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成人(13)

“……嗯，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然后季牧原挂了电话，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背对着莫一鸣声音微颤说道：
“医院通知，说我父亲在刚才完全失去了生命迹象。”
“……！！！”莫一鸣震惊的无法言语，事情怎么会来得这么突然？！！！不是才病危么？？怎么突然就没了？！！！！
转过身，季牧原尝试着对莫一鸣露出一个淡笑，可这个笑容太难看了，比哭还难看。
“你，现在，能抱我一下么？”

第三十一章
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生老病死，怨憎会，伤别离，求不得。即使季牧原早就做好了准备，但这一天真真正来临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到生命缺失了很大的一块。
他像在一座荒岛看着四周不断上涨的海平线，茫然无助。出于本能，他向离他最近的人求救。哪怕是一秒钟也好，请给予他一丝力量。
在他满载痛楚祈求的视线中，莫一鸣朝他走了过来，他握住了季牧原微颤的手，然后拥住他。他没说什么话，只是用力的抱紧季牧原。

属于莫一鸣的气息包裹了季牧原，他贪婪地呼吸，努力的克制着想要把人拥揽入怀的冲动。
这个拥抱于他就像一个乞丐一下子得到了丰盛的馈赠，他想不顾一切地把所有东西都塞到嘴里去填满饥饿许久的肚子，但又只能小心翼翼地啃食。若是这顿吃得太饱，馈赠没了之后，下一顿只怕会更饥饿。
五秒钟的时间已经足够了，季牧原闭着眼深呼吸，然后离开了莫一鸣的怀抱。
“我，先去医院了，谢谢你。”
“需要我和你一起么？”看到眼神恢复到平静的季牧原，莫一鸣还是有点担忧。
“不用了，麻烦你和你的同事解释一下。”
“行，你也别太难过，节哀顺变。”每当这种时候，旁观者都会深感无力，语言多么苍白，莫一鸣还想再抱抱季牧原，但他已经朝他挥手了。
“我走了，谢谢你。”
“加油。”看着季牧原挺拔的背影，莫一鸣觉得悲伤。幸福总是来之不易，苦难又毫无预兆突然而至，人活着太难了。

下午的时候，天乐制药厂有限责任公司原董事长去世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作为当地优秀企业家季正林多次受到政府的表彰，人生最后一刻也上了当地的新闻。
高中的朋友圈也都在转发这条消息，让他们最惊讶的并不是季正林的噩耗，而是季牧原原来竟然是季正林的儿子一事，看来不仅是他们，所有人都被他成功隐瞒了。
知道消息后第一时间李明科就打电话给莫一鸣告知此事，语气又焦急又惋惜。
“我中午的时候就知道了，季牧原接电话的时候我就在他身边。”
“啊，你早就知道啦……”
“嗯，刚好在他们公司开会。”对此事莫一鸣并不想聊太多，也没什么好聊的，好在李明科也是知道分寸的人，除了告知事情本身也没多说别的。
“那我们找个时间一起去看看季牧原吧，忽然发生这种事他应该也不太好受。”
“我都可以，时间你们定。”
“行，那我问问陈晓他们，定了后通知你。”
“好。”
挂了电话，莫一鸣突然感到非常疲惫，脑子晕乎乎的让他非常想睡觉。他知道自己犯病了，连忙拉开抽屉吃了点药，又吃了点巧克力，然后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原本只想小憩一会儿，没想到他竟然睡着了，直到有人叫他才醒过来。
“怎么了？”
关于天乐药厂的项目林伟森已经向风险部递交了申请，基本上能通过。作为组长的林伟森便在OA上通知小组成员到2号会议室开会，商讨一下如何进行项目。可不见莫一鸣人影，他便让沈毅过来叫他。
沈毅见莫一鸣脸色有点苍白，就联想到前段时间沈岚风和他交代过的事情。
“莫一鸣，你身体不舒服么？”
“啊，没事，我就是累了睡一会儿，有什么事么？”左右看了下，座位基本都空了，莫一鸣心想他肯定错过了什么工作，不免觉得有点抱歉。
“林哥让我们到2号会议室开个会，你真的没事么？”
“不好意思，我就一不小心睡着了。”干笑两声，莫一鸣赶忙拿起笔记本和笔从座位上站起来，提了提精神，“走吧。”
“嗯。”担忧地多看莫一鸣两眼，沈毅悄悄拿出手机发了条微信给沈岚风。这是他堂哥亲自叮嘱过的事情，他不上心不行。

第三十二章
   
会议过程莫一鸣有点不在状态，他脑子昏昏沉沉的，似乎马上就会睡着。忽然他的鼻子有点发痒，似乎有点什么东西往下流，莫一鸣马上就惊醒了，连忙起身说了抱歉，然后冲向洗手间。
关上隔间，莫一鸣扯了纸巾一擦，果然又流鼻血了。
“艹…”拧了两个纸团塞住鼻孔，莫一鸣坐在马桶上微微低头捏住了自己的鼻翼，不断反省他这段时间他到底哪里做得不好导致又流鼻血。
明明药和维生素也按时吃，平时也不熬夜了工作上压力也不大，有空他还去跑跑步锻炼身体，作息饮食各方面都很注意了，怎么一个月了还在流鼻血？？
扯出两团已经被染得殷红的纸巾，莫一鸣又塞了两团进去。自从查出他有这个毛病，因为医生说要忌外伤，所以连篮球这种剧烈运动他都不怎么敢碰了。拖着这种破身体什么也做不了，真他妈糟心。
在隔间里面待了几分钟，突然他揣在兜里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他的顶头上司，好死不死在这种时候打电话给他。
“沈总……”扯出纸团，莫一鸣努力让自己的鼻音听起来没那么重。
“莫一鸣，你现在在哪？”沈岚风的口气一如既往强硬，还有一丝不易觉察的焦急。
“沈总找我有事？我在2号会议室开会。”
眉头一皱，沈岚风不想和莫一鸣废话，直接问他：“你在哪个隔间，开门。”
此时的他一手拿着冰块毛巾和一袋医用棉球止血药品，另一手拿着手机皱着眉站在洗手间入口处，视线扫过两排隔间，发现只有一扇门是关着的。于是他直接挂了手机走到那扇门前，敲了敲。
“莫一鸣，快开门。”
坐在马桶上的莫一鸣被陡然响起的敲门声给吓死了，他们老板怎么知道他在哪？难道他给他装了GPS不成？而且他现在这个样子见到他们老板，肯定瞒不住！
“沈总，那什么，我现在不太方便……”幸亏他现在不是真的在进行清肠运动，否则得尴尬死！
“我给你拿了止血药，你别墨迹，赶紧开门。”强忍着自己的脾气，不然沈岚风这时候真想抽他，莫一鸣太不听话了。
隔间里面顿时没了声音，不一会儿莫一鸣一脸心虚地打开了门，眼神闪躲地看着他们老板。
“沈总…”
看到他鼻子上的血迹沈岚风常年冰山的脸更是黑了一层，周身都是低气压。
“到洗手池这里来。”
“血已经止住了，我没什么事……”
“过来！”沈岚风加重了语气，盯着莫一鸣活脱脱要把他绑过来的架势。
莫一鸣见状也不再做无畏的反抗，自觉到洗手池把纸团给扯了，洗了洗鼻子。发现还有新鲜的血液流出，他认命地接受沈岚风的责备。
“把脸仰一下。”
已经把两粒医用棉球沾了止血药粉，沈岚风打算亲自给他塞进鼻孔去，莫一鸣本想再挣扎一下但被他的眼神恫吓有乖乖扬起了脸。
一手托着莫一鸣的脸颊，沈岚风认真地给他止血，脸上一点戏谑的表情都没有，弄得莫一鸣也不敢再随便开口说点什么。整个过程很安静，用余光悄悄瞟了几眼脸和他凑得很近的沈岚风，有种怪异感从莫一鸣心底升起。
给他塞好医用棉球，沈岚风让他低头自己捏住鼻翼，然后又把碎冰用毛巾包好递给她。
“敷一下鼻子和脸。”
“哦……”莫一鸣总觉得自己在沈岚风面前像个小孩，这时候更像了。
“先到我办公室休息会儿，那里有张床，休息好了就直接回家。”
眨巴眨巴眼睛，莫一鸣心底的怪异感更强烈了。把毛巾敷在鼻子上，他露出两只眼睛盯着沈岚风，感觉挺不好意思的。
“谢谢沈总，工作之余还要受你照顾，我…有点过意不去。”
自从上次聚餐后，莫一鸣就觉得沈岚风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沈岚风了，到底是哪个环节除了问题，他怎么都没想明白。
平静地看着莫一鸣，沈岚风一双锋利的眼眸露出了些许柔和之色。
“莫一鸣，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么？”


第三十三章
“啊？”莫一鸣被沈岚风的问题被愣住了，不知道为什么沈岚风会忽然提到这件事。在他印象里中他和沈岚风的第一次相遇可以说是非常糟糕，每每想起来莫一鸣都为自己的愚蠢感到懊悔，也让他视为为什么沈岚风对他那么严苛的原因。
莫一鸣22岁大学刚毕业的时候，27岁的沈岚风和公司的人事一起到他们学校开宣讲会，顺便进行初试。当时莫一鸣已经把注会专业阶段的科目都考完了，就捯饬了一下自己拿着简历去面试。
因为公司开出的福利薪资明显比其他的单位好一些，而且原先事务所的平台也很好，于是乎当天外校和本校不少学生已经在教室外面排起了长队。
夹杂在队伍中的莫一鸣有点焦急，身边的人很多都是财会专业毕业的，而且硕士不在少数，他一个非本专业的人能行么？他并不是很有底气。
当天太阳还挺大，手里面又没带水，看了看前面望不到头的队伍，莫一鸣打算先去买点喝的。然后他就离开队伍到一边的自动售货机买了两罐饮料，再回到队伍旁一处阴凉处等待。
他本身是金融专业，家里面也找了点关系毕业后直接到银行去工作，可莫一鸣并不想去银行，这不符合他的个性。他能预想到自己待了一两年后就会不开心的辞职，那还不如一开始就找一个自己喜欢的行业踏踏实实地做好。
喝着饮料正在想事情，无意间转头的时候才发现身边也站了一个年纪比他稍大一点的男生，从衣着和那人的气度猜想可能也是来求职的研究生，但再细看那人的脸时，莫一鸣有点看呆了。
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人长得真他么好看，那个侧脸鼻子嘴唇，简直被上帝精心雕琢出来的一样。据莫一鸣的母亲所说，他这种看到好看的人就没法儿动弹的毛病大概从婴儿时期就开始了，这真的不能怪他，得怪基因。
由于他的视线过于火辣想让人忽视都不行，那个男生也转过头他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莫一鸣当下就犯尴尬了，痴汉行为当场被抓包真是要命。于是他抓抓脑袋冲这个好看过头的男生露出一个傻笑，强行搭讪。
“呵呵，你也来面试？也是S大的？我怎么没见过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