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债找上门来了(39)
“没多少心眼?”李谌被他逗笑:“没多少心眼小小年纪做得了陆地财神?能在海外诸国混得如鱼得水?她呀,是看着乖,人精着呢。”
就冲他写下的那八个字,这位帝王已经预想到之后的情景,心里的小人儿不厚道地疯狂摇旗呐喊:
打起来!打起来!!。
“来人!”
“少主。”
“帝王墨宝,裱起来,我有大用。”
知是“帝王墨宝”,底下人不敢大意,用了最好的手艺、最快的时间,将精装后的两幅字送到陆漾眼前。
她满意一笑:“好。”
陆尽欢左右手互博,黑白棋子啪嗒啪嗒往棋盘放:“果然要当母亲的人了,不一样了,寻常我见你和别人红脸吵架都为难,这会子抄家灭户的声势都给抬出来。
“别忘了,你妻儿还在桃家,桃大小姐想要嫁给你,你先瞅瞅她那个爹,脾气又臭又硬,是我最讨厌的那类人。桃家主那一关可不好过。”
“无碍。”陆漾漫不经心撸猫:“我也不是好惹的。”
尽欢诧异看她:“不错,不错,这话说得好。”
她扭头吩咐婢女端来酒盏,盏中倒满佳酿:“来,咱们干一杯,当是阿姐为你壮壮胆。”
陆漾一饮而尽。
酒水沿着她俏丽的下颌浸湿衣领,清透的酒液和精细的料子贴在白皙的肌肤,着实显出女色的好来。
“来,再喝一杯。”
尽欢热情地为她倒酒。
陆小少主十二岁起出海与番邦人做生意,海外酒水比周人酿制的要烈,练出她千杯不醉的好酒量。
几盏酒下肚,她唇瓣润泽,尽欢灌酒的先受不住,三分醉七分醒。
橘猫摇摇晃晃跳到木桌舔酒喝,踉跄走两步,啪叽,睡成一只染了色的乳猪。
“扶我阿姐回房安歇。”
婢子一左一右扶着尽欢起来,尽欢嘴里嘟囔着:“我没醉……”
嘟囔声渐远,桌前只剩下陆漾一人执酒盏若有所思。
“阿乖。”
“祖母?”她迎上前。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陆漾扶祖母坐下,捞过趴在桌子睡姿豪放的胖橘,纤长的手指拂过猫儿毛茸茸的尾巴,她眸子亮起光彩,当着祖母的面微微羞涩:“在想和鸢姐姐的未来。”
她不是小傻子。
真正的小傻子才看不出姑娘其实对她有所求。
倘要说真心,鸢姐姐只给了她三四分。
破庙风流占一分,踏秋夜跳艳舞是一分,宫宴之上她百般哄她迁就她,始得第三分。
三分在此,第四分许就在两人共同的血脉。
而真心之后,是有利可图,是有势可仗,陆漾看得很清楚:“她没有那么喜欢我。”
“这就是你本事不到家了。”陆老夫人宠溺地点她眉心:“真心若轻而易举被你得了,真心也就太轻了。”
她懂这话的意思,揉揉脸:“苏姨怎么还不发讯号?”。
桃家,苏女医取出薄如蝉翼的白纱覆在桃鸢细白的腕子:“府医,您请。”
她猛地来这一出,府医不觉有甚,世家规矩大,哪怕外面早就不太讲究男女大防,这些老牌家族依旧不改。
桃禛眼睛眯起:陆家送来的人。
陆家的人陪在她女儿左右……
他眼皮一跳。
府医眼皮也重重一跳。
反复诊脉几次得出的都是喜脉结论,他扑通跪地:“家主!”
“你照实说。”
府医脊背急出汗:“大、大小姐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身孕?!”桃毓眸子震荡,满脸不可思议:“你胡说!谁指派你污蔑大小姐的?”
“大兄,祖母和阿爹在上,府医纵使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信口雌黄。”桃二公子幸灾乐祸,语气遗憾:“只是可惜了咱们妹妹。”
桃筝扳回一局,哼道:“外面都传开了,她自己做的丑事,也想要别人为她遮掩?”
府医颤颤巍巍不敢掺和到主子们的明争暗斗,桃老太君顾念他一把老骨头:“你下去罢,多余的话不要往外说。”
“多谢老太君,多谢老太君……”
他逃难似地退出去,转身出了这道门,额头上的冷汗唰地淌下来。
竟是真的,大小姐、大小姐她……
他痛心疾首,惋惜极了这位看着长大的小姑娘。
庭院枝叶沙沙作响,正堂有风灌进来,时隔多年,桃毓再次感受到父辈散发的沉沉压迫,敛袍跪地:“爹,妹妹是无辜的,这如何都怪不到她头上,要怪就怪始作俑者,怪坑害了妹妹的人!”
桃筝吓得躲到二哥身后。
桃二公子冷笑:“无凭无据的事大妹说一句你就信了,笑话,天底下哪有哥哥不向着妹妹?你想为大妹洗刷罪名,怎么问责到自家人头上?”
上好的一套玉器被袖子突兀地扫落在地,碎在地上,发出接二连三的清脆声。
桃禛袖子沾了茶渍,冷眼看着‘粉身碎骨’的物件。
桃二公子骇得不敢抬头,空气都变得冷凝。
“桃鸢没有怀有身孕,一切都是坊间闲人嘴碎,故意诋毁我桃家,破坏桃王两家联姻。”
他一语为这事定性,容不得任何人反驳。
桃筝瞠目结舌。
桃二公子脸色发白。
桃毓心弦绷紧。
崔玥淡淡地吹了一口茶气。
桃禛抑扬顿挫:“桃鸢,你懂了吗?孽种不能留。”
孽种?
苏女医挑了挑眉,且看桃鸢怎么说。
“恕女儿不能苟同。”
桃禛卷起袖子,吩咐下人重新斟茶。
茶水滚烫,他拨
弄茶盖,拨开一层层灼人的雾气:“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桃鸢,我的嫡长女。因你一人之故,牵连整个家族成为京都笑柄,你答应,我也不会答应,你祖母也不会答应。
“桃鸢,你不做人,你阿娘还要做人,你阿兄更要继承桃家。多少年的养育之恩、多少年的疼宠,你忘了吗?”
桃老太君张张嘴,到底咽回到嘴边的话。
“我没有忘。”
桃鸢跪下来朝长辈叩头,老太君不忍睹之,崔玥茶不喝了定定地看她,好似要睁大眼睛好好看一看她生的女儿是不是孬种,看她双肋会不会生出翅膀,看她能不能有命飞出这扇门。
“我,桃鸢,年二十六,前有‘克夫’污名,后又未婚有孕,乃桃家逆女,不服管教,一身反骨。今,鸢自逐门墙,自立门户,自弃宗族,从此生死荣辱一肩扛,与桃氏一族再无关系!”
“自逐门墙?自立门户?自弃宗族?”
令人意外的是听到这番话反应最大的不是桃禛,而是桃筝。
“你不做这桃家嫡长女了?你为何不做?你疯了吗?你是想被天下人的唾沫星子淹死,还是想走在街上被人戳脊梁骨?”
“我都不想。”桃鸢坚定道:“我想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这条路不好走。”
桃禛后知后觉逼女儿逼得太狠太绝,放下。身段柔声安抚:“鸢儿,听爹一句,别闹了。
“你不要你阿娘和阿兄了吗?不要疼爱你的祖母了吗?他们,可真是待你好、疼你爱你的亲人。”
锥心之痛莫过于此。
看劝说有效,桃禛精神一振:“婚事可以容后再议,今日你执意自逐,走出去天下人该当如何看你?会说你不孝、不义,那是要人人喊打的!
“你不想打掉这孩子,好说,你生下她来总要有娘家撑腰,否则嫁了人,谁来当你的靠山?”
桃鸢摇头,逼回晶莹闪烁的泪花。
“鸢儿。”
“阿娘。”
崔玥难得冲她露出慈母的笑容:“别听你爹的,他说得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