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清冷美人他跌下神坛了(103)
他的每个弟子都在用性命守护着道门,哪怕是原主背负着这么多谩骂,再得知自己不是掌门后,也只是一心对徐清翊下死手,从没想过要毁掉整个道门,他确实乖乖地做了一把守护南华道几百年的好刀。
池水峰的内门弟子们你对我使眼色,我对你使眼色,一抬头才发现面前的人已经走远了。
“殿主走了!”有弟子懊恼道,“都怪你磨磨蹭蹭的!”
“怎么能怪我,你不是也没敢开口吗!”
“我……我看到殿主就害怕,一害怕我就结巴,不过看殿主的样子,他的伤应当好些了罢。”
他们各自叹了口气,又纷纷如流云般四散开了。
那日南华道发生的变故,苏纨其实都清楚。
在他昏迷期间,嫦姝和宁璇生老是来长昭殿看他,来就来吧,还偏要呜呜咽咽的在他耳朵边掉眼泪,把近来发生的事都说了个大概——贺老头身受重伤,昏迷的时间比他还久,现在都没能醒过来。
最倒霉的当属陈妄,他明明可以选择不救他的,却还是义无反顾地踏上了这条不归路。
其实他原本就是为保护他们,才在浮玉山留下了自己的半魂,结果到头来,他们仍旧死的死,伤的伤。
他来到陈妄曾提笔写下家书的窗前,此刻书案上只余有一张陈旧的纸,边角有不少磨损的痕迹,想必是被主人贴在案台边很久了。
纸上字迹隽秀,收笔时笔锋凌厉,令他想起他初次见他,那家伙一身的矜贵自傲。
“敦兮其若朴,旷兮其若谷,所谓君子,当不矜不伐,不磷不缁。”
他盯着纸上的字,倏然想起自己曾对他说过:“锋芒毕露,矜功自伐,于本君而言,乃是无用之人。”
那时他只是随口一说,却让他记了这么久。
一场大雨忽来,雨点子砸在地上,水花溅得老远。
狂风卷起他的衣衫以及满头青丝,他屹立在窗前,没有真气护体,任由风吹雨打。
“弟子对道君之心,日月可鉴,虽死无悔!”
有人音如钟磐,随着风雨声灌入耳朵。
他缓缓回头,仿佛看见那双清亮的眼睛闪着灼目的光,像在望着自己最为崇敬的神明。
“弟子无缘拜入道君门中,能远远看着道君,亦是弟子所求。”
“弟子不怕!腿断了还可以爬,弟子爬也要爬到长昭殿来!”
“陈师弟临死前曾说,他也能成为道君放在心上,万分珍视之人。”
快被遗忘的记忆不知为什么突然变得无比清晰,让他实在难以释怀。
真蠢,这家伙连活着都不会,还非要让他把他放在心上。
他嘴唇泛白,抬起被雨水打湿的脸,眉眼间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只是转身消失在雨幕里。
真蠢,他的心是黑的,会把他弄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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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滂沱,雨珠撞上山石,即刻破碎。
山门前的弟子们穿着蓑衣,戴上斗笠,手中握紧长剑,眼珠一动不动盯着不远处满脸倔强的少年。
他站在雨里,浑身湿透了,乱糟糟的发丝不停滴着雨水,雨水沿脸颊滑落,冲淡嘴边淌出的血迹,即便如此,那双琉璃珠似的眸子仍旧没有丝毫杂念,一昧地想要冲破阻碍。
徐清翊亦是站在雨里,雨水却落不到他身上,他一袭雪白衣衫,在这乌沉沉的雨天里宛如无暇的月,清贵疏朗。
眼前少年的真实身份他再清楚不过,没想到这只兽还敢找上门来,上次他没杀他,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底下的弟子愤然喝道:“你私离道门不说,这回又擅自闯入,你以为南华道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少年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上前一步道:“我师尊在里面,我要见他。”
徐清翊神色不着痕迹地变了变,似是想起了那张与他朝夕相处过许多时日的脸,遂眉头不由拧成了结。
众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个同样往前一步道:“道君前日负伤,至今昏迷不醒,你身为其门下弟子不见踪影,哪里来的脸要见他!”
“我要见他。”
大概是听到「负伤」二字,少年眼睛变得血红,不管不顾地往里冲。
几个弟子见状,持剑要拦,没想到那几把剑宛如破铜烂铁,被他空手接住,稍一用力就全部折断!
霎时一道寒气穿过细雨袭来,凝冻空中千百根雨丝,直打在少年胸前,让他摔出几里远。
他吐了口混着血水的唾沫,拂去睫羽边遮挡住视线的雨珠,脚步沉重,固执地往山门走来。
徐清翊目里冷淡,再次以真元凝住周身雨滴,正要落下水珠悬在半空,刺出去的一刹间化为冰锥,直抵少年面门。
见锋利之势无法闪避,他欲抬臂作挡,炽热的炎火却抢先一步击中冰锥,两股力量相撞,在他面前碎裂。
来人身上同样沾了雨水,鸦黑的发丝亦有些湿润,可他并不见得有多狼狈,反倒是更显出那双狭长双目里的傲慢嘲弄:“我长昭殿的弟子,还轮不到你们……”
话没说完,少年就跟疯了似的冲过来,猛地撞进他怀里,让他整个身形轻微晃动一下,硬是把到嘴边的字给咽了回去。
他用手死死箍住他,湿淋淋的脑袋埋在他衣衫里,像是恨不得把自己也摁进他的身体,声音发颤道:“师尊……”
这家伙抱得太紧了。
苏纨皱起眉头,想把他拽走,又发现他不住地抖抖簌簌,感觉可怜兮兮的,手心里的灵契滚烫,他欲要扯他后衣领的手顿了顿,最终还是落在他颤抖的脊背上。
想他陷入濒死那时,这蠢东西应当不比他好受。
“见过殿主!”
山门前的小道士们全然回过神。
望见来者何人,远处的徐清翊目色一暗,仿佛眼里的群山不经意间被笼罩了层阴云浓雾。
那只兽对他还有用,他不会轻易杀他,顶多让他尝尝苦头罢了。
是本该昏迷不醒的人赫然现身,眼看少年扑在他怀里,他忽觉有把尖刀狠狠刺进眼眶,让胸腔里漆黑的火种一下点燃心血管。
那一刻,他的确起了杀心。
霜隐在神识中已凝成剑型,只待出鞘后将眼前一幕砍得粉碎!
【你在恨什么?恨那只兽可以抱他摸他?而你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是不是?】
心脏的阴暗处传出尖利的说话声。
【胡说!】
他眼里的错愕一闪即逝,指尖狠狠掐进手心,血水顺着掌纹缓缓流淌,滴落在雨里。
【你怕他为了那只兽离开道门,所以你想杀了它,是不是?】
【闭嘴!】
他咬紧牙,直到下颚生疼,才勉强压下混乱的思绪,冷冰冰道:“你乃待罪行间,按理讲,当与他同罚。”
是应有一场唇枪舌剑,苏纨却一改以往剑拔弩张的气势,平心静气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师兄说的对,他违反门规是该受罚,然则我身为其师管教不力,罪因我起,皆由我一力承担。”
没料到他会这样说,徐清翊脸色阴翳,眸中好似下了场雪。
【你看,他为了那只兽宁愿去慎思堂受罚,这可一点儿也不像他。】
那声音不依不饶,非要在他耳边念叨。
他在雨里沉默片刻,僵硬地转过身,极力控制爬上心头的沉郁:“随你。”
这样才好,他这么喜欢那只兽,那就让它好好呆在他身边,反正,自己手里刚好缺一把能割开他喉咙的匕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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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抗拒
“你不该回来的。”
雁埘峰独立于浮玉山最尾端, 雨停后,峰头被雾气盖住,将一切遮挡。
惨绿身形同样隐没在烟雾里, 好在风一来, 吹走大片雾气, 让他变得清晰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