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气包假少爷求生指南(115)
他不希望白初贺也像他一样难过,不希望压着白初贺疲惫不堪的压力又因为他的缘故加重一层,所以即便是忍不住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还是会掐着自己腿上的软肉,好让自己不发出声音。
他觉得他是没有声音的,可白初贺听到了,白初贺甚至没有问他是不是哭了,而是直接低低地叫他别哭。
白皎的心跳又快了起来,一下一下,在胸口中发出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激烈声音。
喜欢亲昵地叫他的人并不是没有,甚至有很多。
宋姨会叫他小宝,宋琉和和白远会叫他小皎,就连学校里关系好的女同学叫他的时候也喜欢叫他白白。
可是只有白初贺这么叫他的时候,白皎觉得自己的心脏快从身体里跳出来,就像岸边那些争先恐后的海浪,在边缘试探着,想要涌上沙滩。
“为什么......”白皎忍不住开口,声音听起来像喃喃自语。
你为什么要这么亲昵地叫我呢?你不是不喜欢我了吗,不是在躲着我吗,不是冷冷清清地告诉我我们不可能一直住在一起吗?
可是你为什么又在说完这些令人难过的话后,这么温柔地叫我的名字呢?
语音那边的白初贺似乎听出了白皎话里的未尽之语,“你去睡觉吧,好不好?”
“你还没回答我。”白皎几乎有些执拗起来,“我不懂的那些东西,你可不可以教教我?”
白皎又使劲儿咽了一下,想把之前的情绪全部咽掉。
男孩子不应该轻易掉眼泪,他觉得很不好意思。他也并不是很爱哭的性格,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因为那些没有搞懂的东西而着急,甚至急到掉眼泪。
安静半晌,听筒里传来很轻的一声笑声。
白初贺的笑声里满是无奈,甚至是束手无策。
“皎皎,你想让我怎么教你,就像教你解题一样手把手教你吗?”
白皎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声音有些磕磕巴巴,又因为刚才掉了眼泪而听起来瓮声瓮气的。
“对...对呀,教的话,不就是这么教吗?你多教教我,我一定会懂的,你教教我吧。”
白初贺的声音听起来又变得有些空旷,回荡在白皎的听觉里。
“这不是数学题,不是代入一下公式就能得出答案,答案也没有唯一标准之分。你让我教你,但我该怎么教你呢?”
白皎很急地回答,“那你就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怎么去理解的,我可以向你学习啊。”
须臾,白初贺在语音那头回答,“不行。”
白皎愣住了,“为什么不行?”
白初贺的声音一字一句,十分清晰。
“我不能用我的想法来引导你,那是很不负责的行为,你明白吗?”
他的语气还是和那声“皎皎”一样温柔耐心,但说出的话却是十分冷静的字眼,甚至冷静到了有些冰冷的程度,让白皎觉得十分割裂。
白皎说不清楚,他能够感受到现在的白初贺并不像平常那样冷静,他的声音里有情绪,有感情,却说着没有感情的话,就像有两个他,彼此平衡着,一步也不肯越雷池。
“什么想法?”白皎抓着手机问,“什么引导,你要告诉我我才能知道啊。”
窗外似乎传来隐隐约约的浪声,之前安静得过分的海岸又暗潮汹涌,在月光下舔舐着浅滩。
“你现在在哪儿?”语音里的白初贺忽然问了一句。
白皎抿着唇,“在家里。”
“二楼?”
“对。”
“在房间里吗?”
“没有。”白皎低着头看自己的影子,“我在走廊。”
“你先回房间。”白初贺说,“躺下来。”
白皎得到了白初贺的允诺,他心里不太相信白初贺的话,但还是乖乖迈出脚步回到自己的卧室,用最快的速度窸窸窣窣地换上睡衣,爬到了床上,裹在被子里,“我上床了。”
“嗯。”一直贴在耳旁的听筒传来白初贺的声音,“盖好被子了吗?”
“盖好了。”
“好。”白初贺说,“那就睡吧,晚安。”
“你还没告诉我呢。”白皎反抗道,“你不能又骗我。”
听筒里的白初贺沉默片刻,轻声道:“你还是不明白。”
一句话直接把白皎堵得没声了。
他很执着于白初贺那些模模糊糊的话,但他不想再听见声音疲惫的白初贺,也不希望白初贺因为他而受累。
心中不知道什么情绪在作祟,白皎握着手里的手机,迟迟没有出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啊,他确实很笨,脑子转不过来弯,又迟钝又傻,连自己的心情都想不明白。
“睡吧,晚安。”听筒里最后传来了一句,然后似乎短暂地停顿了几秒钟,随机挂断了语音。
白皎还握着手机,没有松开,贴在耳朵边,直到听见里面代表断线的“滴”一声。
可是白初贺可以告诉他的。
白皎缩在被子里,整个人慢慢蜷了起来,松软的被子被拉扯的凌乱不堪,紧紧地裹着床上蜷成一团的人,就像一个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开的茧。
白色的茧沾上了一点水珠,被打湿,一颤一颤。
“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呢?”
已经是深夜,卧室没有开灯,只有一点月光斜映进来,安静又柔和地照出房间内隐隐约约的轮廓。
卧室里,一点点抽泣声被闷在茧内,像月光一样,虚无缥缈。
...
阴家巷的房子内,白初贺站在厨房,望着窗外皎洁但沉默的月亮,手里握着已经挂断语音的电话,垂在身旁。
厨房的窗户开着,白色的窗棱染着上一任房客留下来的痕迹,被油烟熏得微微发黄。
白初贺搬进来后将整个房子收拾得很干净,用消毒液将整个厨房的窗户都擦了一遍,但这些岁月留下的印记已经渗进了房子内部,是消除不掉的。
今夜的气温很凉,其实自从立秋之后,属于晚夏的温度慢慢隐去,每天晚上的温度都谈不上温暖,但今晚的风让他觉得格外的凉。
风从窗口吹进来,吹到白初贺的脸上,但还没有完全吹醒他,无法让他冷静下来。
阴家巷和岭北水苑一样,入了夜就会变得很安静。但岭北的安静是优美完善的环境带来的宁静,阴家巷则是一种被丢进岁月深处的寂静。
黑暗中,楼下响起零星的动静,有人踢翻了酒瓶,骂骂咧咧地啐了一句,点了根烟继续往前走,一点橙红色的亮点在昏暗中飘飘荡荡,劣质烟草的味道飘了上来。
白初贺对烟这种东西无感,甚至有些厌烦。三中多的是不良少年,抽烟已经变成了他们的默认行为,就连何复也会抽烟。但白初贺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中,从来没有碰过这东西。
何复曾经在抽烟的时候给他递过烟,被他拒绝后,嘀咕着白初贺大惊小怪。
烟会让白初贺想起肮脏不堪的尾子洞,丢在桥洞边上的烟头,烟雾缭绕的划拳声。
住在尾子洞的人几乎都是这个社会的最底层,抽不起多好的烟,路上别人丢的烟屁股就可以够他们放松享受一回。
小月亮身体不好,每次闻到这些劣质的烟味就会咳嗽,咳得眼睛发红,小声地和白初贺说:“小狗哥哥,我的头好晕。”
开书店的安婶在当时的小月亮心中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去书店时,白初贺听见小月亮问安婶,为什么闻了烟味会头晕。
安婶则会板起脸告诉小月亮,抽烟的都是坏孩子,不要去学。
小月亮听完后会点点头,然后很天真地问安婶,那念书的人就不会抽烟,对吗,因为爱学习的人一定是好孩子。
安婶哄着小月亮,说他说得对。
等回到尾子洞后,小月亮和他躺在同一张小破床上,和他说悄悄话,说安婶说了,好孩子是不会抽烟的哦,他想当一个好孩子。
白初贺不知道小月亮如果还在的话,还记不记得这些。这么多年,他一直把小月亮那句钦佩又向往的话记在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