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个坏人(12)
“白苏,你心亏不心亏?你收到李三七多少次短信:小苏哥,我想你了。”
“你自己回去好好数一数,一共有多少条?那都是在三七受了委屈,心里不好受,才发给你的。信息有多少条,就代表三七被欺负多少次!你多厉害啊,三七这么好的人,说不要就不要?连说清楚都懒得见面。”
应薄川强迫自己止住情绪,他不欲同白苏多说,转身进了卧室,打开了李三七的床头灯。
他坐到床边上,盯着李三七睡着的脸:“白苏,那些李三七说给你的:我想你了。”
“你不要,我要。”
白苏站在门口,怔怔的,忽然说:“我要,所以我回来找他了。”
“我不会把三七还给你的。”应薄川说。
白苏走进来,坐到椅子上,桌面上摆着一瓶红酒,两只酒杯。
“我没有办法再欺骗自己了。”白苏的眼圈有些红了,“在看到三七和别人在一起以后。”
睡着的李三七,眼睫低垂长长的,声音吵闹,他睡的并不安稳,应薄川叫他:“三七,你醒醒。”
“三七不能喝红酒,喝了会嗜睡。”白苏说,“只要半杯,就够他睡上一天,叫不醒的。”
白苏把椅子拉近了一些,想去握李三七的手。
应薄川攥着李三七手臂,不让白苏碰。他几乎是咬着牙说:“你敢碰三七一下,我弄死你。”
“他喜欢我。”白苏说,“你放过我们吧。”
“放过你们?”应薄川被白苏的这番说辞,气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过于大声的争执,让床上的李三七蹙着眉头,像是要哭了。
白苏摸李三七的头发,很轻地问:“三七,怎么了?”
应薄川注意到,李三七瘦削的手臂上,有一条很长的凸起。
李三七忽然很紧地抓住白苏的手,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方,不安地转动:“小苏哥……快跑…… 杨规他…… 小苏哥得当个好人…… ”
眼泪猝然滚出眼眶,白苏低**子吻李三七的额头:“我没事,小苏哥就在这呢。”
或许是听到白苏的声音,李三七渐渐变得安稳起来。
应薄川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那个房间的,直到回家上楼躺在床上,张大着眼睛看天花板,才开始有了知觉。
那些他并不在意凌展的话,不间断地浮现在脑海里。
“他只是想还清人情,并不想跟你有其他的关系。”
应薄川觉得维护李三七,就在刚刚看着做梦都在想着白苏的李三七的自己,像个傻 | 逼。
20 第20章
昨天是李三七这个月,心情最好的一天。他领了工资,又送给应薄川一支玫瑰。然后在下午三点钟,走进白苏的公司,赶赴一场同白苏的告别。
太阳快要落下,傍晚的天空云彩烧的厉害,远处的天际染着热烈的渐变色彩。李三七坐在一楼大厅接待处的沙发上。等待行政前台打内线询问白苏,是否有空见一位叫李三七的来访者。
李三七等的无聊,打开微信,插空儿在微信上同应薄川吵了一架。
很难得,这次李三七赢了,应薄川被他噎的一声不坑,李三七很得意地发文字挑衅:“小应怎么不气哄哄的反驳了?是谁偷着喂你吃胆儿小药?”
前台通知他现在可以上楼,李三七才关了手机领了临时通行卡,刷开电梯上行。李三七不知道,手机背后的应薄川,是真的被人喂胆小药了。
电梯在二十八层停下,李三七往白苏办公室走。他没有想到,会在办公室见到杨规的哥。
杨规哥似乎在跟白苏谈判,内容无外乎是谈论杨规的车祸。李三七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对方说什么,白苏都不肯承认,反而言语冷静地表示,如果杨规哥敢随便讲话,会告他诽谤。
白苏不像李三七没有后台可以随意欺负。
对方觉得在白苏这里,没有讹到钱的希望,恼羞成怒动起手来。李三七冲办公室,刚好用手臂挡掉差点砸到白苏头上的烟灰缸。
保安将人带走,室内彻底安静下来。白苏和李三七面对面坐,一时无话。
最后还是李三七开口,问他过得怎么样。
白苏说自己过得还不错,俩人就开始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没有意义的话。白苏还给了他一笔钱,李三七收下本就该白苏自己偿还的债,没有任何迟疑。
李三七知道,只有他收了钱,白苏对他的愧疚才能减轻一些。金额刚刚好,多了李三七愧疚,少了白苏难受,所以和杨规的医疗费持平刚刚好。
他几次尝试提起他们之间的话题,但都被白苏忽略掉。李三七觉得自己像是陷入走不出去的迷宫,完全读不懂自己所处的语境,只能被白苏牵着话题往前走。
李三七从白苏办公室出来,天刚刚擦黑。他跟走在身边的白苏说再见,白苏却拉着他的手腕一定要送他回去。
他有些为难,遂挣脱被拉的手,说太晚了,不大方便。
白苏摆出一副真诚的样子:“我只送你到楼下。”
李三七对白苏没有任何防备,他性子迷糊又带着一点迟钝。白苏不仅没有只送到楼下,还登堂入室,给他喝了自己带的红酒。
借着酒劲儿,李三七用力地攥着酒杯,开口:“小苏哥…… 我下午去找你……是想跟你说…… 从前的事情…… 我们一笔勾销……以后你就只当我哥…… ”
白苏以为自己幻听,不可置信道:“三七,我不信。”
李三七喝了红酒很快困倦了。他的嘴里说着残忍的话,眼神却带着一点天真:“我说的是真的…… 我这就把树叶还给你…… ”
“玉呢?玉呢?”他囫囵地摸自己的胸口。那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李三七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笑了,他拿出手机:“我想起来了……玉…… 被应薄川借走了……小苏哥……你等我一会……我这就问他要回来……还给你……”
大多数人活在想象之中或许更美好。就好像十几岁的初恋,你不大能记清他的长相,只偶尔想起模糊瘦削的轮廓,可跟它关联的词永远美好,连记忆里拥有那个轮廓的人名都那么可爱。
“小苏哥,我有时候就好希望,你还停留在我刚到雾城的时候。”李三七从床上爬起来,利落地换衣服,“那时候,你拉着我到处逛,我们去窄巷子里吃胶圈,喝豆汁。你说起梦想的时候,眼睛很亮,像是有星星在闪。”
应薄川走了以后,白苏一夜没睡,他坐在床头,看着李三七的脸发呆了整夜。
李三七跟他讲话,他反应少时,才转动僵硬的脖颈,哑着嗓子问:“可三七,所有人都会长大,没有人会一直留在原地,也没有什么会一成不变。”
“有的。”李三七踩着拖鞋,往浴室脚步顿了顿,他说:“小苏哥,你永远是我哥。”
他又补充道:“也就只是哥哥而已。”
“那应薄川呢?”白苏问。
李三七的视线朝下,目光聚焦在脚面覆盖着格纹样式的布料上。拖鞋是上个星期六,应薄川载着他买的。应薄川说自己的脚可金贵,穿不了他们家的凉拖。又嘴欠地损他,说什么运气能脚底传进去,李三七的你那么倒霉,你忍心把霉运传染给我吗?
应薄川抓着李三七出去买拖鞋,款式颜色也非得买成一样的。还振振有词道,这样不小心混穿,他可以把自己的富贵之气过一点给李三七。
“应薄川呢?”白苏见李三七不讲话,挺直了腰杆继续问。
李三七低垂的眼睫轻颤了两下,开口:“我喜欢他。”
“特别喜欢。”
“小时候,我只有拿到班级第一名,给母亲脸上争一点光,养母才会笑一笑。那时候我觉得喜欢是讨好,是成为母亲让我成为的人。”李三七继续说,“后来,我好喜欢你。你在十字路口逃离前,告诉我喜欢是付出,是无条件的为对方考虑。”
“应薄川告诉我那不是对的。你们只喜欢我能带给你们什么,而不是我这个人。”李三七回过头看白苏很认真地说,“我这个人也没有很差劲,应薄川说“它”还有点可爱,“它”值得被喜欢。”
“养母照顾我到十八岁,我喜欢你停止到二十一岁。”
“应薄川,我想爱他一辈子。”
李三七讲完所有心里话,抬着脚步往盥洗室方向走,很快有水流声儿传到卧室。白苏僵硬的像是大理石雕刻的石像,盥洗室水声停止,他才笑起来,嘴角牵起的弧度,像是在无声地嘲讽自己。
李三七说的清清楚楚,他不再爱自己,白苏彻底失去李三七了。
李三七答应了白苏的请求,送他离开。俩人像小时候一样,在家门口公交站台等车,然后一前一后,坐到车厢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
行驶不多时,公交停靠到白苏公司最近的站牌。白苏下了车,李三七从窗户里探头:“小苏哥,再见。”
回家的路上,李三七给应薄川打了电话。
李三七很兴奋,他说:“应薄川,我可以把钱还给你了。”
“白苏给的吗?”
“是小苏哥给的。”
“我们的关系就这样结束了?”应薄川的语气很不对劲。
李三七说:“是结束了…… 我们…… ”
李三七嘴里剩下半句:我们可以在一起了。后半句被截断,堵在他喉咙里连声儿都没发出来。
电话里传来应薄川的笑声,冰冷的什么都不在乎的:“由你说结束也不错。毕竟我甩了你,还要考虑给你一笔分手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