侧的软发,语调轻柔却说着那么恶毒的话。
“季铮,我宁愿你是死了。”
曾经他为季铮的牺牲感到心痛难当,只能不断逃避,而今季铮对他吐露心扉,他只觉得恶心。
太他妈恶心了。他连同他的真心都那么令人作呕。
“你就这么讨厌我?那谌修圻呢?你为他命都可以豁出去,他却连信任都不给你。”
“他们这样的天潢贵胄,生而矜贵无比,生而高人一等,你我不过是他们争权夺利的工具,只有你,这个傻子,会把这种莫须有的感情当真。”
季铮话里话外都是对上位者,对掌权者的鄙夷和不屑一顾,魏安棠只当他是愤世嫉俗,不再说话。
季铮得不到回应也不恼怒,也安静地抱着魏安棠,魏安棠身体实在太糟糕,接二连三的受伤,一次都没有囫囵痊愈,再这样糟蹋下去,就算系统能保住他的命,他以后也会活得很痛苦。
魏安棠正好也烦闷不堪,虽说他痛恨季铮的欺骗,但不得不说,季铮在他无处可去的时候,给他提供了一处安全温暖的角落。
能供他躲藏,能供他自欺欺人地逃避。
季铮也不是个会趁人之危的卑鄙小人,昨夜只是抱着魏安棠睡了一觉而已,并没有多做任何过分的事情。
想到这里,魏安棠又忍不住觉得他刚才的那句话实在是过分了。
“季铮,放开我,勒得我不舒服。”
季铮闻言立马听话撒手,像一只大狼狗一样紧紧盯着魏安棠。
“是不是觉得自己某句话说得很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