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成人(10)

“行啊，小莫利落地快给带路。”李明科整理整理衣襟接着莫一鸣把往下演，迈开外八字仰首阔步地走着，一副暴发户的模样，旁边几人又被他逗乐了忍不住给他来几拳。
莫一鸣看着他也笑了，脸上的表情还没收拾好，转头就看见朝他走过来的季牧原，嘴角地笑意也淡了些。
知道要回A市后就不可避免会遇见季牧原，这种场合会撞见季牧原，莫一鸣是做好心理准备了的。
跟上季牧原的步伐，莫一鸣与之相隔一臂之距，表情和语气都调整到了老同学的模式。
季牧原与他并肩走着，视线微垂，低声说了自己的来由。
“陈晓说有个朋友新公司成立就让我们几个过来看看，也许以后会有合作的机会。”言下之意就是他也不知道莫一鸣会在这家公司，这次纯属意外。
“嗯，之前的boss自己创业，我就跟着跳槽了。”
“沈岚风？”想起刚接过的名片上的信息，季牧原看了眼莫一鸣。
“对。”然后两人又没什么话了。莫一鸣大跨两三步，走到了一行人的前面，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给他们解释了事务所的业务。毕竟高中同学里面自己开公司的人也不在少数，要是有业务上门他也算是立了一功吧。
莫一鸣做了审计五六年，所有的审计项目他都接触过了，像是很基本的会计报表年报审计、验资、合并分立资产清查审计、基建财务决算审计等，还有一些其他见鉴证类业务，他也都做过，并且业务被沈岚风操练得很熟悉。
“哦，那之前李明科找找你做的都会基建财务决算审计？”
“嗯，简单来说就是给他们这个工程定个价。”
“哦哦，原来审计是干这个的，听你们叫会计师事务所，还以为和会计干的差不多。”林魏将从事传媒，对经济类专业并不是很熟悉，听完这才明白会计和审计的差异。
“一个做账，一个审账，有点差异但都是本家。”
忽然想到什么，高进略带疑惑地问莫一鸣：“你们事务所能给公司包装上市么？”
莫一鸣毫不犹豫地回答：“能，纵横是特殊合伙人，有证券资质，我们之前就做过几担包装上市的业务。”
听完高进回过头，对走在后面的季牧原说：
“阿原，你公司不是打算上市么？让莫一鸣他们事务所给你们公司包装啊？”
季牧原一怔，眨着眼睛看了看莫一鸣，后者也回过头惊讶地看着他。莫一鸣记得季牧原他们家是开公司的，现在想要上市？？


第二十四章
两人眨着眼睛互看了好几眼，最后是季牧原先开的口，眼神又恢复到了平静。
“可以么？”
莫一鸣心情则略微复杂，按理说这个时候接到这种大单的业务他应该先答应下来并积极回应，毕竟这类业务审计费是好几百万起价的，但他忽然就有点犹豫了。
“呃…承接业务的事我做不了主，需要我们事务所的风险部门申请通过才行……。”
“嗯，好，之后给我电话。”微低下头，季牧原从上衣内侧口袋拿出自己的名片递给莫一鸣，他没想到竟是在这样的场合以这样的方式告知自己的身份。
出于礼节莫一鸣也从上衣拿出自己的名片递给他，但这两人交换名片的画面让旁观者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别扭。
“莫一鸣，你没有季牧原的电话么？”李明科觉得奇怪，明明高中的时候这两人玩得挺近的，虽说毕业后就远了，可不至于连个电话都没有吧。
莫一鸣被李明科问得尴尬，正想着该怎么回答李明科的时候，季牧原给他解释了。
“我之前换过电话，也没告诉过谁，重新存一下吧。”
说着，季牧原又给他们几个也递出了自己的名片，看到他上面的头衔几个人都惊讶不已，记得之前给他们的名片上面的公司并不是在这个，怎么一转眼季牧原就变成了一个著名制药厂的董事长了？？他们这些人当中，几乎都知道甚至都吃过这家药厂产的药。
“子承父业，和你们差不多，之前那个才是和朋友一起创业的公司。”简单解释几句，季牧原说得轻巧，但听的人就不那么淡定了。
“我靠！季牧原，原来最低调的人是你啊？！你怎么能瞒我们这么久？！”李明科直接冲过来揽上他的肩膀，态度不满地嚷道。
“那是我爸的公司……”
季牧原无辜一笑，他一直话不多，也不会主动和别人聊起自己家里面的事，被问起的时候就说父亲是转业军人，母亲是公司职员，其他的也不会多说。药厂是他父亲毕生的心血，但那并不算是他自己的事业。
“去去去，少来！”李明科挥手根本不想听他解释，愤愤不平地又把矛头指向高进：“还有你啊高进，你一早就知道是不是？？”
“别介意痲，现在不是知道了么。”高进表示季牧原不让他说，他自己也很无辜。
“哼！你们俩今天必须请客，不算这兄弟没得做！友尽！友尽懂么？！”傲娇挥手，李明科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被瞒了这么多年他确实不爽。
“呵呵呵，好啦，这事儿确实是季牧原不对，一顿怎么够，下次和下下次聚餐都让他请。”陈晓在一旁看着觉得有点好笑，捏了捏李明科气鼓鼓的脸。其实吧他早就知道季牧原家是干嘛的了，但当事人不愿别人知道，他也不会做大舌头就对了。
“对！必须请五回才行！等下就去，莫一鸣你下了班也一起过来，不让他吐回血我太不甘心了！”
“啊？”拿着名片怔了许久的莫一鸣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抱歉地回笑。
“我就不了吧，今天结束后公司要聚餐，老板请吃饭谁都不能少。”
“也是，那行吧下回再叫上你！”想了想李明科还是生气，也不管大家都是衣冠楚楚的模样，揽上就开启唐僧似的抱怨和唠叨。
“季牧原你说你到底有没有那我们当兄弟？？瞒了这么久对得起我们么？这好几千个日日夜夜你的良心不会痛么？？转业军人我还真信了你的鬼话，年度最佳伪装将应该颁给你才对……”
“我爸确实是专业军人。”季牧原颇为无奈。
“行啦别狡辩，想好中午请我们吃什么了么？”
“你们随便开口。”
“嘿嘿，就等你这句话啦。”
几个人立刻就敲定了等一下要去哪里撮一顿，莫一鸣看在眼里也觉得有点好笑。目光无意间扫过季牧原，待对方感应到要回望的时候他又赶忙收住了。
“我们事务所业务大概就是这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联系我，同事叫我我就先过去了，回头见。”不由分说朝他们挥挥手，莫一鸣脸上的笑随着他转身那刹那也淡了下来。
原来他从小就知道的那个著名的天乐制药厂居然是季牧原他们家的，现在才知道这件事，莫一鸣感觉有那么点讽刺。

第二十五章
其实高中的时候莫一鸣就发现了季牧原用的东西都是顶好的，就比如他的运动装备基本都是阿迪和奥迪这两个牌子。对一名普通的高中男生来说，拥有一双千元的球鞋就算是奢侈品，而季牧原的球鞋几乎都是。
莫一鸣生于小康之家，能买到五六百的球鞋他就该叩谢母上恩典。
某次打球的时候，莫一鸣的那双老耐克给磨坏了，他个子长得慢，那双鞋也就跟着他穿了差不多两年。
季牧原过来盯着他的脚看了一会儿忽然问莫一鸣穿多少码的鞋子，莫一鸣也就随便说了一下自己是41码半的脚，然后下一周季牧原就给他拿来了一个崭新的鞋盒，说给他。
莫一鸣不解的打开，发现竟然是一双阿迪的球鞋，而且还是经典款，他没记错到店里面看的时候这双要人民币999。
季牧原，你干嘛啊？莫一鸣不解的问。
季牧原倒是坦荡，就说因为自己个子长得快，41码半的鞋他没穿几回就穿不了了，在家留了好几年。因为他妈会帮他把东西全部收回盒子里，所以保存得依旧非常完好。
莫一鸣拿着球鞋仔细看了下，在鞋跟的部分确实发现了一些划痕，不过他还是有点怪不好意思手人家这么重的礼，就给拒绝了。
我和我妈说了，她下周会给我买新的，你这鞋我就不要了，谢谢。
季牧原没接回来，抿着唇看他，问莫一鸣是不是嫌弃他穿过。莫一鸣当下就急了，连忙解释说不是，他这无功不受禄。
季牧原就说了比赛的事，他说这周就要比赛了，你赶不上买新的，先穿我的吧。最后季牧原还是硬是要莫一鸣穿他的鞋，莫一鸣挠挠后脑勺也就不再拒绝，否则就显得矫情了。
于是高二年级篮球赛的整个过程，他上场穿的都是季牧原那双阿迪，意外的合脚。比赛结束后，他很认真给季牧原洗了要还给人家，可季牧原却没要，说合适就让他继续穿着，反正他也不能再穿。
几次都归还未遂，莫一鸣也就不再说这件儿，往后打球偶尔还是会穿季牧原送的那双阿迪。不过后来他也长个儿了，脚长到了42码，那鞋穿不下就只能塞箱底。
莫一鸣不会告诉任何人，那双球鞋他到现在连盒子都收着，就放在球衣下方。

在吸烟室一连抽了两只烟，莫一鸣才让自己的思绪稍微平静下来，很多事情他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该夸他记性好呢还是该怨他记性好呢？有时候他想一觉醒来什么都不记得该多好，他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莫一鸣。
吸烟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莫一鸣习惯性往后面看了眼，看清来人后身体立马给僵硬了。
卡在手指上的烟也不知道该如何摆放，他讪讪地朝那人叫声：
“…沈总好。”
面无表情地盯着莫一鸣手指还燃烧着的烟蒂看，沈岚风走过来很自然的给他拿走了。
“莫一鸣，前段时间你答应我什么？”
“呃…戒烟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被老板现场抓包，多尴尬啊。
“嗯，但别给我发现，我给你的戒烟糖呢？”
“…在抽屉里。”
似乎知道莫一鸣没带一样，沈岚风从自己的裤兜里摸出一小盒戒烟糖递给莫一鸣。
“用这个代替一下。”
有些惊讶地看着沈岚风，莫一鸣问：“沈总，您也在戒烟？”
沈岚风含糊地嗯了一声，然后直接对着从莫一鸣手上拿过的那半支烟给吸上了。一开始莫一鸣还不觉得奇怪，但等他意识到沈岚风吸的是他的烟时，他两只眼睛都瞪圆了。
“沈总，这……”来回看沈岚风的嘴唇和他手中的烟，莫一鸣欲言又止。
“嗯，555烟气重，还是别抽了。”捻灭抽得差不多的烟头，沈岚风搜刮了莫一鸣身上还剩的半包带烟，名正言顺地塞进自己的口袋。
莫一鸣只得认命地掏出一粒戒烟糖扔嘴里，看来以后在公司抽烟还要防着他们老板。


第二十六章
新公司成立，很多事情还没那么快上轨道。因为基本上有证券资质的事务所审计的业务流程和底稿都大同小异，现在换了一个牌子，除了要重新学一些系统和规章制度的东西，其他东西也不需要重头再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