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清冷美人他跌下神坛了(4)
李息垣一向温和,听这话难得带了怒意:“三师兄,你怎能……”
“别说了。”
徐清翊面上泛起清寒,冷意横生,打断他二人争吵,挥袖关掉观微水镜,匆匆往地牢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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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纨想确认一件事,所以他明知那盒参香养元膏能够助他止痛愈伤,却偏偏不碰它。
他就是想叫徐清翊看到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惨样,如果他真想救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那么他就能确定,原主身上定是有什么值得他出手相救的东西。
会是什么呢?他也好奇得很。
人们大都会被利益所驱使,从不舍得做亏本买卖。
他自己也是。
在这期间,他半昏半醒,隐约记得徐清翊及李息垣都来过两三回。
原主七师弟李息垣性子柔和,说话温声细语的,想救他却又好像对他心存忌惮,但试探意味摆在脸上,时不时问他走火入魔之前的事。
说实话,原主记忆里的日常除了漫山遍野的溜达之外,就没什么值得参考的东西,所以他根本问不出个所以然。
徐清翊就不同了,他从不说多话,沉默寡言的像个哑巴,好几次都是不动声色将濒死的他从鬼门关拽回来。
即便是神思不清,苏纨也没忘记自己要扮猪吃老虎,好让这人对他放下戒备。
寒气正浓的夜里,地牢里更是凉如冰窖。
原主天火灵根,一身的炎火真气,其实根本不惧寒,但他还是封住自身的心火之源,以凡人之躯与满室寒气抗争。
寒凉化作千万根细密的针,从地面生出,刺入皮肉,钻进骨缝,覆没一身热血,形成没有温度的冰凉。
这样也好,至少连腹部的疼痛都被冻住了,不至于疼得他要死要活的。
连系统都看不下去,蹦了出来:“宿主大人,您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别又把自己玩死了。”
第3章 设饵
“我自有打算。”
他在刀尖上舔血,用自己的命跟徐清翊下一盘大棋,他赌自己会赢。
迷迷糊糊间,他觉得自己变得很轻,一阵风吹过,把他轻而易举地卷走,他飘摇着,乘风往上升腾时,脚底忽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套住,苏纨正要挣脱,就被其硬从半空中给拽了回来。
他睁开千斤重的眼,看见徐清翊那张波澜不惊的脸,莹莹白光在他身边流窜,其真元之气贯入他体内,护住了他的心脉。
他伸出冻得毫无知觉的手拦住他。
二人肌肤相触间,他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并未细想,只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嘶哑混浊的声音:
“师兄,赭玄自知罪该万死,你就莫要在我身上多费心思了。”
“三师兄说过,是我心术不正导致走火入魔,以至于伤及无辜,虽并非我本意,可此事因我而起,自需我承受恶果。”
“我这般痛不欲生死去,亦算是如他们所愿,还了这等恶债……”
一大堆台词还没讲完,血气溢满胸腔,自口鼻喷出,腥甜充斥在唇齿间,硬生生斩断了压在喉咙里音节。
啧,别真玩脱了。
他在心里自嘲地笑一声,从口中呼出一口寒气,本想打起精神,奈何双目开始涣散,还是被晕眩拖入不见底的深渊。
好在这次他没在深渊里待多久,就被人一把捞了上来。
药香阵阵,飘入鼻翼。
暖阁雕窗大开,亮白的天光洒进来,刺得人眼睛疼。
苏纨脑子昏昏沉沉,身体虚脱无力,该痛的地方还是痛得要命,嗓子更是烧得要冒烟。
一旁端着药碗的门童上前来,怯生生瞧了眼软榻上的人,没来由的一阵心悸,忙低下头,同时端着药碗的手抖得像筛糠,将汤水弄洒了不少。
他这副半死不活的鬼样子有这般可怖吗?
苏纨暗暗嗤笑一声,侧目时露出一双黯淡的,充斥着血丝的眼,看向窗边的徐清翊。
他仿佛融在了光里,就连乌黑的发丝都被光晕笼罩着,衬的他像是从昆仑之境里走出的神明,淡漠疏离,清心寡欲,不沾尘世烟火气。
这样的人性情薄凉,往往最没意思。
苏纨懒得出声,从锦被里抬起根骨分明的手,刚要将榻前的药碗推回去,以表达自己罪无可恕,悔过求死的决心,结果这小门童「扑通」一声跪下,举着药碗颤声道:“求殿主饶命!”
“?”
搞什么东西?他应当收敛得很好,模样看起来脆弱又可怜,毫无杀伤力,怎么给这小鬼吓成了这样?
万一徐清翊以为他暗地里使了什么绊子,那他这些天不是白装了?
好在徐清翊对此习以为常,上前接过药碗后,将门童遣下去。
见那门童如得了特赦,行了退礼后飞也似地跑了,苏纨觉得事情越发得有趣了。
清癯的身影靠过来,面无表情把一碗热气腾腾的药直接送到他脸上,冷淡道:“喝药。”
“……”
苏纨在心里气笑了:这人瞧着一本正经的,做的事却让人看不懂,他把门童遣下去,难道还指望一个病恹恹的人爬起来自力更生?
其实目前药什么的并不重要,他只需解开压制心头火的封印,自然能好个大半。
苏纨敛下眉眼,戚戚然道:“师兄不必劝我,我若活着,又叫那些剑下冤魂如何安心入往轮回?”
那只端着碗的手收了回去,手的主人沉默片刻才出声:“宥虚弟子暂无大碍。”
宥虚?这是莫秋折的道号,怪不得先前他像个疯狗似的咬着他不放,原来是原主走火入魔时打伤了他的徒弟。
那弟子有没有大碍他根本不想知道,但面上总得装一装,他眸光微颤,犹如晨星落入眼眶后又乍得消失,再挤出一副诧异又坦然的表情。
“当真如此?”
“嗯。”
徐清翊吐字时除了声音好听外,总是冷冰冰的,没有情绪起伏,不过他这一字一句皆落在苏纨的心坎儿上。
因为,鱼儿上钩了。
青年挣扎着要坐起来,却因浑身乏力,失败了好几次,他脸色惨白如纸,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神思写满了疲倦。
就算碰到药碗,也根本使不出力气,碗差些打翻在地,被徐清翊稳稳地接住。
他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苍白无血的嘴唇稍稍翕动,滚动的喉咙里挤出一丝嘶哑的声音,听着微弱且无助:“师兄,我没力气。”
眼前人端着碗沉默半晌,等到碗里的热气都消散了,终于还是拿起搁在木盘上的汤匙。
记忆里那个满身狠戾阴毒的青年,突然变得乖巧听话,一口一口喝着他喂过来的汤药,时不时望着他笑,细长的眼弯成了月牙。
这令他心中生出一种无法言喻的怪异感,忽听这人哑声道:“师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后你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随意差遣便是。”
喂药的那只手微顿,复不着痕迹地抽回去,“不必。”
“我是认真的,师兄。”
他脸庞明朗如晴日,言之凿凿,仿佛不掺半分虚假,光芒未照及的阴暗处,他的獠牙正闪着寒光。
徐清翊神色平静如一潭凝固死水,无论如何投石子进去,都激不起水花。
这是苏纨最为头痛的地方,这人藏的太深了,他极想知道,这家伙到底想要他身上的什么呢?
究竟是什么,他就这么想要,明明恨不得杀了他,却还要费尽心力的救他。
一时间,南华道上下都知道掌门所住的伏笙殿里来了个令人闻风丧胆的赭玄道君。
其中心里最苦的是殿里的门童,毕竟距上次赭玄道君来到伏笙殿的时间还是半年前,那日他扛着剑,杀气腾腾,眼里布满癫狂,不仅把主殿砸了个稀巴烂,还跟掌门打了起来。
两位大佬打架,遭殃的是旁边的小喽啰,自此,那山石崩塌,疾风咆哮,主殿失火的景象就深深刻在骨子里,他们一连做了大半个月的噩梦,以至于一见到赭玄道君就毛骨悚然。
伏笙殿院里种的那株垂丝海棠还只生出青绿的叶子,随风起舞,发出「沙沙」的轻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