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犹可追[重生](4)
韩让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小心翼翼提醒道:“陛下,太尉大人和右中郎将到了。”
“嗯?”寿光帝未睁开眼,声音里含着几分睡意,“请进来吧。”
“陛下,已经在殿中了。”
寿光帝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翻身坐了起来,朝着正行礼问安的梁家父子二人点了点头,“年纪大了觉也多了,太尉莫要见怪。”
韩让已经端了茶水过来,寿光帝喝了几口才清醒过来,视线从殿内转过,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儿子:“你们两个还在呢,正好,现在太尉来了,把你们方才争执的事情说给太尉听听。”说着话,朝着韩让抬了抬下颌,“给太尉赐座,看茶。”
高淙与高淳皆为当今皇后郑氏所生,高淙占了个“长”,名正而言顺;高淳占了个“贤”,在朝中颇受支持,久而久之,兄弟二人自然产生矛盾,在许多事上都针锋相对。今日这种情形,梁忠已经见怪不怪,自顾在椅上坐下,还顺带喝了口茶。
前世的时候梁稷也没少见过这种场合,不过他虽与高淳私交甚好,却从不掺和其中,自顾垂首站在梁忠身后。
太子高淙最先耐不住,抢先开口:“儿臣无意针对二弟,只是此次南魏使团来访关系重大,就算二弟先前打了胜仗,不将魏人放在眼里,也不该如此轻视,让南魏质子当街被杀,岂不是给了南魏发难的借口?”
高淳只负责接待使团,护卫使团安危本是梁稷职责,太子却故意将此归咎于高淳。
梁稷微皱眉,想要上前解释,却见高淳轻轻朝他摇了摇头,徐徐开口:“此事的隐情我已向父皇秉明,皇兄方才也听见了。我已经派人前往南魏调查此事,等水落石出之后,魏人不仅不敢因此事而发难,还要就假质子的事给我们一个交待。”
“街上随意冲出来一个刺客说自己是魏国质子,二弟就相信,也未免太过天真了吧?”高淙嘲道。
高淳也不急,笑吟吟回道:“是真是假,到时候自会见分晓,皇兄等等看就是了。”
“二弟……”
“好了,是要把刚才争执的话再原封不动地给朕重复一次吗?”寿光帝放下手里的茶盏,打断二人争执,转向梁忠,“朕命人传太尉来,就是想问问太尉对此事的见解。”
梁忠起身回道:“不管那个质子是真是假,当着宿卫的面被人刺杀确是事实,驿馆门前围观百姓极多,此事造成的影响不小,当有人为此负责。”
高淙面上的神情得意了几分,挑眉望向高淳,高淳垂眸,并不理其挑衅。
梁忠的视线从这二人脸上掠过,而后继续道:“容之身为右中郎将,负责都城宿卫,今日事发之时,他又在场,当为此事负责。臣特将他带来,向陛下请罪。”
梁稷闻言立刻跪倒在地:“请陛下降罪。”
“父皇,太尉大人!”高淳看了梁稷一眼,“接待南魏使团的事父皇全权交给我来负责,容之只是协助,若要追责,儿臣才是主责。”
寿光帝叹了口气:“太尉,朕叫你来是出主意的,怎么拉了自家儿子来请罪。今日之事,他虽有疏忽之过,但那‘质子’身份不明,也没性命之忧,算不得什么大事,就罚俸一个月当作警醒就是了。”说着,他伸手指了指面前的几个人,“都起来吧。”
如此轻描淡写的处理,高淙极为不满,不由道:“父皇,此事就这么过去了?”
寿光帝已经有几分不耐,挥了挥手:“梁稷,你带人把那个刺客,还有南魏使团的所有人都看好了,至于此事到底怎么处理,等查清那刺客身份再说吧。”
“末将领命。”梁稷回道。
寿光帝掀了掀眼皮朝他看了一眼,突然伸手指了指高淙:“你对这事儿既然这么上心,就也出点力,调查的事儿就交给你兄弟二人,早日解决,别耽误了进送贡品。”
高淙扭头看了看高淳,不情不愿地躬身:“是。”
寿光帝打了个呵欠:“好了,今日就这样吧,你们都下去吧,太尉留下。”
第4章
出了长乐宫,高淙的脸色仍然不怎么好看,思来想去都觉得今日这二人又勾结在一起摆了自己一道。他冲着高淳翻了个白眼,朝着梁稷嘲讽道:“梁将军与我二弟还真是亲近,宁可自己担责也要在父皇面前百般维护。”
梁稷看了高淙一眼,并没有搭话。
虽然平日里梁稷大多都是如此,但今日高淙却觉得格外不满,还待再开口讽刺几句,就被高淳淡笑着打断:“容之素来严谨公正,从不徇私,皇兄还是不要拿此事玩笑了。”
高淙斜睨他一眼,轻哼了一声:“一丘之貉,虚伪至极,懒得理你们。”说完一挥袖,头也不回地走了。
“皇兄是恼怒我,容之不要介怀。”高淳盯着高淙的背影远去,扭过头朝着梁稷道,“今日拖累你了。”
梁稷躬身:“是我办事不力,牵累殿下。”
“你我之间不该说这些,”高淳伸手扶住梁稷手臂,“接下来这段时日还要你帮忙看守驿馆。在此事水落石出之前,不能再出变故了。”
“末将明白。”梁稷回道。
“容之,”高淳侧目,有些奇怪地看着梁稷,“你今日怎么跟我如此生分?”
梁稷抬眼与之对视,稍倾,轻轻笑了一下:“犯了错态度诚挚一些也是应该的。”
高淳笑着摇了摇头:“你还真是……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不必如此。”
二人说着话沿着长长的巷道向外走去,远远地看见有步辇在几个内侍的簇拥下迎面而来,梁稷正准备向里避一下让出前路,那步辇却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略施粉黛的年轻女子端坐于那步辇上,立时躬身施礼:“见过韩昭仪。”
“梁将军。”韩昭仪朝着梁稷点了点头,目光偏转,望向一旁的高淳,温声细语地开口,“纪王殿下。”
高淳温润而笑,点头回应:“这么巧居然在这儿碰见昭仪。”他回过头朝着长乐宫看了一眼,“是去见父皇吗?”
韩昭仪看着高淳,低低应了一声:“陛下召见。”
“既然这样,就不打扰昭仪了。”高淳说着,拉着梁稷向旁边避了几步,让出前路,“莫让父皇等急了。”
韩昭仪眼睫轻轻颤了颤,眼睫微垂,欲言又止,最终轻轻抬手:“走吧。”
步辇徐徐而去,韩昭仪回过头瞧了高淳一眼,终于收回了视线。
梁稷朝着远去的步辇看了一眼,心念微动。
韩昭仪桃李之年,年轻貌美,单纯温婉,虽然入宫不久却深受寿光帝宠爱。前世的时候曾有过一些传闻,说是韩昭仪本心有所属,但其远房叔父韩让仍是做主将她送进这深宫,据说她曾要死要活闹了一场,后来也不知因何被说服,乖顺的进了宫,轻而易举地获得圣宠。
高淳目送步辇远去,回过头朝着梁稷笑了一下:“走吧。”
二人在半路分开,高淳惯例前去给郑皇后请安,梁稷独自出了宫门,正准备回府,突然瞧见本该守在驿馆的一个护卫正在宫门外急躁地转来转去,不由诧异:“有事?”
护卫瞧见梁稷明显松了口气:“将军,您可算出来了,那个刺……那位小公子吵着要出门。”
梁稷微顿:“你们在门口守着,让他在院里透透气。”
“若是这种小事,属下也不敢来劳烦将军,”护卫无奈道,“那小公子说,要去隔壁南魏使团叙叙旧。”
梁稷难以置信地转头去看他,护卫硬着头皮继续道:“属下提醒为了他自己的安危着想暂时还是不要跟南魏使团的人有所接触,但那位小公子说……”
梁稷闭了闭眼:“说什么?”
“……反正他一定要去的,若我们不允,他就一头撞死在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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