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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福宁殿(上)(35)

作者:初可 时间:2018-04-08 18:46 标签:重生 宫廷侯爵 穿越时空 相爱相杀

  孙太后笑:“琮儿又有什么要求娘娘的?你可是皇帝呀,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便是。”
  赵琮抿嘴羞涩地笑:“琮儿经事少,得问过娘娘才是。”
  “你这孩子,快说吧。”
  “过几日便是中秋,宫中要摆家宴,琮儿想将承忠侯一家也请进宫来。”
  承忠侯便是赵世晴的婆家。
  孙太后不喜赵从德的那些儿女们,听罢微微皱眉,又笑道:“既是家宴,又何必请了承忠侯家中的人来?”
  赵琮也笑:“到底是世晴嫁的人家,魏郡王叔已是这般岁数,自然也想见孙女儿,琮儿也是为王叔考虑,娘娘您觉得呢?”赵琮说完,便抬头看了孙太后一眼。
  孙太后死要面子活受罪,抿嘴,牙齿却紧紧咬着,终究是笑着点点头。
  赵琮走后,孙太后立即对青茗道:“传左、右仆射进宫!传燕国公进宫!”
  青茗一愣,天色已黑,即便传下去,也得明日才能进宫来。
  但孙太后盯着她看,她头一低,立即下去传令。
  孙太后却觉着心口有一团火,烧得她十分难受。
  王姑姑有一点说对了,赵琮再不机敏,他身后的人却个个聪明。她与赵琮之间血脉微薄,而魏郡王也好,赵宗宁也罢,与赵琮一样,都是赵家人,流淌着一样的血。
  赵家人,最为无情、自私、凉薄。
  长久以往,赵琮自然还是只会听他们的。
  是她糊涂了!
  真当自己养大赵琮,便能养废赵琮一辈子。
  赵琮还在宝慈殿时,吉祥从外回来,脚步平缓地走进侧殿。
  待他的身子一在侧殿门口消失,他便疾步地冲进了书房,将在里头作画的赵十一惊了个正着,他在作送给赵琮的那副画。他画得格外细致,已近一个月还未画好。赵琮的生辰渐近,如今他每日都在琢磨这幅画,如今已快作成。
  赵十一不满地抬头看他一眼。
  吉祥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小声道:“郎君!王姑姑她出手了!”
  赵十一神色一凛。
  吉祥伸出手,给赵十一看他手心的东西:“您看。”
  赵琮从吉利手心捏起那颗小小的枸杞,他仔细看了许久,并未看出这枸杞有何不同。
  硬要说有些不同,便是屋内的蜡烛点得多,烛火照得这颗枸杞也比寻常的枸杞,似乎更为红亮。
  赵琮看了许久,将那颗枸杞再放回吉利手心。
  “吉祥那处有多少这东西?”
  “小的趁他去守夜,进他屋里找的,他藏在枕头芯里!藏了有满满一荷包!”吉利也有些兴奋,终于被他逮着吉祥的不对劲之处。他是傻大个,视力却极好,夜间他找寻未飞回的鸽子时,从吉祥屋前走过,透过窗户恰好看到吉祥弯腰坐在床边的剪影。他便觉得吉祥是在床上的物什里头做文章,难怪他总是找不到!
  等吉祥去守夜,他小心翼翼去翻找,总算在枕头里找到了一包枸杞。
  枸杞这么小的东西,一荷包装满,已是许多。
  赵琮深思片刻,对吉利道:“今夜你在朕这处守夜,明早便去御药局叫白大夫来,说朕病了。”
  “啊?”吉利傻乎乎地张嘴。
  “明日若有人问你为何会在朕的内室中,你便说,朕将你叫来问小郎君的事。”
  “是!”吉利想不通,索性不想,老实应下。
  “枸杞之事,朕知你知,连染陶与福禄都不必告诉。”
  “是!”
  “吉祥此人有异心,你当在侧殿多看着些,别让他伤了小郎君。尤其一些吃食,凡是吉祥呈上来的,你需格外注意。”赵琮再交代。
  “是!小的知道!”
  “打水来,朕洗手。”
  吉利小心将那颗枸杞用帕子包好,赵琮接过,放在了枕边。
  吉利起身去拿了水与布巾来,伺候赵琮洗了手,并为他拉上幔帐。
  他则精神抖擞地立在屋子一角,等待天明。
  赵琮久久都未能睡着。
  虽不知那枸杞到底是什么作用,但定然不是好东西。
  而吉祥也必然不是主谋,他只是听命令行事,吉祥又是听谁的话?偏偏吉祥聪明得很,他如今常往御药局去,与御医、宫女们常打交道,还真找不出与他对接的人到底是谁。
  想着想着,赵琮便自嘲地笑了起来。
  从吉祥出现在他面前,到后来他跟随御医去御药局,这一连串,怕是早就设计好的。如今,即便他知道吉祥可疑,一时之间还真的找不到根源。
  枉他自诩机智,却被一个小太监给骗了。
  可见有时看起来越机灵,越老实的人,越是表里不一。
  幸好,目前看来,吉祥只是冲他而来。
  身为皇帝,赵琮是不能有喜好吃的食物的,即便他的确有喜爱的,也只有染陶与福禄知道。
  偏偏立秋以来,他常喝羊汤,辽国还特地进贡了许多羊,宫里人人皆知,这个隐瞒不了。
  而炖羊汤时,黄芪与枸杞必不可少,想必正是因为如此,那些人才打上了枸杞的主意。谁又能想到枸杞还能做文章?赵琮反正是没想到,但既然这枸杞是有问题的,他装装病,估计也能满足暗中之人的害人之心。
  趁他们满足,并放松警惕时,他也好抓出幕后之人。
  并且这一回,直觉与潜意识均告诉他,这事儿不是孙太后做的。
  孙太后若想他死,早就能害死他。
  他登基时晕过去,与孙太后共处一室。其实他后来早醒了,只是装着未醒来。那时他的身量也未长成,比初次见到的赵十一还要瘦弱,孙太后只需轻轻一捏他的脖颈,世上便再无赵琮,也再无赵宗宝。
  但孙太后没有。
  所以对于孙太后此人,赵琮的感情一向是有些复杂。
  翌日,卯时初,天还未亮,福宁殿内室中陡然亮起了烛光。
  一个面生的小太监匆忙地从正殿中冲了出来,惊起廊下守夜的四个小黄门,他们还不待问上一声,这位小太监已经往福宁殿外冲去。四个小黄门大惊,其中两个分别去叫福禄与染陶,另两个赶紧跑进了殿中。
  随后,福宁殿中便是一阵慌乱。
  只因陛下病倒了。
  赵琮一夜未睡,他是真睡不着,一直在想事情。
  想着想着便到了卯时初,他的身子骨经不住熬,这下倒好,看起来真跟病了似的。脸色惨白,嘴唇乌紫,双眼无神,躺在床上,赵琮又刻意作出一番生无可恋的模样来。
  染陶走进,见到他这副模样,眼前刹那间便花了,差点没站稳,多亏身后两个宫女扶住她。福禄眼中的眼泪顷刻间便落了下来,他伸手狠狠擦了一把眼泪,回身就往外跑。
  染陶知道他也要去御药局,她吸了一口气,镇定下来,开始指挥宫女与太监去取参汤、热水与布巾。她小心地用布巾泡了热水,再给赵琮擦了脸,即便这般,赵琮的脸色也未有变。
  “陛下,御医很快便来。”染陶小声道。
  赵琮看到她这副模样,倒有些心疼,但这回他得连染陶一起骗。他其实是有劲说话的,此时却也只能抿嘴对染陶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容。
  染陶不忍地回头,眼圈霎时变红,她伸手擦去眼角的泪,回头又冲赵琮笑:“陛下放心,没事儿的,一点儿事都没有。”
  赵琮差点儿没被她也说哭。
  幼年的时候,他身子十分不好,许多回比他现在装的这副模样还要骇人,染陶便总是这样哄他,似乎这般说着,他的身子真能被说好。那时也无福禄,唯有染陶。
  已多年,染陶再未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他看不见自己的脸,却知道必然是十分可怕的,上一回从宫外回来,被人架着从马车上下来,染陶丝毫不慌乱。这会儿染陶竟然直接哭了起来。
  他暗叹一声,朝染陶无声道:“没事。”
  染陶忍住眼泪,用小勺往他口中喂了些许的温水。
  好在白大夫很快便赶了过来,他一路跑来,额头上全是汗,他也来不及去擦。上前便去看赵琮,一看赵琮,他心中一个“咯噔”。上回他给陛下诊脉,明明还好端端的,怎的今日气色这么差。
  他伸手去给赵琮诊脉,身子挡住了众人的视线,等他摸到陛下的脉,心中再次一个“咯噔”。
  一切如常啊!
  除了气色差点儿,身子依然虚了点儿,其他并无大碍啊!
  他斗胆朝陛下看了眼,他人看不见的地方,赵琮幽幽地朝他一笑。
  这位白大夫的后背瞬间便出了几层汗。
  他暗想,幸好他弃暗投明,及时与福宁殿的人打好关系。
  幸好啊!幸好!


第55章 他既无力,又对自己失望。
  白大夫久不说话, 染陶急道:“白大夫!”
  白大夫立刻回神, 再看一眼陛下,陛下已经闭上了眼, 他不禁怀疑他方才见到的那抹幽深笑容是假的。
  “陛下到底如何!”染陶再道。
  “这个——”白大夫斟酌用词。
  “白大夫说话为何吞吞吐吐?!莫非你也受他人之意, 竟不把陛下放在眼中?!”染陶既急且气, 还焦,声音虽小, 话却说得格外直。
  白大夫的小心脏本就颤巍巍地“噗通”跳着, 一听染陶这话,他立即道:“陛下的身子倒是无大碍, 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白大夫也不知道“只是”什么才好啊!他忙中又瞄了眼陛下, 下定决心, 小声道,“染陶姑姑,可否借一步说话?”
  染陶一怔,皱起眉头, 将人全部赶出去, 只留她与福禄。
  染陶正色:“白大夫请说。”
  白大夫被染陶这一本正经的神色感染得, 心脏“噗通”跳得更为厉害,不过陛下应该是那意思吧?他心一横,轻声道:“染陶姑姑,陛下的身子的确无大碍,只是,怕是有人想对陛下, 下毒。”
  染陶小声惊呼,又赶紧捂住嘴巴。
  福禄冷笑:“白大夫,话可不能乱说。”
  “这样的话,下官是万万不敢乱说的!”白大夫边说,心中边在哭,他不正在胡说八道?哪里有人给陛下下毒哟!他硬着头皮,郑重道,“下官也是常来给陛下请平安脉的,陛下身子骨虽稍弱,却一向平和。但方才下官为陛下诊脉,却发现陛下的脉象混乱,下官又仔细去观陛下的脸色与指甲,均苍白中带紫,实乃中毒的迹象,只是如今下毒之人也不敢下狠手,暂时无碍。”
  染陶愈发慌乱,她所担心的事情,终究发生了。
  福禄这时倒稳住,他沉声问:“依白大夫看,既无碍,这毒当如何解?”
  白大夫怎知如何解?明明就没中毒啊!
  福禄见他无法应对,再度冷笑:“福宁殿由小的与染陶姐姐看着,谁能给陛下下毒?!谁又能有这机会?!白大夫,你可知妄言陛下是何罪?!”
  白大夫苦着一张脸:“福大官,下官哪敢妄言!”
  福禄还要说话,床上的赵琮动了动,他与染陶一同看过去,赵琮无声道:“你们先出去。”
  “陛下——”
  “去吧。”
  福禄只得暗暗瞪了白大夫一眼,与染陶退出内室。
  内室中只剩白大夫与赵琮二人,白大夫颤颤巍巍地抬头看了陛下一眼,陛下又在对他笑!
  他差点吓得又要跪下去。
  赵琮却慢悠悠出声道:“白大夫是个机智之人。”
  这到底是夸啊,还是在骂啊?
  赵琮撑着床要往起坐,白大夫方才给他诊脉,知道陛下身子弱是真的,立即上前将他扶坐起来。赵琮也不拖延,更不废话,直接从枕边拿出帕子包着的枸杞,将它递给他:“白大夫,瞧瞧这是个什么东西。”
  “是。”白大夫接到手中,小心打开帕子,眯眼仔细去瞧那枸杞,一瞧,他心中再度一个“咯噔”。他方才的胡言乱语,竟是真的?!
  竟真有人要对陛下下毒?!
  可他方才诊脉时并未诊出,可见此人还未来得及下手,便被陛下给逮了个正着,念及此,他愈发慌张。陛下这是将计就计,反将一军啊!
  他看仔细了枸杞,心中想好要说的话,抬头看陛下。
  赵琮一直等着他,见他终于收拾好心情与语言,抬头看他了,笑问:“看出门道来了?”
  “陛下,这是枸杞。”
  赵琮点头,他自然知道这是枸杞。
  “这枸杞瞧起来,与一般枸杞并无不同,似是寻常入药、做药膳的枸杞。但其实它有很大不同。不知陛下可知硫黄这东西?”
  “你说。”
  “硫黄本是入药之物,硫黄对于一些病症,例如因受凉而起的伤寒,极为寒性的身体,可用上一二,病症立即便可好。但这量定要把握好,因它实在不稳定,不到万不得已时,臣也甚少用此物。
  除此之外,有种人,是万万不能用硫黄入药的!”
  “哪种人?”
  “气虚之人。”
  赵琮笑:“那不就是朕吗?”
  “陛下!”白大夫跪到地上。
  “起来说话,这枸杞与硫黄又有何关系?”
  “陛下,这枸杞是被硫黄熏蒸过的,您瞧这颗枸杞格外红亮。定是被足量的硫黄,熏蒸了许久才能如这般模样!”
  赵琮不禁深思,果然不能小瞧古代之人。谁这么有文化,想到这种下毒的办法来?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还能这般做文章。要是不懂医理的,还当这枸杞格外新鲜呢,红又亮。
  若是他未提前令吉利盯着吉祥,此时更是说不定已经丧命。
  “陛下,这等数量的硫黄熏蒸而出的枸杞,每日入药,或入食,也无需多用,初时甚至都难诊出毒症来,只是身子稍觉无力。但一旦日久,人之五脏六腑皆会被毒素侵入,则……”
  “则死了呗。”赵琮语调轻快。
  白大夫抖索着身子,不敢再动。
  赵琮沉思了片刻,对白大夫道:“若有人问起朕的身子,你便说朕虚弱,却又瞧不出病症来。”
  “是。”白大夫立即应道。
  “旁的,朕也不再多说。”
  白大夫赶紧表忠心:“臣知道!此事臣绝不说与第三人听!”
  赵琮笑,却因身子尚虚,笑声有些暗哑,白大夫恨不得缩成小小一块,缩在角落里,谁都瞧不见。
  染陶走出内室后,立刻问小宫女:“吉利呢?”
  “方才瞧他从外归来,往侧殿去了。”
  “将他叫来!”
  “是!”小宫女立刻去叫吉利,半晌又返回,“染陶姐姐,吉利正在侧殿里头伺候小郎君。”
  染陶皱眉,只好再回身去与福禄商量此事。
  吉利冲出福宁殿的时候,整座福宁殿的人皆已被惊动,自然包括侧殿。
  茶喜打听到是何事后,紧皱眉头,眼圈渐红,却也不敢去正殿打扰。吉祥知道后,倒是立即去内室叫醒赵十一。
  赵十一因王姑姑等人终于出手,心中落下一块石头,好不容易睡了个稍好的觉,被吉祥叫醒,面露难得的迷糊。
  吉祥急道:“郎君!陛下病了!”
  赵十一立刻清醒:“何为病了?”
  “方才,吉利突然从正殿冲了出去,惊醒整个福宁殿的人,值班的白大夫已是赶到!内室中的宫女、太监全被赶了出来,只留染陶与福禄在里头。据被赶出来的宫女太监所说,说——”
  “说什么?”
  “说陛下十分不好……”
  何为十分不好?
  赵琮明明昨日还在逗他!
  赵十一立即坐起来,沉声道:“将吉利叫来!”
  吉祥微愣:“吉利是个憨大个,叫他有何用?”
  “叫他过来!”
  吉祥应下,出去找吉利。
  吉利叫来御医后,已无他的事,他知道陛下其实是无碍的,倒也放心,继续去喂鸽子。所以说他憨也无错,毕竟此时还能镇定喂鸽子的,福宁殿也就他一人。
  也是吉祥运气好,他找着吉利时,其他人还未来得及管他。
  吉利被带到了赵十一跟前。
  吉祥行礼退出去。
  赵十一冷笑,又从枕头下方抽出那把短刀,说道:“这就是你所说的对陛下的忠心?”
  吉利迷茫:“啊?小的的确忠心于陛下。”
  “那陛下为何会病倒?为何你一个福宁殿中没品没级的小太监会待在陛下的内室中?为何染陶也好,福禄也罢,丝毫不诧异?为何清早是你冲出福宁殿去叫御医?!”
  吉利迷糊了,这小郎君也太能说了。语速快,吐出来的字也多。
  “说话!不说废了你!”赵十一威胁,并再将刀抵到他的脖子处。
  这话,吉利知道如何回,陛下早就教了他。
  吉利老实道:“小郎君,陛下昨日睡前将小的叫去问话,问关于小郎君的事。”
  “……”赵十一的手一松,刀都掉到了地上。
  “陛下问小的,小郎君您睡得好不好,要小的伺候好您。后来陛下睡了过去,陛下没问完话,小的也不敢走,便多待了会儿。”
  内室中一片寂静。
  良久之后,赵十一咬牙问:“那陛下是何病。”
  “小的请来御医,便去继续喂鸽子,尚不知。”
  “陛下脸色如何。”
  “白。”
  “仅是白?!”赵十一自然知道赵琮皮肤白!
  “白中带紫,嘴唇也是……陛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随后小的就去叫御医了。”吉利老实道。
  白中带紫。
  一动不动。
  这明显是中毒的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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