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不归(7)

　　“……”林一抿着嘴站在一旁，看了看低头看书的楚秦，嘴唇动了动，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说吧。”楚秦关上书，抬起头，眼睛对上林一有些闪躲的眸子。
　　“Kris是我和别的女人生的。”林一低着头，眼睛看着自己握在一起的双手。
　　“谁？”楚秦声音还是低低的，眼里无波无澜。


第二十三章
　　“你不认识。”林一手指慢慢绞紧。
　　“名字。怎么认识的。”楚秦手放在桌面上，张开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扣着。
　　“李……李玉。”林一脑子里转得飞快，手心里开始冒汗。
　　“还有呢？”楚秦手指依旧不紧不慢的在桌面上轻轻敲着，不动声色。
　　“在，在美国认识的。”林一还是不敢抬头。
　　“什么时候上的床？”楚秦眼睛慢慢垂下来，也不看林一了，看着自己敲击桌面的手指。
　　“……和这个没关系吧。”林一沉默好一阵，才抬头看了楚秦一眼。
　　“……”楚秦慢慢抬起头，对上林一那双浅棕色的眼睛，那眼睛微微眯着，带这些打量的意味，却让林一有些慌乱的别过眼去。
　　“什么时候上的床，在哪儿，她那天穿什么颜色的内衣，是不是处女，流了多少血，你射了几次……都说出来。”楚秦忽视林一的话，自顾自的问林一。那双带点凉意的眼睛直勾勾的对着林一微微垂下的脸，锐利无比。
　　“楚秦！”林一脸上一阵青白，牙齿咬着嘴唇，一阵发疼。
　　“不想说？”楚秦站起来，低头看着脸色不好的林一，慢慢踱步走到林一身边，伸手捏住林一的下巴，“还是你说不出来？”
　　“我凭什么告诉你，这是我的隐私。”林一伸手掰开楚秦的手，挣脱楚秦的钳制。
　　“嗯，还有一个方法。”楚秦抬手撩起一缕林一耳边的头发，有些想通似的，眯了眯眼睛，嘴角勾起，“不如我把她找来，你们再给我演示一遍。”
　　“你疯了吗？”林一双手垂下，手紧紧的握成拳头，不甘示弱的仰着头和楚秦对视着。
　　“林一，最近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楚秦突然伸手捏住林一的下巴，林一想抵抗，双手就被楚秦的另一只手钳住。“好到让你忘了我是楚秦这个事实？”
　　“你这六年怎么怕我，怎么躲我，你是不是都忘了？嗯？”楚秦贴近林一，嘴唇贴在林一的耳边，轻轻的吐气。
　　“……”林一被楚秦弄得疼狠了，眼泪在眼里滚了一圈又被他狠狠的逼回去。
　　“林一，你是不是还忘了现在你儿子还在我手上？”楚秦抓着林一的下巴强迫林一看着自己，“就算我不喜欢你，你还是我的妻子。现在是你背叛了我，你弄清楚。如果这件事让楚荆和我妈知道了，你知道这个孩子的下场。”
　　“好了，不说这些。你继续说，”楚秦松开双手，怜惜似的轻轻抚上林一下巴被他弄出的红印子，安慰似的亲了亲林一的嘴唇，“关于孩子他妈的事。”
　　“……”林一脸色一片惨白，嘴唇止不住的哆嗦，“你不是知道了吗？”
　　楚秦不说话，眯着眼睛看着眼里空洞一片的林一，微微皱了皱眉。
　　“你不是可以自己查吗？”林一面上还是愣愣的，像是怕得狠了，全身都在抖，“你不是楚秦吗？你想知道什么是查不到的？”


第二十四章
　　林一慢慢的，几乎僵硬的强迫自己视线对上楚秦的视线，“我和我儿子的命都捏在你手里，你还要我说什么？”
　　林一弯下腰去捂着肚子，身体不受控制般的抖起来，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要我坦白吗？”林一一边死死的咬着嘴唇，一边又闷头呵呵的笑起来，“不管他妈是谁，那都不是你的孩子……”
　　“就算我以前再喜欢你，我还是背叛了你。”林一一边笑着，一边抬头看着那个面沉如水的男人，几乎挑衅的，“你指望我一个大老爷们能生儿子吗？楚秦。”
　　“如果你是想激怒我，”楚秦跟着也蹲下去，看着面前的人，那人双手紧紧捂着肚子，痛得脖子上都全是汗。楚秦眼睛看着那双细长的眼睛，声音冰冷，“恭喜你，你做到了。”
　　林一捂着肚子，小腹一阵一阵的绞痛传来，那疼痛撕裂般的，疼的他手上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那股无力和虚脱，夹杂着怎么样都尖锐的痛楚里，弄得他两眼发花，脑袋一阵眩晕。
　　在林一最终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林一还在庆幸，幸亏他把楚秦激怒了。幸亏被他激怒的楚秦在下一刻就直接扔下他走了。林一手颤巍巍的摸了一把下面，果然，流血了。而下一刻，他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大概太担心了，在晕过去之前，林一有太多的东西需要担心了，所以他并没有昏迷太久，等他睁开眼睛，他已经躺在床上了，Kris趴在他旁边，手里还拿着玩具车，嘴里念念有词。
　　“爸爸！”Kris一下子扑到林一身上，“你怎么了？爸爸。”
　　“没事。”林一看了看房间，没有人在。他迟疑的掀开被褥，看了看自己下面，已经换过裤子了。
　　“那你为什么白天还要睡觉啊？”Kris眨了眨眼睛。
　　“昨天没睡好，爸爸想多休息一下。”林一搂着Kris，有点心不在焉的拍着Kris的背。小腹还隐隐的胀痛，一波又一波的细微疼痛，摸不到又抓不着，不剧烈不尖锐，却又确确实实存在着，让他浑身一点劲也用不了。
　　“爸爸，你是不是生病了？”Kris手里还拿着他最喜欢的爆裂飞车，一边玩一边拿眼睛瞅了瞅脸色惨白的林一。
　　“没有。”林一心里一点也不踏实，不知道是谁把他送到房间里的，也不知道是谁看到了他那个样子，更不知道有没有医生来看过了，有没有被楚秦发现一些什么。
　　“Kris，爸爸睡觉那会有谁在爸爸身边吗？”林一摸了摸Kris松软的头发。
　　“叔叔把爸爸抱进来的……”Kris一边玩，一边漫不经心的，“还有个穿西装的哥哥也进来了。”
　　“易叔叔刚刚也来过。还给我巧克力了。”Kris短手短脚利落的下了床，出了卧室不知道是去做什么了，不一会又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门被他大大的敞开。


第二十五章
　　“爸爸，给你。”Kris拿着一个金色锡纸包裹的小球塞到林一手里。
　　“林先生，你醒了吗？”外面估计是有人，见门开了，里面有人说话，知道是林一醒了，就开口问道。
　　“请进。”林一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样子，现在这个情况多半是日子到了，算起来算是提前了一段时间。
　　“易先生？”林一穿着睡衣，躺在床上，就看见一个中年妇女推着易文进来了，林一没想到是易文，刚刚才醒过来，脑子也有点迷糊，根本没有听出易文的声音。
　　Kris见到易文却没有任何诧异，估计刚才出门拿巧克力的时候就见到了，只是冲着易文笑了笑。
　　“你们先聊着，我就在外面，先生要是有什么需要就叫我。”易文身边的中年妇女，面善，也是笑着的，将易文推到林一床前，就静静带上房门出去了，林一在那个阿姨出去的时候顺便委托了她照看Kris。
　　“易先生有什么事吗？”林一不由坐直了，顺手拿了Kris的一个小抱枕放在肚子上，捂着。
　　“有点担心你，”易文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好多了。”林一感激的笑了笑，“不是什么大毛病。”
　　“我也是之前看见张医生来才知道你身体不舒服的，没什么要紧的就好。”易文还在笑着，看着还是单薄，手脚都细长，皮肤白的惊人。
　　“嗯。”林一轻轻回了一声，看着易文又笑了笑，“谢谢你，还来看我。”
　　“只是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怎么样。”易文有点歉疚似的，“我知道的时候，楚秦已经把张医生送走了。”
　　“我没什么事，老毛病了，就是胃寒，消化不怎么好。”林一低着头，没看易文的眼睛。
　　“易先生，该回去吃药了。”忽然外面的门被轻轻敲了敲，就听见那个阿姨的声音了。
　　“嗯。林先生，我比你大一些，我就叫你小林吧。”易文眼睛弯了弯，询问到，“不知道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林一从一开始见易文就觉得他亲切，只是就算不说两个人和楚秦的关系也摆在那儿，也没有走近的理由。要是易文不介意的话，他其实也没什么好介意的。毕竟和楚秦有感情的是易文。
　　“那我先上去了。”易文还是温和的笑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的原因，易文身上总有股孱弱和温和的气质在。林一以前爱楚秦爱得惊心动魄，对易文也是有一些积怨的，现在对眼前这个人却是半点恨意都没有了。甚至让他还有一种怜惜的错觉。
　　“你也好好养身体。”林一站起来把人送到门口，便没再出去了。Kris趁着这会直冲冲的跑进来，林一看见活蹦乱跳的Kris，生出一丝羡慕。小孩子便什么烦恼也没有，不管住的地方是不是原来的家，或是其他地方，不管身边的人是不是原来的人，前面的想念过去了，就可以安安心心的接受，并且再度熟悉和喜欢上。


第二十六章
　　而大人就没有这么简单和健忘了。大人记仇而执拗，既放不下也输不起，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林一就是这种大人。
　　“Kris，你要吃水果吗？爸爸给你削个苹果要不要？”林一从果盘里抓了一个苹果，还有点有气无力的。
　　“要！”Kris在林一和易文说话的时候就跑去隔壁玩了，林一不知道怎么想的，仅仅在这待了一天，让他这么放心的任Kris四处瞎跑。
　　果然楚秦说得没有错，是他太安心了，以为楚秦答应了他不会送他们父子到楚家就一定不会把他们俩送过去。也有可能是他太过自信了，他的事除了林见和张晓津根本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楚秦就算怎么怀疑都不可能想到是自己把Kris生下来的。他顶多是去查一下林一六年前和哪个女人生了孩子，要么用钱，要么威逼，解决了Kris的“生母”，让林一老老实实待在明馆。当然或许人找不着就更简单了，把Kris简单当成一个他领养的孩子。
　　就是现在这个事不太好办……林一一边喂Kris吃苹果，一边想。楚秦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况且，还是后面流血的事。医生来看过大概看不出什么问题，就怕楚秦会拉着他去医院做深入的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