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犹可追[重生](44)
荣焉朝着李页示意,又道:“久在异乡,幸好有掌柜这里给我留份念想。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是让人给孩子打了块金锁,图个平安吉利。”
掌柜面上犹豫,但有李页在旁劝说,终还是将那金锁收下。又给荣焉倒了茶,端了吃食之后,才道:“公子稍坐,我进去看看娃娃醒没醒,也好抱出来给您瞧瞧。”
荣焉笑着应声:“好。”
掌柜进去后,荣焉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这间算不上宽敞的屋舍,回头朝着李页道:“我曾经也想过找一处没人认识的地方,置下这么一间小院子,每日平平淡淡却祥和喜乐。当日觉得算不上什么难事,现在看起来,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公子……”李页想要劝慰,却见荣焉摇了摇头,“没关系,我早就没有这样的痴想了。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现在想要做的是什么。”
李页瞧见他的神情,忍不住叹息。
二人各怀心事,也没说上几句话,掌柜便抱着幼小的婴儿从内间出来:“巧的很,这小丫头刚刚睡醒,又吃饱,心情正好。”
荣焉起身凑上前去,刚好与掌柜怀里的小婴儿对上了视线。尚未足月的婴儿都算不上好看,但这个小丫头却有一双极大的眼睛,正朝着四周张望,荣焉凑到跟前时,她好像感知到了什么,眼睛睁得更大,咧开嘴笑了起来。
荣焉忍不住也跟着弯了眉眼,伸出手去轻轻地拉了拉她的小手:“是个很好看的小姑娘。”
掌柜瞧见婴儿笑了,更是跟着笑得见眉不见眼,抱着她轻轻晃了晃,才又道:“我们夫妻二人都不识几个字,公子若是不介意,能不能帮着取个名字?也好让这丫头沾沾公子的福气,以后少吃些苦。”
“我哪有什么福气。”荣焉垂眸,看着小婴儿的样子,不知想起了什么,最后轻声道,“若不然,就叫依依吧。”
作者有话要说: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单位断网,手机更的,标点可能会有问题,晚上回家改。
大家儿童节快乐!
第36章
春寒料峭,侵人肌骨。
荣焉仍裹着厚重的裘衣,手里还抱着一个袖炉,昏昏欲睡着被瑞银塞进了马车,到纪王府赴宴。
那一日入宫面见寿光帝之后,他与城阳公主的婚事就正式定了下来,礼官一挑再挑,在征求过寿光帝的意愿后,终于选定了吉日,将婚期定于九月初八日,之后便集礼部之力,着手筹备婚事。
不管是礼部还是后宫之中,据说都为了公主大婚而忙得人仰马翻,荣焉这个当事人反而清闲下来。每日不是待在府里看书写字,招待一下上门做客的苡仁,就是到食肆去逗弄一下越长越可爱的依依,难得安享了一阵清闲。
直到前几日,李页带来了魏国的消息,跟着纪王府的请帖也送上门来。
自从与城阳公主定下婚事,荣焉在陇城的地位也发生了改变,城中的许多达官显贵开始给这位异国而来的小质子更多的关注,慢慢发现了这位小质子与二位皇子皆是关系匪浅,但又偏偏能够保持一种难得的均衡。
众人先前皆以为,城阳公主的婚事将会改变朝局,影响到二位皇子一直以来的争斗,却没想到,竟进入了另一种平衡到僵持的局面。
或许这也是寿光帝选择这个魏国质子作为驸马的缘由。
荣焉对于这些皆有所耳闻,却从不放在心上。他自有自己的打算,自不会因为这些猜测随意更改。照例保持着与二位皇子均衡的交情,却又不肯再多迈出一步。
而让人意外的是,两位皇子好像都接受了眼前这种局面,最起码表面上,谁都没再有多余的动作。
马车在纪王府门前停下,发出“吱嘎”一声轻响,驱散了荣焉最后一点睡意,慢慢醒转过来。瑞银掀开车帘,探头进来:“公子,纪王府到了。”
荣焉打了个呵欠,将一直抱在怀里的袖炉递给他,摸出锦帕擦了擦手上的汗渍,扶着瑞银从马车上下
身后传来一声马匹嘶鸣,荣焉下意识回过头,看见一匹通体是油亮的黑色鬃毛的骏马,再抬视线,看见了马上的梁稷。
瑞银显得更加紧张,他小心地扯了扯荣焉的衣袖,压低声音道:“公子,是梁将军。”
荣焉安抚般拍了拍他的手,抬眸望向梁稷:“倒是不知道梁将军今日也在。”
“若是知道,你今日就不来了?”梁稷回视那双清亮的眸子,平静回问。
“怎么会?”荣焉微微笑了笑,“纪王殿下相邀,我又怎么会拒绝。更何况,我与将军又无仇怨,何必躲避?”
“那就好。”梁稷从马上下来,直视荣焉的双眼,“好久不见了,荣焉。”
那声音极轻,荣焉却莫名从其中听出某种压抑的情愫,眼睫微微颤了颤。
好久不见——他与梁稷确实又有多日未见。
自从那一日他与梁稷主动划清干系,梁稷再不曾主动出现到他面前,除了偶然的碰面,竟再难得相见。但这人却仍是在他看似平静的生活之中,留下星星点点的踪迹。
每逢雪后院里出现的雪狮子,装着魏人爱吃的汤圆、年糕的食盒,还有很多个午夜梦回,从屋顶传来的极轻的声响。
这人并未出现,却一直守在荣焉身边。
荣焉垂下眼眸,将眼底的情愫收敛,目不斜视地从梁稷身边走过时突然顿住了脚步。
“梁稷,”荣焉仍看着脚下,声音极轻,“春天来了,再不会落雪了。也再也不必有雪狮子了。”他扭过头朝着梁稷脸上看了一眼,“现今我已是城阳公主的准驸马,没有什么能阻拦我的脚步了。”
“我知道,”梁稷道,“我从未想过阻拦你。”
荣焉藏在袖中的手忍不住握紧成拳,正当他还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纪王府大门敞开,高淳在几人的陪同之下迎了出来:“这么巧你二人同时到了。”
荣焉慢慢放开手,转眸间唇畔已带上了笑意,他朝着高淳施了一礼:“劳殿下亲自出门相迎。”
高淳立刻扶住他手臂:“今日本就是私宴,况且,现如今你我之间也不再是外人,不必如此多礼。”说完又转向梁稷,轻轻点头,“酒宴已经备好了,进去慢慢聊。”
入座之后,荣焉终于得以脱去身上厚重的斗篷,穿着一件淡青色圆领小袖袍,头发高束成冠,露出一张虽有些清瘦,却白皙俊秀的面容,静坐在那里的时候,更显得清隽而挺拔,让在座几人视线落在他身上时,不自觉地停留,忘了移开。
最终还是高淳最先回过神来,他随手端起桌上的茶盏浅浅喝了一口,徐徐道:“已经入了春,方才见你还裹着裘衣还担心是不是身体不适,现在瞧着气色竟然比之前还要好上许多,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人逢喜事精神爽。”
荣焉浅浅地笑了一声,视线漫不经心地从室内转过,发现高淳说今日只是私宴还真没错,在座的除了他与梁稷,也只多了一个孙翌作陪,府里的小厮准备好吃食之后也纷纷退了下去,显然是怕耽误几人接下来的谈话。
他目光偏转,目光不自觉地就转到梁稷身上——这段时日,他虽在府中鲜少出门,却也没少听说与梁稷有关的消息,有些是来自太子府,有些是高淳亲口所言,还有些是来自街巷。
据传近段时日梁稷几乎每日出入纪王府,在朝中每每太子与纪王发生分歧之时,更是堂而皇之地站出来帮纪王说话,与他往日里的行事作风大相径庭。昔日里梁稷虽与纪王私交甚好,但却从不牵扯朝政,现如今诸多行为,分明表明了他在太子与纪王的争斗之中,梁稷终于迈向了纪王那一边。
而据说,他如此行为,也引起了其父太尉梁忠的不满,父子二人之间矛盾重重。
这些传闻有真有假,荣焉并不会都相信,但仅凭今日却可以证明一件事——梁稷与高淳之间的关系,确实远超于前世。
或者说,梁稷现在的种种行为确实表明,他站在了高淳那一边。
若换先前,荣焉说不定会针对梁稷进行冷嘲热讽,迫使他离席。但今日,他却只是朝着梁稷看了一眼,就淡然的收回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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