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说她非我不娶(89)
薛书雁和杜云歌这俩人可没觉得自己的行为多有问题。就在两人都吃了个七八成饱后便齐齐放下了筷子,因为今晚要夜探的话不能吃太多,否则真气运行便会有凝滞之感,正在她们结账的时候,突然听见从街对面的古玩字画铺子里传来一阵喧嚷吵闹之声:
“拿着这么个破玩意儿就想来卖钱?呸!那印章我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你连你大爷都敢骗?日你个仙人板板,也不打听打听这条街上最火眼金睛的人是谁?”
“你这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胆大包天不要命了,什么叫关公面前耍大刀?这就是!”
杜云歌一开始无意掺和这些普通人之间的争执的。薛书雁付完了账之后,她便要拉着薛书雁走了,等到个没人的僻静之处再用轻功一路纵跃过去,查探一下那座荒宅到底怎么回事。但是她们刚一转身,便听见那位被从店里给直接打出来、一骨碌地沿着台阶摔了个头破血流的书生打扮的人哭喊道:
“这真是妙音门门主杜抱琴的真迹啊!”
他哆哆嗦嗦地紧抱着怀里的那个长条匣子,声嘶力竭地恳求着那一群从台阶上俯视着冷笑而对的人们,道:
“各位大老爷就行行好,再看一眼——就一眼!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好东西,要不是我母亲病重之下需得用百年老参这样的好药,我也不会偷偷把家传的宝贝拿出来卖的哇!”
那帮古玩字画的老板纷纷冷笑:“别扯了。谁不知道妙音门初代门主杜抱琴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你再看看你怀里这玩意儿究竟是个啥?”
“说这样的画是杜抱琴的真迹,你也不怕烂了舌头?!”
本来还在看热闹的人一听,竟然有人要用赝品谎称是杜抱琴的真迹,便纷纷唾弃着离去了。等人都散得差不多了之后,这书生还在那里呆呆地看着手里的画,嘴里还在难以置信地嘟哝着“这的确是杜抱琴真迹”的时候,就感觉有人——不,有什么冷冰冰又硬的要死的东西戳了戳他的肩膀。
他转头一看,便被站在他面前、手里还拿着把长剑的高个儿姑娘给吓了个正着:
像他们这样的平头老百姓,最不愿意和江湖人扯上关系了。江湖人个个都仗着自己身怀绝技,天天飞来飞去的,完全没有把王法放在心上的意思,要是有人挡了他们的道,便保不准要当街行凶!
书生赶紧一叠声地告饶,抱着自己的画就要溜了,然而就在这时,有道相当柔和动人的声音从这持剑女子的身后传出来了:
“诶,我看看你的画儿。要是好,我就买了。”
这书生大喜之下,也顾不得持剑女子那似乎要把人给冻成个冰坨子的眼神了,赶紧把画展了开来,赧然道:
“虽然、虽然不好看了点,可这的确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东西。姑娘,姑娘要是识货的话,随便开个价,有个一两百银子的的我就卖了!”
杜云歌在看到那幅画之后当即就僵在了原地。书生一看她的反应,和之前那帮人一开始的反应没什么两样,心下便大大怆然,觉得这姑娘肯定也不会买了。然而杜云歌在沉默了半晌之后,直接就从手上撸下了她戴着的那只帝王绿的翡翠镯子,道:
“……是挺丑的。但是倒也丑得别有一番风味。”
“这镯子买来的时候一千五百两白银,是前朝宫中的式样。你拿去随便当罢,就算碰上顶顶黑心的商家,也能当个五百两往上。”
这书生大喜之下把画往杜云歌的怀里一塞,连声道谢“大恩人定然好心有好报”,便冲着不远处的当铺冲过去了。薛书雁心下好奇得很,便问道:
“有多丑?”
杜云歌默不作声地把画一展,当即便让薛书雁也说不出话来了:
上面画了个小狸奴。还是神似刺猬的狸奴。作画之人看来是想把狸奴身上的毛绒绒的一身好毛皮给画出来,无奈功底不够,没画出那种毛绒绒的感觉,倒是画出了刺猬的感觉来了。
要不是旁边有首题诗——整幅画上下也就这个字挺对得起“杜抱琴真迹”的名号——明晃晃地写着陆放翁的“溪柴火软蛮毡暖,我与狸奴不出门”,还真看不出来这是只狸奴!
薛书雁发自内心地点评了一下:要她来画的话,她可能都要画得比这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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狸奴就是猫_(:з」∠)_别怀疑,这么丑萌丑萌的猫就是杜抱琴门主的真迹,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猫到底长啥样放在微博里啦,搜索用户【只会说梦话的绝世好咸鱼】再搜索【刺猬猫】就能看见!诚邀大家品一品我的好姐妹蓝蓝给我配的猫图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70章 平生·二合一
“这画是不是杜抱琴的不好说。”杜云歌和薛书雁一同回到客栈之后, 就着油灯的光好生端详了一下已经微微泛黄的画纸上那只丑到清奇的狸奴,别说,越看还有几分可爱的意思:
“但是至少这笔字是她的。”
和那帮只会笑话这猫丑的、眼里心里全都是黄金白银附庸风雅的人不同,杜云歌身为妙音门门主, 手里有杜抱琴的真迹,更是从峨眉派拿到了那本杜抱琴亲笔的琴谱,自然认得那一手格外娟秀工整的簪花小楷。
都说“相由心生, 字如其人”,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就好比前朝赵大家就被人点评过,说“气骨不及,不堪并观”;岳将因手迹有卧龙藏虎之相而得到了“此非凡品”的赏识, 随即从军中被提拔, 一步登天,虽说太玄乎的、诸如喜恶年岁美丑之类的东西看不出来,但是从字里还是能看出人的风骨来的。
光是看这一手娟秀端正的簪花小楷, 即便无缘得见当年在男女尊卑相差极大的世道里、凭一己之力开山立派的初代门主的真人风采, 也能感觉得到杜抱琴此人绝对心思缜密,七窍玲珑,不是什么善与之辈。
不过要是她真的是什么善与之辈的话, 又怎么能在世世代代口口相传“天恩难测”、“伴君如伴虎”的官场里,和当年的女帝一交好就是大半辈子呢?
薛书雁倒是对面前这幅花了杜云歌整整一只上好的帝王绿镯子换来的画没那么在意。在她看来, 云歌做什么都成, 就算杜云歌发话要把她的雁翎刀拿去换东西, 只要她开心, 那就没问题。
只是这油灯光线有点暗,要是杜云歌再看下去的话,伤眼。眼下可以仗着年轻,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在暗一点的灯光下看东西也不打紧,要是等以后年岁渐长了,那可就真哭都来不及哭了。
这家客栈毕竟不是妙音门自己的生意,所以在用度上也不会格外关照杜云歌和薛书雁,送来的灯油只是普通的上好灯油而已,和妙音门自家的相比,那简直就是黯淡昏黄,无光得很。
杜云歌倒也没挑。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那幅画吸引走了,因为不习惯略微有些昏沉的灯光,所以她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直到薛书雁从行李中拿了个小布包一打开,她才被满室柔和流转的光华给抚平了眉间的一点皱痕,对薛书雁感激道:
“师姐有心了。”
薛书雁将那满满一捧、是个人就要眼红到滴出血来的摩尼宝珠捧在手心,默不作声地坐在杜云歌身边,还细细调整了一下方位,好让这些在佛家被尊称为“七宝之首”、但是眼下只能起聚光作用的宝石既能够折射得灯光更加聚拢和明亮,又得保护杜云歌的眼不被晃到。
做完这一切之后薛书雁才道:“是春护法让我带的。”
——虽然她没说更多的话,但是杜云歌不知道为什么,愣是从这有头没尾的半句话里把薛书雁的未尽之言给生生听出来了:
虽然不是我自己想到要带的,但是可是我给你亲手端着的。
吓得杜云歌赶紧甩了甩头,把这么惊人的揣测从自己的脑海里甩了出去:
她的薛师姐是多么沉稳的一个人,必不可能为这种小事而如此殷切邀功!
很快就成功自己说服了自己的杜云歌继续低头看画去了。她看了没多久,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她带着画又往薛书雁的身边坐了坐,指了指画上一处只有在深夜的灯光照射下才能勉强看出来的接缝:
“这画是揭出来的。”
揭画神技古而有之,能够将一幅画变成两幅,据说技艺娴熟的匠人更是可以揭出三幅画来,而且每幅画都与真迹并无二致。
只不过这件事不仅对技艺有着极高的要求,而且因为揭下来的画都是从原本上分下来的东西,也没有什么正品赝品一说,在金石家那里并不讨巧,所用的纸也必须是极为昂贵的多层宣;以上种种条件本来就极为苛刻了,但是如果作画之人用笔和用墨都轻得很,墨迹无法染透多层宣的话,纵使工匠是天赐妙手,也不可能揭得出来。
种种限制条件叠加在一起,便使得愿意揭画的人就更少了。就算有,也是分家的时候因为没法分所以不得不揭画、修补装裱的时候因为第一层坏了所以不得不揭去之类的事情,像这样把一副揭下来的画正儿八经地装裱起来,还是在装裱完后才题诗的情况,可谓是万里挑一,且让人格外摸不着头脑。
在判明了这是一幅揭过的画之后,杜云歌愈发想不通了:“杜前辈写得如此好字,为何偏偏要给这么幅画落笔?”
她下意识地就去问薛书雁:“师姐怎么看?”
薛书雁沉吟了一小会儿,才缓缓开口道:
“可能这是杜门主的心上人送的画吧。”
杜云歌被薛书雁的回答惊得都愣了一愣:“师姐此解倒分外有趣,不知怎讲?”
薛书雁道:“如果是亲朋好友所赠,必不用如此珍而重之地守着一张揭过的画裱起来,再去要一份便是;杜抱琴上妙音山之前也身无长物,是个游侠儿,定不会有什么传家宝,这画肯定是她的,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她的真迹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