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瘸子(24)
他静静望着叶小照:“不要再进行这种交易,小照,我照顾你,不是把你送到别人手上糟蹋,你这样无非在糟蹋我的心,用刀子戳我心口。”
沙发散落着几个‘玩具’,叶河清面无表情地把它们收拾好,用黑色塑料袋打包严实,丝毫不愿看到。
一支白色膏液掉在沙发底,在地板拖出一条长长的湿润的白色黏痕,最近他闻到的味道就是这支东西散发出来的。
他闭眼,情绪不稳地问:“这是什么。”
叶小照用纸巾把漏出的东西擦干净:“他没办法跟正常的男人一样,出不来,所以用这支东西代替……”
叶河清点了点头:“知道了。”抬起酸红的眼睛,“你洒香水就是为了遮盖这股味道对吗。”
叶小照默认。
叶河清说:“别再用他的钱交房租,我的画具也是你买的。”
叶河清二话不说,把立起的画架统统收进垃圾袋。
“小河,小河,你别这样……”
叶河清装好后蹲在地板,腰弯着,露出一截细瘦的后颈。过了几分钟,见叶小照一直站在旁边,就向他伸手,发出一个求助的姿势,小声说:“我站不起来。”
环在膝盖的手一松,做完这些叶河清就没力气了,他趴在地板:“小照,我动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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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修。
主角就是小河,他的亲情,感情,所经历的一切。
第28章
那天之后天气一直算不上多好, 受台风影响, 黑云似浓烟滚滚,在樊城停留了三四天。
暴雨如注, 雨水渗进屋内,墙壁湿着, 卫生间淹了一层水,这些叶河清统统都没管。
他昏恹无神,每天睁开眼就守在叶小照身旁, 哪里也不去。晚上更要依偎在他旁边, 叶小照赶也赶不走,像只离不开人视线的幼狗。
屋内滞留一股潮闷的气息,叶河清送叶小照去医院做完透析回来,先让他去房间继续睡。他已经几天没跟叶小照说过话, 光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看人, 叶小照与他心照不宣, 没多问,偶尔会把手放在他的发顶轻轻一碰,带着似隐若无的感慨,在叶河清的注视下沉入睡眠。
叶小照再清醒,窗外依旧不见放晴,蒙着一层灰暗, 往时嚣张的蝉鸣在短短的几天终于败退。一连倦了几日的叶河清正穿着身灰色小背心, 鞋子踩在湿地板上蹲着, 跟拖把较劲。
“小河, ”叶小照坐在叶河清对面的凳子上,刚舔了一下唇,叶河清发顶长眼睛似的,他放开拖把,埋头钻进厨房倒了半杯水出来,放叶小照面前,就是不说话。
叶小照忍俊不禁,把杯子里的水喝干净,试探地询问:“哥已经好了,你这几天不去上班啊?”
叶小照在跟他主动和好,叶河清手一松,蹲在地板想了想,最后还是觉得他该出声了。
“我不干了。”叶河清带了些赌气的意味说,说完又认为话显得幼稚。
他悄悄抬眼,叶小照配合地没看他。
于是他继续说:“小照,我要另外换份工作。”
叶小照每周三次去做透析,他不可能放任叶小照孤零零的一个人去医院,再一个人回来。他需要找一份时间弹性大一点,最好在中午之后开始上班的工作。
叶小照半天不说话:“是因为……”
叶河清瞪他:“叶小照。”
连名带姓,叶小照叹息。
扫干净屋子的水,叶河清去厨房挑了件尖锐的器具攥在手心。他借口出去买菜,廊道一阵阵的穿堂风,吹得他心口发凉。
叶河清没下楼,冷静了几天,他现在到楼上,去找那名男子。
在门外徘徊,叶河清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不到屋内有任何动静。他跑去问房东,才知道人在前几天连夜搬走了。
叶河清一口气打在棉花上,如同一只斗败的丧家小犬。
叶小照还得照顾,要‘报仇’的人已经跑了,叶河清终日无事,没有工作,迫于生计,他总算打开关了几天的手机。
微信挤满消息,老周哥发给他几条面试的信息,问他怎么没开机,打不通电话。徐司礼每天发七八条微信,之后又是电话,连霍桀也问他在不在。
叶河清目光略过霍家两兄弟的头像,点开另外一个给老周哥回了消息。他磨磨蹭蹭下楼,开门就见叶小照睡在客厅的沙发,腹部搭了条小薄被,正开电视看。
他站在门外,看了会儿叶小照才走进去。
叶小照知道叶河清终日守着自己不是办法,他向板凳上的叶河清招了招手,眼睛望着灰旧的天花板,说:“你去楼上找人了?”
叶河清不出声当成默认。
叶小照就抓起他的手,叶河清几天门都不出,头发丝儿长长湿透了沾在鬓角:“你去找份新的工作重新上班吧,哥这次真的知道错了。”
叶河清望进他的眼睛,说:“以后你要是再做这种事,我真的会把人捅了,然后自首再自己进去。”
叶小照哑然无言,嗯了一声。
“那你快睡觉,我就在旁边不说话。”
电视机的音量调到最小,回响着挲挲轻轻的声音,使得老房子仿佛沉入安寂。望着叶小照安静的睡颜,叶河清浮躁了几日的情绪忽然慢慢悠悠地飘到一个平缓的点,他一小口一小口的吐气,不知不觉靠在沙发尾睡了。
下雨的午后,雨水淅淅沥沥洒在长街。叶河清出来找工作,按照老周哥发来的几条联系电话跟地址,面试去了。
他的一双白色帆布鞋被街上的雨水浸得半湿,跑了几家门店,无一例外的都委婉的把他回拒了,这让他内心受挫。走在街头一角,找到一块泡湿的木椅,用纸巾擦了擦,坐下休息。
出门前精心打理的头发风也吹得凌乱,竖起一缕呆毛跟着风摇晃。挺得笔直的脊背历经一天的失败微微打弯,衣服半湿地沾着臂背,叶河清精神涣散,觉得摆在眼前的路一片灰暗,看不见一丝的希望。
没有脸回家。
他睁着眼茫然无措地望着城市的一角,一角又换到另一角。直到他看到一条街,架起一顶顶蓝色的棚顶,叶河清情不自禁地走过去。
一条盲人街,街上全是盲人,有按摩的,擦鞋的,风雨无阻,每天都坚持工作。他沿街往里走,向周围的盲人了解到一些关于残障人员就业的问题,脑海冲散开一片迷糊。
盲人师父说,他们这样的人本身就比普通人机会少,没有个一技之长难以在社会立足。叶河清茅塞顿开,隐约抓住了一些重点,但说不上。
他是一头初出的牛犊,年轻,想事少,一心顾着眼前。老师傅絮絮叨叨地对他说了不少话,天快要黑时,叶河清才从小板凳起身,对老师傅谢了又谢,撑着伞离开。
叶河清慢吞吞走在街上,一手持伞,低着头,用另一只手给叶小照发信息,说自己今天回家晚一点,让他把放冰箱里的粥乘出来熬热了吃。
雨伞很旧了,天上下大雨,伞下落小雨,没多久,叶河清头发沾了薄薄的雨珠子。
抬头,已经走到另外一条文化街,再向前就是车站。
驶过一辆车,溅起几道积水。叶河清停在马路牙子等车过去,不料经过面前的车一停,夜色渐浓,黑暗中降下的车窗窥出一抹红色。
霍桀手搭在窗口,对他微微勾了勾。
“你辞职了。”
叶河清隔着雨啊了一声,老实的告诉对方:“被辞退了。”
他站在雨下,裤腿都是湿的。霍桀垂眼看了看,推开车门:“进。”
叶河清没进,霍桀冒着雨站出外面,叶河清见着,忙把伞举高了,一半遮到霍桀头顶。
蒙蒙的小雨飘在头上,霍桀颇有点哭笑不得:“这把雨伞能遮什么。”
叶河清身上一股子水汽,头发湿,衣服湿,眼睛也湿,认真地看着人。霍桀脸色微一软和:“来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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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修。
第29章
叶河清湿漉漉地钻进后座, 用一点羞怯腼腆的目光注视前面的霍桀。霍桀透过后视镜看了看他, 那个眼神里包含的意思叶河清说不出来。他的心起初只是猛地跳了跳, 然后额头往前倾了些, 避开与霍桀目光交汇。
他的小动作让人觉得他在害羞,盛夏的雨夜, 街道一片湿潮的水,却比不上叶河清眼眶中的湿润,霍桀心情变得更好了。
他没有马上开车,放在方向盘的手转了个地方,拎出一条干净毛巾让叶河清擦擦。
与此同时, 跟毛巾并在一起递给叶河清的, 还有糖。叶河清把毛巾一翻开,糖安安静静地躺在手心,他下意识抓握了一下,睫毛翻飞, 又颤抖如蝴蝶栖息地落下。
叶河清动作谨小慎微, 身上的衣服鞋子都让雨水淋湿了, 位置仅占着一小块地方坐, 怕把其他地方碰湿了。
霍桀把一切都收在眼底, 无声地看。他驾起车, 熟门熟路地向着叶河清所租的地方开。
叶河清把头发擦干, 两只手规规矩矩地叠在膝盖放好:“谢谢!”
他把毛巾收在怀里, 觉得用过之后再还给人家行为不妥, 就自觉地建议:“等我洗干净再还你吧。”
一条毛巾, 可有可无,并不至于。不过霍桀没反对,问他:“出来找工作?”
“嗯……”叶河清好不容易精神了些,听到工作,情绪藏不住,表情都是失落。
霍桀问:“有没有目标,想过之后做什么吗。”
叶河清神色一怔,毛巾收在怀中抓住皱皱的痕迹。他从来想过自己想去做什么,能做什么,因为有人愿意给他机会去做就满足了。盲人师傅今天也说过,人活着,只要有一门手艺傍身,无论走哪儿都饿不死。
盲人师傅话说得不错,但叶河清终日为生活奔波忙碌,他能学什么手艺讨饭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