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清冷美人他跌下神坛了(33)
小胖墩有些激动,早就听说掌门门下的嫦姝师姐性格是最温顺可亲的,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你要是喜欢,下次我做一个送你。”
“真的吗?”
“我从不骗人!”
“那就多谢嫦师姐了。”
长昭殿金黄色重檐殿顶,苏纨拢右膝横坐,手肘搁在膝盖上,撑着头望向在碧绿草叶间跑来跑去的少年们。
他们面带笑容,活泼灵动,令他又想起那个梦里那群月白衣裳的少年。
耳边尽是欢声笑语,二娃冷脸,盯着手中虎头样式的纸鸢,心里暗道:真丑。
“宿主大人,您小时候放过风筝吗?”
系统最近时不时就出来跟他唠嗑。
“放过,没放起来。”
苏纨把记忆抽丝剥茧,又烦躁地把它绞成一团乱麻。
“您看,他们帮您放起来了。”
系统说。
他看着湛湛青空发怔,被少女清亮的音色打断:“五师叔!您真的不跟我们一起放吗?”
回过神,嫦姝抓着线拐递给他,“我阿娘常说,要是有什么烦愁,就将它写在纸鸢上,再放飞纸鸢剪断绳子,烦愁就被风带走了。”
“这就是你痴迷纸鸢的缘由?”
“嗯,我家以前是开纸鸢坊的,可惜一场瘟疫来袭,死人无数,我阿娘阿爹亦在疫病中丧生,整座城前几日还有哭声,后来只剩下虚弱哀嚎声,不出十日,就变成了死城,我本来也是要死的,好在师尊从死人堆里发现了我,并将我带回南华道。”
嫦姝明亮的目光慢慢黯淡下来,添了些悲伤的剪影,
“弟子很感激师尊,只是有时回想以往,总觉心如刀刺。五师叔,你说,这世上最痛苦的,是不是明知道会有灾祸降临,却依然无法拯救更改的无力感。”
“你心中有答案,不是吗?”
“嗯,所以这一世,弟子想为自己活一次。”
她扯了扯手中的线拐,回头看向他时,发梢边的青绿丝带随风翻飞,容姿鲜明艳丽:“五师叔,您也重新为自己活一次,好不好?”
苏纨清澈的眸里映出她娇笑的脸,上下唇瓣轻微碰触:“好。”
要是没猜错,这小丫头好像有书里的记忆。
他问系统:“书里的角色会觉醒之前的记忆吗?”
“嗯……本次任务并没有相关说明,只能劳烦宿主大人自行探索了。”
系统翻了翻任务手册,表示不在它所掌握范围内。
苏纨不动声色,突然想起了什么,他问嫦姝:“今日偷溜出来,不怕被你师尊知道?”
“师尊闭关去了,”
嫦姝小声答道,“每隔三月,师尊都会去潜云洞闭关,大约三四日就会出关。”
每隔三月?哟,看来死病秧子的寒毒要复发了。
只是苏纨没想到,这次竟是这个死病秧子,自己乖乖送上门来了。
作者有话说:
高亮:徐清翊的人设并不完美,是个疯的,不喜欢请及时止损,谢谢。
第26章 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夜色漆黑如墨, 无星无月,石阶旁侧的灯烛点燃后,山野才微微露出模糊的影子。
藤蔓蜿蜒曲折, 细密的根茎伸进洞口缝隙, 还没探出头, 就被洞内的寒气裹上寒霜。
潜云洞里冰冷刺骨,洞壁边几乎全是雪白,将这内里反射得犹如白昼。
盘腿打坐于最里侧的人,体内有道幽幽蓝光顺着悬枢不断上升, 被他集气反掌下推,将它逼入丹田。
额角渗出得汗珠从脸颊滑落,挂在下颚边,被猛烈袭来的寒气凝成剔透冰晶。
他呼出一口白烟,感到筋疲力尽, 稍微分神片刻, 体内冰蓝幽光再度凶狠入侵,几乎冻结住他整个腰腹。
毫不犹疑,他抓起凤明离火丹, 分出真气激发丹药烈火之性, 药气源源不断涌来, 驱散开外部的寒意,游离进腹中时,那股幽蓝活了似的四分五裂,接连不断冲向天枢气海,悉数吞噬掉外来的药气。
彼时幽光聚拢, 长驱直入, 似带刺铁鞭生生戳入脊中, 顿时疼痛排山倒海般啃咬着感官,他伏在地上,眼中布满盘根错节的血丝,绝美的容颜呈现出衰败颜色,如同在新雪中即将凋萎的花。
区区寒毒,怎能轻易将他掌控!
其眸里厉色骇人,狠狠收拢青白指节,趁幽蓝涌向灵府中途,决绝挥掌,竭力拍在胸前!
脏腑皆受掌力一震,刺目殷红从口中喷出,溅落在整片银白里,体内本该升腾的寒气竟慢慢减退,停留在悬枢处。
徐清翊哑着嗓子咳了咳,嘴角的血滴滴答答落在衣上,有的被寒气裹住,变成一颗一颗鲜红的血珠子,在衣衫里互相碰撞,滚来滚去。
他四肢沉重,身体瘫软,呆滞地盯着地面上凝结的血水,恍如梦寐,好像又回到当年那个山洞里。
少年体内炎火之气翻涌,身体浮现出一条条泛着金光的纹络,他面目狰狞地发出嘶嚎,炙热的火气充斥整个间隙,即便自己连连后退,还是被烧得痛不欲生。
不能过去。
他呆坐在原地,用双臂抱紧了自己。
成堆的寒气覆盖过去,层层叠叠缠绕着他,逐渐把他裹成雪白的茧。
残余的意识里,这具残躯奋力挣扎,在冰天雪地爬行,似乎是想要去找记忆里的什么东西。
寒气化成的茧忽是被撞破,那人动作迟滞,扶着墙拖起身子,颤巍巍往外走去。
旷野一片暗沉,白影立于其间,如受控制牵引,跌跌撞撞地朝灯影绰绰里前行。
苍穹乌黑,月亮都没有。
夜风呼啸,吹动竹廊,竹叶沙沙敲击,诚心奉上一曲自然之音。
料丝山景仙柏灯里烛火怡然摇动,映出那雪鹤般的修长身影。
榆木剑腿长凉榻边,青年闭目养神,察觉身边的温度下降好些,似是不知从哪儿溜进来了一缕寒气,忙警觉睁眼。
翩跹白影跪坐于离他一丈之地,其敛着眼,扇面似的睫羽在眼下没上一片阴影,他肌肤细致且素白,仿佛透明莹亮的美瓷,更衬的满头散落的乌发像极了有着淡淡光泽的黑玉。
大半夜的不睡觉,过来找他唠嗑吗!
要不是这人有惊鸿落雁之貌,他大抵以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冤魂恶鬼,早顺手掏出剑给他斩了。
弄不清徐清翊的来意,苏纨从榻上坐起来,肘窝搁在膝盖处,剑眉轻挑:“师兄,你这半夜扰我清梦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想通了,要来跟我比划两招?”
朗朗音色入耳,这人眼皮微抬,露出一双僵直的,死气沉沉的眼睛。
这一幕与他以前总能梦见的少年模样,完整重叠在一起。
死病秧子不对劲!
徐清翊脸色极白,嘴唇却如抹了胭脂般,偏深的朱红从内唇向外溢散,逐渐变为浅淡。
那下颚遮住的阴影里,挂着几枚血珠,另有数滴融进在丝线里,宛若在画纸上铺染开的红梅。
“你受伤了?”
他问他。
徐清翊的意识被困在了久远的记忆里,他是那浑身湿透的少年,瑟瑟发抖地坐在角落,盯着不远处石台上汹涌猛烈的火气,迟迟畏惧不前。
直到严肃怒喝声传进耳里,使他一颗心跌到谷底,认命般站起身,步履蹒跚地走向那团火。
烈火咆哮嘶吼,饿狼似的朝靠近的少年扑来,疯了一样钻进他的心脉,痛得他惨叫起来。
烈火灼心之痛激出体内的寒气,两方冲撞相斗,他孱弱的身体成了残破的容器,任由冰火撕扯,每一寸皮肤连同骨头都是痛的,这种折磨让他生不如死,却无能为力,只得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翻滚。
血沫从口中涌出,少年眼神涣散,疼痛未消,连蜷曲起四肢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像尊破碎的白瓷雕像,脆弱凌乱,且不言不语。
炎热再度朝他靠拢过来,他往里瑟缩着,下意识想逃开,即便身体僵冷,他也只敢呆在边缘,偷偷汲取微小的暖意罢了。
百日灼心之痛,是深深地刻在骨子里,不死不休,缠扰他一生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