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鬼(28)
[玄术圈的人,自然各有各的手段。耿家有御鬼术,可驱使鬼使寻找,就像相当于我在你这边的作用。]
“所以你算我是鬼使?”方夏在一幅画前停下脚步,侧眸看着符堇揶揄道。
[可以这么说。]
“还是算了。”方夏摇了摇头,抬头看画,“我们互相当个朋友吧。你也不用什么都听我的,不赞同的可以反驳,不高兴了可以发脾气……”
方夏说到一半自动消声,符堇除了没真发过脾气,好像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并不像耿书郸的鬼使那般听话。
符堇:[好。]
方夏:“……”好什么好?你这应了跟没应有区别吗?有需要你做出改变的地方吗?
方夏跟着符堇,把东区油画展馆里的画作,挨幅看了一遍。方夏不知道符堇是什么感觉,他反正是看得眼前都快出重影了,这种快节奏的,一幅接着一幅看,让审美感完全麻木,而且产生了想要呕吐的油腻感。
从最后一个油画馆出来,方夏走到休息区的窗边,看着外面的绿化区使劲眨眼睛,感觉还是晕得慌,又给自己做了半套眼保健操,才稍稍感觉好点。
[你可以不看的。]符堇无奈道。只要挨幅走过去,如果那幅画出现,他自然能发现,并不需要方夏跟着一起看。
“你在那里看,我也就跟着看了。”方夏摸出手机,打开看了一眼,没有看到任何耿书郸发来的信息,“他是没找到,还是没看完?”
方夏给耿书郸发了一条信息,告诉他东区油画馆没找到那幅画,随后把手机塞回口袋,对符堇道,“我去洗手间洗个脸,感觉有点犯困了。”
跟展馆入口的保安问了洗手间的位置,方夏便循着保安的指导找了过去。
“是在素描馆入口的地方右转,看到安全通道后,再往左……”方夏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小声念叨着。
“松手!”
“呃……”看到安全通道标志,正要往前走到路口,然后左转的方夏,被这么一声怒喝喊停了脚步。
怒喝的是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似乎在左边那条走廊上跟谁起了争执。
“都已经分手那么多年,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那怒喝声的主人又道。
哦,还是感情问题。
这种情况下,想要避免尴尬,就当没听到,转身往回走,再找其他洗手间即可。但是——前提是他不认识那发出怒喝声的主人。
怒喝声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本该在西区油画馆找画的耿书郸。
方夏还从未听他用这般紧绷的声音说过话,这显然是真动怒了。方夏跟耿书郸认识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他觉得耿书郸脾气其实挺好,他在他那里插诨打科的,也没见他冷脸过,有时还能接着话茬跟他胡扯。
耿书郸的前女友到底做了什么,让他这么生气?
“我们没分手,我没同意。”
一个沉声低沉的声音响起,相比耿书郸,语气不算激烈,但情感表现相当执拗和顽固——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听着也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耿书郸的前女友是男人???
不不不,也许这只是个声音听着像男人的女人!
方夏想着,人已经贴在了左面的墙上,无声地摸到转角处,放缓呼吸,探出一只眼睛,看向左边的走廊。
洗手间门口,耿书郸背靠着墙,面对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双手被对方抓住,摁在两侧,整个人被那男子禁锢在怀里。耿书郸仰头怒目而视,那身形高大的男子低头注视着他,面上本该凌厉的线条,有着跟他举动完全相反的温柔。
方夏瞪大双眼。
真的是个男人?!有没有金刚芭比的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人生导师二叔公,你有什么想说的?
耿书郸:走开走开,烦着呢!
感谢:
第34章 人生导师03
金刚芭比……显然是不可能的。
从侧面看去, 那位将耿书郸按在墙上的人,脖子上的喉结是如此明显, 怎么也不该是一名女性能拥有的——所以耿书郸的前任是一名货真价实的男性。
对于耿书郸的恋人……哦不, 前任恋人是同性,方夏从最初的惊讶意外中回过神来,倒没什么反感厌恶的情绪。这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同性的恋人他又不是没见过,只是这次当事人之一恰好是熟人而已。他的感情观受幼年家庭情况影响,偏向保守,但在性取向上,一向没什么偏见。
对耿书郸的性向惊讶过去后, 方夏注意力转到了那高大男子身上。这人一看就是个强势的人,也不知道耿书郸是从哪里招惹来这么一个不好惹的家伙?
符堇对他人的感情问题不是很感兴趣, 只是一回头, 却见方夏跟只壁虎似的扒在墙上,从墙角边上露出一只眼睛,正兴致勃勃地盯着耿书郸那边看,一副一时半会还不打算离开的模样。
符堇无奈, 只能陪着方夏,继续看洗手间门口那两位的爱恨情仇。
“楚稷,当初我说过,你再逼着我退出玄术圈, 我们就结束。”耿书郸挣了挣,奈何手腕被抓得紧, 没能挣脱男人的桎梏,只能冷着脸继续道,“然后你做了什么?私下联系委托人取消委托?瞒着我找人放出消息,说我打算退圈?你做了,然后我们分手,还有什么好说的?”
“对不起,我错了,以后不会了……”那叫楚稷的男人低头埋在耿书郸的肩头,“真的不会了,你不愿意退出玄术圈,我也不勉强你,以后都听你的,好不好?你躲了我三了年,这三年我每天都觉得自己要疯……”
耿书郸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微微偏头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沧澧画廊的?”
“我无意间刷到魏书华的朋友圈,在他拍的照片里看到了你。之后我打电话给他,提了一下你,他就告诉我,你是去拿沧澧画廊的贵宾票的,我就知道你会来这个画展。”楚稷抬起头,望着耿书郸,老实交代。
耿书郸镜片后面的双眼微微眯起,原来岔子出在方夏那个画室老板身上。大概是那位魏老板自拍的时候,不小心把他也给拍进去了,顺手发到朋友圈后,凑巧又让楚稷给看到了。
“知道你会来沧澧的画展,我就推掉了所有会议,连夜赶了过来,才赶上画展的第一天。”楚稷低头仔细观察着耿书郸的神色,试图从中找到耿书郸软化的迹象。
耿书郸侧眸,视线落在楚稷的眼下位置,看到了上面淡淡的青色。他清楚楚稷的生活习惯,没有必要绝不通宵。而只要一通宵,必然会出现黑眼圈,而且情绪也会变得相当糟糕。看这脸色,这人为了准时赶到C市,昨晚绝对是通宵没睡,此刻情绪大概好不到哪里去,难为他还能压着脾气,跟他低声下气地道歉。
耿书郸无奈地叹了口气,稍稍平缓了一下情绪,再次对楚稷说道:“你松开我。”
“你不跑了?”楚稷警惕地盯着耿书郸。
“我跑得过你吗?”耿书郸轻哼一声,“我跑了快半个画廊,还不是被你抓到了?”
楚稷缓缓松开耿书郸的双腕,见他知道揉着手腕,没有推开自己跑路,眉头微微舒展,紧抿的双唇有了一丝弧度。他抬手抚上耿书郸的脸,略带薄茧拇指摩挲着那熟悉的唇角,低笑道:“你体育一向没我好。”
“我只是不擅长跑步。”耿书郸反驳。
“嗯……”楚稷双手捧着耿书郸的脸,慢慢凑过去,“所以——以后别跑了,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话音的尾声消失在两人的唇间。楚稷试探着轻蹭了一下,见耿书郸没有反抗,便探出舌头,用舌尖撬开对方的唇齿,长驱直入。捧着耿书郸双颊的手跟着松开,改将其整个人抱进怀里,身体与对方紧紧相贴,细细感受这久违的味道和体温。
扒在墙转角看八卦的方夏,看着这感情纠纷突然转到了相拥而吻,顿时把脑袋缩了回去。这种情况,显然不适合再看下去了。
方夏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耳朵,小声招呼符堇,示意撤退。
符堇从耿书郸那边收回视线。
这世间种种情|爱,他见得多了,即便这是一对同性,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可新奇的,倒是方夏泛红的耳朵,让他觉得很有意思。
之前在宿舍撞见侯朝清看小电影,看到视频中那对主角洪浪翻滚的画面,他都没见方夏的红过耳朵——当时方夏挡在他面前,而黑暗的环境也并不影响他视物,他可以确定那时方夏的耳朵半点没红。
方夏像做贼一样,踮着脚沿墙一步一步地往外摸。
符堇不疾不徐地跟在方夏身后,视线不时地往着方夏的耳朵上转。
回到展馆休息区,方夏松了口气,先前困意早就消散无踪,不需要再找洗手间洗脸了。
方夏也不清楚西区的油画耿书郸看完没有,但耿书郸那情况,大概一时半会儿没闲暇联系他了。想了想,方夏决定去西区油画馆——既然不确定,那他跟符堇去把西区的油画也看一遍好了,反正也花不了太长的时间。
方夏回头,正想跟符堇说去西区,却猝不及防地撞上符堇的视线。
“你在看什么?”方夏不解地问道。
符堇那视线显然停留在他身上有一会儿,但他身上有什么好看的?
[耳朵。]符堇抬手指了指方夏的耳朵,[红了。]
方夏下意识地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耳朵,已经不太烫了,但似乎红晕还没有褪下去。
[之前你看到侯朝清看的视频,耳朵并没有红。]方夏泛红的耳朵,除了让他觉得有些有趣外,符堇还有些好奇。
“那不一样。”方夏小声道。
[哪里不一样?]符堇追问。
符堇对世间大部分人和事都没太大兴趣,只要不招惹他,他基本懒得搭理,就像留在耿家被当做工具一样利用。但是,他发现他对却方夏很容易产生探究兴趣。这大概是他将方夏视作己有,属于自己的东西,自然会想要了解彻底。
“当然不一样!要说具体的,大概是演戏和真情流露的区别?”方夏说着,难得有些惆怅道,“要说一对同性,能够真走到一起,也挺不容易的。像他们这样,能够破镜重圆,大概少之又少。”
[你羡慕?]符堇直直地盯着方夏的双眸。
“有点。”方夏抓了抓头。
符堇垂眸。
方夏想要什么都可以,唯独相依相爱的恋人不行,因为那意味着将会有另一个人跟他争夺方夏的拥有权。而他——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你喜欢男性,还是女性?]符堇重新抬眸,望着方夏,不动声色地问道。
“女人吧。”方夏想象的恋爱对象一直是女性,便想也不想地给出了答案。
但受刚才耿书郸的影响,方夏顺势想象了一下跟男人在一起的可能。先是想到侯朝清,他是拒绝的,浮动的视线无意识的飘到面前的符堇身上,然后定格在对方的脸上。如果是符堇的话……感觉似乎能接受?
“男人大概也没什么问题。”方夏定定地看着符堇,不由自主地补充道。
说完,方夏就忍不住捂脸。
在想什么呢?怎么想到符堇身上去了?而且心理上居然还接受了?他的同性取向难道是要看脸的吗?
“那什么,我们去西区油画馆吧,那边的话耿书郸可能还没看完。”方夏赶紧转开视线,岔开话题,率先朝西区方向走去。因此,他也没注意到,身后的符堇,看着他的背影,微微蹙眉的模样。
在西区油画馆,方夏遇到了周璐,大概是过来找耿书郸的。不过,耿书郸不在这里,而她现在正跟一位年纪相仿的圆脸女生说着话。确切的,应该说是那圆脸女孩缠着周璐说话,周璐只是偶尔应一句,面上神色十分寡淡,显然不太乐意搭理对方,只是碍于场合,不好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