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清冷美人他跌下神坛了(34)
“别过来。”
他稍稍往后退却,嘶哑低语。
苏纨顿住逼近的步子,在离他一步之遥蹲下来,偏着头轻声细语:“师兄,我是赭玄,你不认得我了?”
他伸出右手,展开合拢的五指,一簇琥珀色的心火在掌心燃起,照亮了自己那张莞尔粲然的脸。
他心底已经明白了大概,这家伙可能真把他当火炉子了,冷到神志不清的时候就被阳火吸引过来烤一烤,方便又快捷。
不过徐清翊表现得很奇怪,即便快要冻死,亦只肯不远不近地呆在一边,好像在抗拒什么。
他想起这人如皎月高悬于空的清冷模样,坏心思一起,突然想试试这家伙为了阳火能做到什么程度?
其面皮上绽出温柔的笑意,眸里仿若生出阳春三月的和风,温煦轻柔,朝他展开双手的同时,催动身体里的阳火。
强大的热意从他身上散开,瞬间充盈整座长昭殿,此为朱明盛长,甫与万物之源,引来山头萤火早生,绕殿闪烁,恰似繁星遗落,绝景瑰奇。
“师兄,到我这里来。”
他嗓音温润。
眼前人宛如衰萎枯败的雪莲,抬起青灰的眼瞳定定望着他,跪坐在原地良久,愣是一动不动。
死病秧子挺有骨气!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苏纨的不耐烦从眉眼间显露出来。
他欲要放下手,面前的白影忽是撞进他胸膛,两具身躯靠在一起时,这人身上清浅的苏合香气一同沾染在他身上。
他被他死死拥紧,贪婪地吸收自己体内的阳火真气,只知一味索取,如同欲壑难填。
阳火真气不受控制般疯狂抽离,苏纨脸色一寒,拽住怀里的人毫不留情往外扯:“我只让你过来,没让你不问自取!”
怀里的人缠他缠得紧,难以分离,就像依附他生长的青藤,靠着他汲取养分,再为他开出更为绚丽灿烂的花来。
苏纨按住他的肩,眼神阴翳,手肆力往下一掰,清脆的骨节脱臼声响起。
这人终于被迫松开了他,他拧住他的手臂,在他耳边低沉道:“师兄,你这样,我不喜欢。”
真是玩火自焚!早知道不试探他了!
他将他推到一旁,尽量离他远了些。
这回他倒是没有再缠着他了,呆呆坐在原地,无力垂下双手,面色虽还是惨白,但总归没先前那般憔悴了,其眼神空洞茫然,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他靠在榻边,上上下下扫视他一眼,心里莫名烦躁起来,最后叹了口气,替他接好脱臼的左手,咬牙切齿道:“这回是我咎由自取,下次我可不救你了。”
徐清翊默默缠住他伸过来的手,乖乖地揽入怀中。
这人现在看着乖巧,待清醒过来,大概又是另一番光景。
苏纨在他身边坐下,催动体内的炎火真气将身边的人笼罩住,自己则靠着墙,继续闭目养神。
翌日天光四起,覆落在大殿周围百只萤火的尸身之上,大抵是被阳火唤醒得太早,才得了个朝生暮死的结局。
身边寒凉一起,苏纨想也不用想,先抬指抵住刺来的霜隐剑。
看,昨夜与他抵死相缠,今日一大早就跟他刀剑相向,他师兄真是把人格分裂发挥到了极致。
他睁开眼,对上一双冷厉薄凉的清眸,这人对他万分防备,沉声问他:“你怎会在这此?”
“师兄,我身为长昭殿主,在长昭殿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懒洋洋答道,舒展地伸了个懒腰。
徐清翊心头震骇,不可置信打量了四周一眼,不由地踉跄后退几步,脑里纷乱如麻,隐隐作痛。
“师兄,你想不起来不要紧,我记得清楚就行,昨夜月黑风高,你跑到长昭殿来,非要与我交颈而卧,同榻而眠……”
“够了!”
此话刺耳,让他目眦尽裂,心头筑起的高墙仿佛一朝崩塌,压得他粉身碎骨,鲜血淋漓。
他本信人定胜天,遂全力以赴,奈何到头来,还是一败涂地。
提着剑的手颓然落下,苍凉浮上心头,他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在竹廊尽头留下一道虚影。
风灌进脑里,徐清翊稍微清醒了些,远远望见伏笙殿外围满了人,忙收起颓丧模样,施了清浊诀,消去身上的狼狈痕迹,面色如常往朔微峰方向去。
殿前的人们神色严谨,面露焦灼,为首的贺长老手里拿着一枚红羽急令,见天边白影乘风而下,忙迎上去。
“掌门,此乃浣灵道发来的红羽急令,请掌门过目。”
红羽急令乃各门各派之间遇危急时传信所用,若非迫在眉睫之事,是用不上红羽急令的。
徐清翊接过令牌,摘掉红羽后,令上金光灿灿,不多时化为字迹浮于上空:魔兽汹涌,浣灵遭袭,望同修急援,吾甚感激!靖存谨上。
短短数字,诉尽危急之象,眨眼间,那字迹忽然淌出血水,从空中滴落。
“不好,浣灵道危在旦夕!”
孟齐君嗅着这血腥气,心神不安。
“既以血行书,可见他道门凶险之态,浣灵道与我道相交上百年,又同为这道界中仅存不多的炼器法门,若连它也覆灭,必是兔死狐悲!”
贺景一念如今修真界法象,哀叹不已,“掌门,此等请求,渡人亦是渡己,老朽愿带弟子前往浣灵道相助!”
“同忧相救甚好,可贺长老,魔兽突袭,想来与魔界关系匪浅!此番非元婴期修士出山不可。”
岳知稍作分析,心中已有定数。
“元婴期修士?本门除了擎霄尊君,就两位元婴期修士,赭玄他鲜少插手外界之事,怕是难以相劝。”
贺景长吁短叹,很是为难。
“如此,就只能劳烦掌门携弟子走一遭了。”岳知看向徐清翊,拱手行礼。
“可掌门一走,我道门内岂不无主?”
孟齐君觉得有些不妥。
“这倒不用担心,擎霄尊君闭关一事并未走漏风声,再者有赭玄威名远扬,足够震慑那蛇虫鼠蚁之辈!”
贺景捋了捋白胡子。
徐清翊握紧手中的红羽急令,思索再三,轻微颔首:“事态紧急,明日我携弟子启程,之后,便辛苦诸位长老操劳。”
众人齐齐鞠躬行礼:“掌门言重!此番路途艰险,望掌门慎终如始,我等定不负掌门所言,守好道门,静待掌门载誉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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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春树的花衰败后,新长了一树的惨绿枝叶,给郇阳殿添了好些绿意。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立于殿中,好似已这样站立许久了。
“师兄,此行你不必忧心道门,贺长老并非是妄言,”
莫秋折行至望春树下,拿起一旁的花锄,“那人仅靠名号,便可震慑世人三分。”
徐清翊闻言微怔,想起了什么道:“难得你提到他这般平和。”
锄土的人哑然片刻,发出一声轻笑,“你若不挑明,我都未察觉到。”
他拨开泥土,昏黄的酒坛口露出来,磨损的边缘昭示着岁月流逝的长久。
“这酒你埋了上百年,怎么舍得挖出来了?”
徐清翊记得那时孟长老缠着他三师弟讨了大半年,他都铁了心没挖出来。
莫秋折愣愣地望着酒坛沉默,半晌席地坐在泥土里,从胸腔里长吁一口气,将手中的花锄扔到一边:“师兄,我有时候甚至会想,要是他早点服下月隐无忧草就好了。”
他抬头时,看到他师兄蹙起了眉,眸里是淡淡的不解之意。
他自己却笑了出来,乏力感缓慢地延伸到喉咙,堵得他脖颈发闷,可他硬是挤出了声音:“他若是早些服下月隐无忧草,或许我与他,会是知己至交呢?”
说完后,他觉得荒诞无稽,发出阵阵哂笑,好像是在笑他自己,又好像是在笑这天命,他问他:“你说,我是不是极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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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苍山,浮云游空。
黄符纸鸽燃起火,纸灰一点一点的散入山峦。
时日过去良多,小徒弟把药房和丹房翻天覆地寻了个百八十遍后,终于忍不住发出了疑问:这么大道门,竟连颗螺惑丹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