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前任的白月光看上了(23)
杨老师又说:“其实最难的是和这些孩子相处。前一个志愿者就是因为和孩子处不下去中途退出了。但是孩子们的训练不能停,我这才拜托人到处找新的志愿者。这些孩子都很敏感,和他们相处不仅要非常耐心,而且要尊重他们,发自内心平等地看待他们。”
谈恪的手机忽然响了。谈恪和两人说一声,出去接电话。
杨老师随口和谢栗聊天:“你也不用着急,可以慢慢决定。我这里还有一些录音,可以暂时给他们听听。”
谢栗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不能一直用录音吗?”
杨老师向他解释:“训练是为了让他们以后可以与人正常交流,而录音是单向的,只是单方面的听,不能提供交流。这些孩子因为残疾都有些自卑,他们有些人其实已经可以开口发音,但是因为被嘲笑过,被侧目过,失去信心,就再也不肯开口了。我需要那种发自内心愿意倾听他们的志愿者,哪怕他们的发音再奇怪再难听。”
谢栗一时没说话,垂着眼思考,过了一会才说:“其实我有一点明白那种心情。要是我能帮到他们,我愿意试一试。”
谈恪在院子里接起电话,方显上来就气势汹汹地问:“Carson 要来中国了你知不知道?”
谈恪不知道,而且很淡定:“他不能来吗?”
方显已经快暴走了:“他为什么非要这个时候来?”
偏挑着他正准备重振旗鼓继续追沈之川的时候。
方显出国前已经被沈之川拒绝到绝望。送东西不收,按门铃不开,卖惨也没用,常规的那一套在沈之川身上完全吃瘪。
方显很难受。不追了吧,他有点不甘心;继续追吧,他觉得自己在沈之川面前就像个蠢货。
直到谈恪告诉他沈之川和 Carson 的事情。方显在飞机上气得直锤大腿:“他小时候也没这么混蛋啊!怎么干出这么王八蛋的事情!”
沈之川得有多难受呢。
谈恪很不理解:“你就非沈之川不可?换个人不行吗?”
方显气愤地反问:“你怎么不换个人呢?兰大那么多博士生,你也换一个呀。”
谈恪那天正因为谢栗的感谢短信心里不痛快,扭过头不说话。
空姐过来询问是否需要点餐,打断了他俩的对话。
方显要了一杯威士忌。
等空姐走开,谈恪才说:“沈之川和谢栗又不一样。沈之川是个有自己生活的成年人,你和他在一起,总有一个人要迁就另一个人。他心里不会不明白这一点。但沈之川已经迁就 Carson 太多,最后也没有结果,他不会相信这一套了。”
方显听完觉得哪里不太对:“你这话的意思,就是那小朋友能迁就你呗?”
谈恪笑着看他一眼:“是谢栗需要的我都能给他。但沈之川要的,你能给吗?”
作者有要说: 小方的追妻路有点难。
第23章 人马座 六
谈恪在这件事上不仅没有任何积极的建议,而且格外会泼凉水。
方显挂了电话,非常郁闷地打开电脑,继续工作,一口气干到晚上十一点。
一起玩车的朋友打电话来,方显觉得没意思,也推了。
他抓着钥匙和包从办公室里出来,外面的员工早走了,分析部门的大办公室里空空荡荡。
他路过一排排架着多显示器的办公桌时,顺手将粗心的下属留在工位上的食品袋拿走。
长鲸规定员工下班前要收拾好自己的食品垃圾,不能留在工位过夜,被抓住了就要罚钱。
长鲸姓谈的那个老板是个强迫症加工作狂,所有反人性的规章制度都出自他的手笔。
姓方的那个老板长得帅脾气又好,是全公司女性找男朋友的模板。
方显拎着满手薯片袋子和空奶茶罐往外走,一股脑塞进大厅的垃圾箱,再转头坐电梯去地下车库。
一辆明黄色迈凯伦 650s 停在高层的专用停车位上。全身加换过的碳纤维车身,宽吻凶狠的标志性前脸。这是当年方显用自己赚的第一桶金买的,买的时候方显他哥还笑话他,家里那么多车不开,非要拿那点工资买辆装逼用的起步档跑车。
方显原本打算直接回家,但离家还有一条马路远时突然改了主意,扭了把方向盘,转到附近一家他常去的酒吧。
回家也没什么意思,最主要是回去看到对面永远也敲不开的门,让人心里不舒服。
他揣着钥匙进了酒吧,打眼就看见沈之川摇摇晃晃地站在吧台前,正举着杯子作势要砸人。
沈之川今天破天荒地下班跑来喝酒。
他上午在办公室看到论坛与会者名单的时候还很镇定,但那份名单就像个潜伏期中的埃博拉病毒,快速地吞噬着他的内脏,到下班时,他已经被啃得五内俱焚,坐立难安。
兰大承办了今年六月的世界高能物理学术论坛,世界各国的学者都会聚集在这里。
Carson Cox 作为这个领域的翘楚,名字就在名单的第一页,沈之川想装作看不到都难。
兰大承办这一届学术论坛的事情是早就定下来的,沈之川不是没有心理准备。但当这一天就在眼前的时候,他还是崩溃了。
当年从别人那里得知被背叛的事情后,沈之川没吵没闹,也没摊牌。
他开始连续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于是他在 Carson 入睡后,无声无息地爬起来,整理自己的简历和论文,给所有还招博后的研究团队发申请信。
他还写了一封给高盛人事部门的邮件,存在了草稿箱里。
拉西拉天文台的比邻星研究团队是第一个给他回信的,那时距他知道 Carson 出轨的事情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沈之川等着 Carson 来解释,来道歉,来告诉他那是假的,是造谣,是意外,是喝醉了,是什么都行。
每一回 Carson 严肃地开口,沈之川都以为他终于要说那件事了。
但 Carson 没有。他只是突然变得殷勤起来,每天都带着一束新鲜的矢车菊回家,抢着做家务洗碗,不停地谈论去荷兰结婚的事情,甚至还有一天问沈之川,要不要请他的朋友来家里玩。
答辩结束的当天,Carson 提议出去庆祝,沈之川配合地吃完一顿饭,期间有说有笑。回程的路上,他坐在副驾驶,手插在口袋里,攥着那枚玛瑙戒指,在手心里压了一个深深的印子。
就是那天晚上,沈之川终于把草稿箱里的邮件发了出去,请高盛取消自己的实习职位,又给拉西拉天文台的团队回了确认邮件。
收到拉西拉天文台回信的第二天早上,沈之川开车去了学校。
他的毕业证还没有发下来,他请学校工作人员开出一封证明信,然后在palmer 广场前和约好的买家碰面,一起去MVC *给车过户。
车的买家是个年轻女孩,刚进大学,想买一辆二手代步车。女孩人很好,办完手续还特地将沈之川送回家。
回家后沈之川买了最近一班的回国机票,晚上十一点从纽约纽瓦克机场起飞。
他给矢车菊换过水,把自己的牙刷毛巾和拖鞋用垃圾袋装好,拿到楼下扔掉,然后把钥匙托给邻居,请他转交给 Carson,最后提着只装了一本聂鲁达的诗集和几件当季衣服的小行李包,离开了公寓。
在前往纽瓦克机场的火车上,他收到了 Carson 的信息,问他为什么要把钥匙交给邻居,问他现在在哪。
Carson 不断地发信息来。
沈之川想,如果在他到机场之前,Carson 主动提起那件事,他也许还可以回去和对方谈一谈。
沈之川坐在吧台,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酒吧里响着轻音乐,人声喧闹,灯光迷离,他恍惚间又回到了那节昏暗的车厢里,焦虑不安地等着对方一句解释。
沈之川忽然意识到,原来十年过去了,他非但没有从这场背叛里走出来,反而变得满心怨恨。
十年,他发表了那么多论文,参加那么多场学术会议,在世界各地留下了自己的痕迹。哪怕他再也没有去过普林斯顿,但他从来没有拒绝过和普林斯顿的学者们交换自己的联系方式。
他提供了一万种能让 Carson 找到他的方式,但始终没有人来找过他。
十年,他终于认清自己一直回避的那个事实 -- 不是他沈之川痛快地分手,帅气地离开,而是对方遗弃了他。
沈之川独自坐在吧台灌自己酒,丝毫没有察觉酒吧暗处有好几双蠢蠢欲动的眼睛,正盯着他那一截没进西裤里的优美腰线。
终于有人按奈不住,走过去搭讪。
沈之川已经半醉,对旁边絮絮叨叨的人极其不耐烦,挑着绯红的眼尾狠狠瞪了对方一眼,吐出一个满是酒气的“滚”字。
他的怒容在对方眼里全无威慑,反而辣得令人垂涎。
那人心痒难耐得厉害,干脆伸手去揽沈之川的腰。
沈之川被人缠得来火了,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抄起面前不知道谁的啤酒杯,抬手就要往对方头上砸。
酒保站在里面,隔着吧台来不及拦,旁边的客人早散开避嫌了。
眼看要闹出乱子来,沈之川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那人的力气异乎寻常得大,硬把杯子从沈之川的手里抠了下来。
沈之川回头,盯着拦住他的人看了一会,好像是认出人来了,开口:“嗨,哈士奇。”
方显脸都黑了,咬牙切齿:“这是你给我起的外号?”
想捡便宜的男人眼看被人截胡,顿时恼怒地嚷嚷起来:“哎你谁啊,怎么上来就动手动脚的?人家认识你吗?”
沈之川神志模糊地从方显手里抢杯子,嘴里含混不清地喊:“你还给我,让我揍这傻逼。”
方显转手把空杯子抛进酒保怀里,腾出手来紧紧制住闹着要打人的沈之川后,这才回头看那男人,眼神凶狠:“还不滚,等着我帮你叫救护车吗?”
方显平日里爱笑,笑起来的样子好说话极了,很少有人见过他翻脸后阴鸷乖戾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