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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门密室(88)

作者:微笑的猫 时间:2018-08-15 13:05 标签:情有独钟 悬疑推理 豪门世家


    淳于扬扑哧一笑。

    “怎么?不愿意?”唐缈舔了舔水光潋滟的唇。

    淳于扬说:“愿意啊。”

    “那你笑什么?”

    淳于扬又凑了上来:“我怕唐竹仪不愿意,这是他的地方。”

    唐缈想推开他:“你这个人……真是……”

    淳于扬将手插在他的衬衣里,从下到上抚弄他的腰际:“真是什么?”

    “真是扫兴……”

    “为什么?”

    唐缈说:“你跟人家偷情时发现你爸站在门口,扫兴不扫兴?”

    “让他走就是,不扫兴啊。”淳于扬说,他的动作也没透露出扫兴。

    唐缈挣扎说:“我要到棺材外面去了。”

    “别去,外面打仗呢……”淳于扬将脸埋在唐缈被强|行敞开的衣襟里。

    “我得去……这不行,这……唐竹仪的棺材……”唐缈从头皮到脚尖都发着颤,“真不行……”

    “别作死。”淳于扬说。

    “嗯?”

    “别作死。”淳于扬重复,“我舍不得。”

    唐缈说:“我不死,我还等着你给我造红木大床呢,床头少说也得雕上八条龙。”

    “木雕?不要。”淳于扬说,“床头得用软皮子整个包裹,否则运动起来撞头,主要是你撞头。”

    “……”唐缈说,“下去。”

    淳于扬不肯。

    “从我身上下去……”唐缈明明要怒,声音却是软的,“在棺材里面发散什么思维?”

    淳于扬将他紧紧地裹在身下,直到枪声渐渐止歇。唐缈被压得昏昏沉沉,扶着太阳穴喘息。

    淳于扬在他脸上轻啄了一下,起身移开棺盖后爬出。外间依然有微光,水面涌动,光影便被盈盈地投射在石壁上。

    他们的手电还是躺在地下,石井撤退匆忙,连这个宝贝都没收走。

    淳于扬先捡起手电,再掏出手表,示意唐缈等。

    大约三分钟后,仍不见动静,他吩咐:“把这儿收拾一下再走。”说着便趴在棺材边沿归拢姥姥的那堆金银首饰,刚才石井把它们都翻乱了。

    两人极快地将所以东西放回原位,从角落里取了挎包,用唐竹仪的那件衣裳包着,端端正正地放置在棺材里。

    唐缈一边做事一边小声说:“姥姥,我上去以后就把你的牌位放到祖宗祠堂去,身后事我一定帮你办好办稳妥。至于唐好和唐画,只要我活一天,就保她们活一天,我不会让别人欺负她们,你放心走吧!”

    淳于扬也说:“家主,今日无花无酒,改日再来祭拜你,望你见谅。”

    两人合上棺盖,跪地给棺材磕了三个头,拜了拜,赶紧撤退。

    竹筏已经被石井带走,两人别无他法,正要选择游泳,突然听到河道里又传来一连串的脆响。

    “居然还有?”唐缈原本要下水,赶紧把脚缩回来。

    除了石井等人谁还有枪?可他们几个是一伙的,加上洞里已经没有黄金,难道还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自相残杀?

    淳于扬按捺不下惊奇,说:“我去看看。”

    他们听到硬物撞击石壁的声音,几乎就近在耳边,石井他们已经离开了至少二十分钟,如果真有内讧,也没必要再顺水回来。那是谁发出的声响?

    淳于扬将刀片夹在两指之间,嘱咐唐缈:“一会儿不管来的是谁,我都会上去和他搏斗,你能帮忙就帮,不能帮就把自己藏好!”

    “胡说八道,我当然要帮!”唐缈说,“我打架的本事不比你差!”

    然而第一个顺水漂来的人却不值得打,因为他已经死了,其死相极其可怖,即使泡在水中也能看出血肉模糊,似乎是被……剥了皮?

    “是那个叫坤挲的。”淳于扬沉声说。

    唐缈只看了一眼便难受地捂住了嘴,问:“他为……为什么会这样?”

    尸体被水流带上了岸,挂在一堆卵石中,被地下河水一浪浪地冲刷着。尸体背上还挎着一把枪,刚才的响声大概就来自枪柄与石壁的碰撞。

    淳于扬拧亮手电,强忍反胃上前查看,只见尸体外形全毁,只保留着一个人的样子,但脸不是脸,身不是身,毛发脱落,嘴唇不见,牙龈外掀,耳廓残缺,眼皮失踪,皮肉上全是坑洞,一个个深可见骨,一大片水域都快被他的血染红了。

    这种惨烈的死法可不是什么枪伤,说万箭穿身倒还贴切些。

    “这条河里有虫吗?”淳于扬问。

    唐缈说:“没……没有吧,活水里怎么投放虫?如果有的话,石井他们一开始也过不来啊。你等等,我试试。”

    他说着就跑到另一侧水流安静处,咬破手指滴了几滴血下去。虫对他的血趋之若鹜,向来很给面子,但这次血迹只是缓缓扩散,最后被水流卷入。

    “没有的。”他吮吸着手上的伤口说。

    心底的不安感越来越强,无论河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两人都觉得不该再等了。

    他们下水,脚底可以触及河床,划了几分钟转过石壁拐角,再往前,到某个甬道狭窄处时又恶心得几乎快吐出来,原来那里还卡着一具尸体。

    这一具外表残破的死尸是高加索大汉,他身高一米九十多,膀阔腰圆,死了也显得沉重累赘,平缓的水流带不动,只得将其抛弃在此地。尸体的整张头皮都掀没了,脸朝下闷在河水里,全身坑坑洼洼、洞洞眼眼没有一块好肉,情状和前一位一模一样。

    死一个人可以说是意外,死两个并且是同样的死法,那就相当古怪了。
唐缈和淳于扬惊惧不已, 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一想到自己泡在高加索大汉的尸水里,简直恨不得自己也脱层皮,连忙屏息绕过, 尽量到尸体的上游去。

    游经小河湾, 地下河恢复清浅,两人淌水上岸,只见那只被石井夺走的竹筏子散了架, 竹子东一根西一根地四处散落,石井本人则无影无踪。

    枪击又开始了, 一阵紧似一阵,在甬道中呼啸回荡, 震得鼓膜发痛。

    枪战双方到底是谁呢?离离和唐画被绑走了,周纳德和司徒湖山已死,难道还有别的势力加入?

    枪声间隙夹杂着男人宛如困兽一般的吼声,有着十二万分钻心剜骨的痛苦和绝望, 还能够听到几句含混的脏话。

    石井会说汉语, 但骂人的词汇量有限, 翻来覆去不过“骗子”“混蛋”之类的词,从语言的流畅程度来看, 发出嘶吼的不是石井。

    淳于扬关掉手电,与唐缈一起在黑暗中摸着山壁往前走,除了脚下轻微的水声外,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这条甬道还是老样子, 曲折漫长,潮湿憋闷,时不时有狭窄的隘口,必须弯腰侧身才能通过。

    不到一分钟,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淳于扬也骤然停步。

    唐缈撞到他背上,问:“怎么?”

    “死了。”淳于扬说。

    “去看看。”唐缈简洁道。死人固然可怕,但比活人好打发,至少他不会跳起来把你的鼻子咬掉。

    前方有光,集中而又稳定,来自战术手电,手电的主人——李——则无声无息地躺在甬道尽头、台阶底部。

    他根本没死,至少还没死透,只是发不出声音,他在地上扭动着,翻滚着,踢蹬着,血红的眼睛望向洞顶,两只眼珠子在眼眶里剧烈颤动。

    那不是生理性的颤动,也不是病理,而是物理,有东西从他的眼珠子里往外爬。当突破眼球最外层的那层薄膜后,那东西骤然收缩裹住整个眼球,将眼球往后、往里拉,然后那里便什么也不剩了。

    他的皮肤、毛发,耳朵上的软骨、嘴唇上的黏膜均是如此消失,他的肌肉、骨骼、筋腱、内脏被腐蚀、吞噬、咀嚼,他被从内部蛀空了,只在表皮留下一个个深黑色的孔洞。

    枪就在他手边,无人移动,却离他越来越远,因为他的手指正一点一点地萎缩,一截一截地消失,像是入水的气泡。

    李没有中弹,周围也没有血迹,枪管还在发热,说明他刚刚开过枪,他射出子弹应该是为了阻止这个已经侵入了他的血肉的敌人。可惜他没能挽救自己,死得有些冤枉,除了把唐缈和淳于扬捆着装进棺材外,他下洞之后没做过什么非死不可的事,只能归结为运气不好。

    没有气味,听不到哭嚎,一切都在静谧中进行,像是谁隔着玻璃拧开了搅拌机,当着他们的面搅碎一个活生生的人,然后那个人自始至终都在清醒地承认这份酷刑。

    这实在不是人能够忍受的场景,唐缈和淳于扬不由自主地缩紧了肩膀,他们明白前两个人是怎么死的了,就是这么被蛀死的,原来蛊毒发作是如此的迅猛和可怕,先前的想象未免太单纯。

    唐缈返身逃跑,扶着石壁干呕不已;淳于扬也逃了,没有人能够木然注视那些。两人并排站着,身后紧贴着冰凉潮湿的石壁,膝盖以下软得仿佛融化。

    “他……”唐缈咽了一下口水,颤抖着出声。

    “谁给他们下了蛊?”淳于扬问,“姥姥在洞里留了什么?”

    唐缈答不出来。

    淳于扬说:“你看看那些人的惨状,再想想姥姥去世时的样子,这是典型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谁也没落到好下场。”

    唐缈打断:“至少那东西没有攻击你!”

    淳于扬说:“我只是想找原因……”

    “喂!”一个不期而至的粗粝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唐缈几乎被吓得跳起来,好一阵心慌腿软后才发现声音来自台阶上方。

    “喂!喂!!”对方重复,“有人在说话吗?快回答!唐桑吗?唐!!”

    出声的居然是石井,他还活着!

    “你别动,我去看看。”淳于扬拦住唐缈,举起手电跨过李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抢先朝台阶上方走去。

    台阶上很潮湿,没有血迹,没有搏斗痕迹,只有水迹和零星的弹痕。石井瘫倒在倾斜的台阶上,二十分钟前他还飞扬跋扈,如今只剩下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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