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都好好好(45)
我看看他,咳了咳,小声道:“假如我对你做了什么,我一定会……”
檀谊沉便看来,我立刻闭上嘴。他脸上十分淡定,忽道:“我等一下就要到诊所去。”
我怔怔地点头。他看着我,又道:“我需要做准备。”
我又一呆,这才意会过来。我待在这里,太影响他收拾的时间。我忙道:“抱歉!我现在就走了。”
我匆忙出去了,经过客厅,看见沙发上丢的一件薄绒毯,这里的沙发是布质的,我的沙发则是皮革制的,根本触感也不一样,竟能够把这里看成我那边。我恍惚地记起半夜醒来进去卧室,爬上床钻进被窝,因为太冷了,把被子扯过来,有谁又扯过去,然后……迷迷糊糊地靠着檀谊沉睡了。我没有抱着人睡的习惯,可是,偶尔在外面过夜,也有怀抱着谁的时候,会不会不觉做了什么——简直不敢想下去!
当时,檀谊沉有没有醒来?假使我真的做了什么,他被我惊醒的话,怎么不把我踢下床去?我一阵胡思乱想,心跳一阵地快,脸上热腾腾的。实在不好意思待下去,就仓皇地离开他家。
我走回对过,摸了裤袋,拿出锁匙开门进去。我背靠着门板,平缓几下心跳。我这时才觉得懊恼,竟睡昏了头!可是,一方面也有些说不出的心情,檀谊沉留我睡在他的客厅,他大可把我叫起来,看见我在他的床上,他也没有大发脾气。
我怔怔地想了一会儿,忽然注意到时间,已经快要早上七点,再过不久,成叔会开车过来接我到公司去,昨天特地吩咐他准时七点半到这里,早上需要为王小姐的事情与几个人开会。
檀谊沉可能也要出门了,到时我要与他碰上,该怎么说话才不至于使他反感?我想了半天,一时也还是没有头绪。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不能延误上午的会议,匆促地收拾,换了衣服出去。我顿了顿,看一眼对门,仍旧紧闭着,就不敢多看了,急忙乘电梯下楼。
成叔早已经把车子开来了,我马上坐上去。
到公司的路上,我冷静了一些,越觉得不能这样回避掉了,刚才一阵慌张,虽然道了歉,听上去很没有诚意,所以檀谊沉冷冷淡淡。一方面,我也对他这副态度感到松口气,想必昨晚没做什么冒失的举动,不然他一定把我逐出去。
我主意打定,连忙要拿出手机给他写讯息,一摸,却找不到。我怔了怔,再把身上所有口袋摸过一遍,完全没有。
我一时情急,喊道:“停车!”
成叔答应着,急忙把车子开向路边。车子一停住,我立刻镇静了,现在又回去拿,一定会迟到,平常没有事情便算了,今天要开会,不能让其他人白等。况且,我十分确定手机不是丢在家,是在檀谊沉那里,早上走得太匆促,根本不记得拿。也忘了此前放在他家中哪里。
我反复想了好几下,倒是看我半天不说话,成叔从后照镜看来,出声道:“叶先生?”
我顿了顿,我这是在做什么?我暗暗叹气,略笑了一下,对成叔道:“没事了,走吧,去公司。”
成叔道:“是。”就又开车了。
到了公司,谢安蕾早也到了,会议室那头都准备好了。她一面又对我报告昨天去医院的情形,一面跟上我的脚步。多亏邵正帮忙,一去急诊,他已经在那里等待,就为王小姐看病,立刻办住院,前后经过他已经从檀谊沉那边知道,并没有奇怪谢安蕾的身份。
我听着,拣了两件事吩咐。她一一记下,待我要进去会议室前,她忽道:“叶总,不然我让他们等等,您先吃点东西。”
我一愣,她又道:“您气色看起来不太好。”
我并不知道,刚才匆匆整理门面,也不注意照镜子看。让她这样一说,我倒才觉得喉咙又干又痛。我顿了顿,笑道:“谢谢你,我没什么,只是昨晚不好睡,也不必吃了,开会不要延迟。”就开门进去。
与会的都是公司可以倚重的人,包括范为邦。王小姐那样的事情,不能隐瞒下来,还要早早拟定对策,万一报社那边根本知道,暂压住不公开,就为埋伏日后更震撼的引线。
范为邦对刘习清施加了压力,刘习清终于坦白一切,他确实对王小姐施暴。我听了,道:“他人还在我们安排给他的住处吧?”
范为邦道:“对,小宋看着他。”
我告诉在座的人,关于王小姐现在的情形。大家全部沉思不语。过一下子,一个人打破沉默:“现在有两条路,一个是王小姐告发他,我们也主动发声明,与他划清界线,帮助王小姐,另一边的和解大概也会破局,他声名扫地。”
他看看大家,接下去道:“另一个是,他诚心负责到底,娶了王小姐,一方面又可以让王小姐正大光明地出来,让他在和解的记者会上道歉,顺便公开结婚的消息。”
范为邦看我一眼,道:“我不觉得这是好办法。”
另有人附和:“王小姐是受害人,让她嫁给加害她的人,不是更折磨?现在她又生病了。”
有人说:“她生病了,情绪有点不稳,其实也是个机会,我们可以派人去劝说,趁她没有下定决心,承诺她好处。”
这话一说,又有人反对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我只是静静听着,他们提的都没有错,却也不是最好的办法。这件事,没有办法处理得漂亮。王小姐肚子还不太大,她不愿生下来,还是有法子。她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可以找到更好的人。
一上午在开会中过去了。大家从会议室出去,神情疲倦,不过还是赶紧照着会议上的决定去办事了。
范为邦跟着我回办公室,我吩咐谢安蕾联系贺律师,就进去里面。我坐下来,向后靠着椅背,简直疲倦,刚才开会还好,一结束,马上觉得了,喉咙也一阵一阵地疼起来,双颊也热烘烘起来。我端起桌上的茶杯喝茶,却热的,本来这种天气也不会喝凉的,可是喉咙痛,很难入口。
我放下茶杯,拨内线出去,请人送一杯冰水进来。
听见范为邦道:“你找贺律师来做什么?不是决定继续帮刘习清和解了。”
我道:“我打算请她与谢安蕾一块去探病,昨天王小姐对她们不太抵触,又是女孩子,容易说话,看看王小姐情形好不好,就问一问意思,也要告诉王小姐,不管她想怎么做,公司都支持,也会帮忙她。”
范为邦瞪着我看,他道:“你是说真的?”
我道:“当然。”
一个秘书送一杯冰水来了。范为邦道:“这是冰的?”
我点点头,立刻一口气喝完,喉咙舒服了,身体倒是哆嗦起来。我放下杯子,说回去:“王小姐不生的话,是最好了,我认为不用为一个不预期的孩子绑住她的人生。她要是打算告发刘习清,我们可以帮忙她请律师,当然刘习清这边,可以开始进行解约,该怎么赔偿,都要他赔偿,昨天我也说过了,和解可以帮他去谈,和解之后,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范为邦道:“他有钱吗?”
我微抬起眉,道:“这不该我们去烦恼。”
范为邦默默一下,忽道:“医师那边,可以相信吗?”
现在王小姐算是邵正的病人了,我对邵正远不及檀谊沉对他的了解,可是檀谊沉的话,我绝对也不会不信。我道:“当然可以。”
范为邦点点头。又谈了两句,他出去了。我让谢安蕾进来,她一进来,便道:“叶总,稍早前贺律师打过电话给您,但是您的手机不通。”
我顿了顿,道:“我把手机忘在家了。”
这是没有过的事。谢安蕾一顿似的,道:“那么我请她打到办公室。”
我道:“你直接请她来一趟,你们一块去医院。”就告诉她,刚才我对范为邦说的话。我道:“你们找邵医师,问他方不方便跟王小姐商量事情,可以的话,请他随同,以防王小姐情绪不稳定起来。”
谢安蕾点点头,她看看我,忽道:“我认为您需要吃东西,刚才您让人倒冰水喝,您空腹的话,这样不是很好。”
我笑道:“我是因为有点热。”看她脸色,便道:“唔,我等一下就去吃。”
谢安蕾便出去了。我在办公椅上坐着一会儿,还是热,房间里就算在冬天也会开空调,照理不会怎样热。我脱下外衣,想到打一通电话,这又记起手机不在身上,十分不方便。
我打开抽屉拿出一张名片。那是檀谊沉的名片。我看着上面的电话号码,犹豫半天,就拿起话机拨出去。那边嘟嘟地响起来,我心跳有点加快起来,只是,一直也没有接起来,又慢慢冷静。我便要切断了,突然听见一静,有人说话。
“你好。”
是檀谊沉的声音。我一时感觉好像没有准备似的,没有回话。他又道:“你好。”
我开口:“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声音有点沙哑。我怕他挂电话,忙道:“我不是要打扰你,我只是,唔,我的手机好像……”
檀谊沉截了我的话:“在我这里。我暂时把它关机了,刚才把它交给你公司楼下的柜台,你直接去拿就可以了。”
我愣了愣,就站起来。我立刻问:“你走了吗?”
檀谊沉道:“走了。”
我却听见他那头的动静十分熟悉,分明是楼下大厅喷水池的声音。我有种念头,却模模糊糊的,可现在无论如何要留住他。我道:“你先不要走,你——等等我!”
我马上出去了,不管外面房间秘书们奇怪。我去叫电梯,偏偏不上来,怕檀谊沉真是走了,就改走楼道,一口气下到楼下。急忙到了大厅,柜台前面没有人,倒是又过去的摆了一排盆栽的玻璃墙前有人,是檀谊沉,他今天在外面加了一件深色风衣。
我平缓气息,走过去。走过柜台,后头的女孩子叫住我:“啊,叶总,那位先生送了您的手机过来。”就呈上来。
听见声音,檀谊沉转过身。他静静不语,神情平淡,看不出高不高兴。我接过手机,就朝着他走去。我对他一笑,开口:“谢谢,我拿到了。”
檀谊沉道:“拿到了就好。”
我看看表,道:“你现在过来,你下午不用看诊?”
檀谊沉道:“今天不用。”
我犹豫一下,试探地问:“早上我离开后,你就发现我把手机忘记了吗?”
他要是早已经看见,当时不立刻拿给我,想必心里对我有点不高兴。现在送来,大概为了避免晚上我去打搅。
檀谊沉却道:“早上没有看见,不然你还没出门的话,也可以拿给你。我刚才回去,才看见茶几上的手机。”
我怔怔地看着他,道:“那你是,你是特地送过来?”
檀谊沉道:“反正我没有事。”
明明再普通不过的话,我心情却一下子敞亮起来,这表示,他不对我昨夜的冒失生气?心情不觉一松,我忍不住笑了,对上他的目光,连忙正正脸色。我道:“我刚开完会。”又看看他:“我还没有吃饭,准备要去吃了,你吃过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