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对头二次元掉马了!(38)
虽然在他们俩的照片关于主题方向的选定上确实有些奇怪,但为了作业能得到更高的分数,大家把作品解释往性少数群体、校园霸凌、网络暴力等等主题靠边的情况其实见怪不怪。
再说了,他跟学长两个人都是直男,被班上同学开玩笑说两句应该也没什么。
“还是说,”段景琛联想到温颂年被追求者骚扰的不愉快经历,没忍住推测,“学长你恐同吗?”
温颂年:“……”
我恐你!!!
“距离之前约定的绝交时间还剩两天。”温颂年往旁边小跑两步,跟段景琛拉开一个身位格的距离,“你从现在开始不要再跟我说话了。”
于是乎,中影大学摄影系2025级同学关于“人与自然”组照的伟大感情线构想,最终还是宣告破灭了。
原因是两位模特的关系不知道为什么从“给你留两块小饼干”的暧昧状态,忽然变成了“离我远点”的破裂期。
“这个破镜破得也太快了一点吧?”蔡菲菲瞠目结舌。
主要是,对于温颂年学长这种直白的绝交方式,她感觉自己从小学毕业之后就没再见过了。
“放心,问题不大。”舒一帆作为过来人,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学长现在的怒意甚至还不及他起床气的十分之一。”
旁边的沈斯听完也顺势点了两下头,像是在帮不靠谱的舍友做佐证。
蔡菲菲见状顿时恍然大悟:“懂了,直男的情趣。”
沈斯:?
舒一帆:?
最终,众人在山顶呆了快两个小时。
其中,重中之重的五分钟在拍日出的全过程,又花了一分钟应付学校实践外出所需要的团队合照,而剩下的时间……
全部都在说媒。
“学长!”副班长声情并茂,“我善良可爱又漂亮的学长!”
“你看这个云烟缭绕的山林,看这个光影通透的背景,考不考虑往你的右手边,也就是班长的方向,再稍稍挪一小步呢?”
温颂年吸了吸鼻子,两手揣在羽绒服的口袋里,主打的就是一个无动于衷:“不考虑。”
见此路不通,大家只好又去求更好说话的段景琛。
可向来都对班上同学有求必应的班长,难得也从口中说出了一声拒绝。
段景琛看了眼把头撇到别处一个人生闷气的温颂年:“学长会不高兴的。”
“好了好了。”卢胜难得拿出一副老师的姿态,“你们一个个的也别总想着走捷径,抓拍的精髓可不在于操纵模特。”
卢胜抬手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见也差不多到时候了,他便组织着大家下山回民宿吃早饭。
一路上,卢胜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分享起自己暑假受邀参与的一个摄影分享会。
他回忆道:“那个分享会的核心主题是AI摄影在行业未来发展的可行性。”
如今的AI摄影,或者用一种更准确的说法,AI绘图,它的运用从覆盖面到技术精度都已经远远超出了卢胜之前的想象。
“你们能想象吗,”卢胜下意识叹了口气,“分享者在台上演示自己操纵某个付费AI软件的笔刷,他只是轻轻一划,原本一张小舟停摆在湖面上的静态图片就很自然地成为了一段视频。”
其中无论是对于水流的处理、还是小舟的微微晃动,甚至声效与画面的搭配,都已经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商业视频水准。
这就意味着,以往需要花费大量时间精力与经济成本的拍摄过程,如今已经被AI大大压缩。
与此同时被压缩的,还有职场上摄影师们的价值。
哪怕一个摄影师的专业技能再好,拥有超出卷面一百分的水平,但绝大多数企业所需要的也只是一百分的成品效果。
于此利益的权衡之下,他们甚至会比普通大众更先拥抱争议十足的AI绘图。
哪怕因为难以克服的像素问题,AI比起平面摄影会率先侵占的应该是视频拍摄市场,但卢胜觉得,前者应该也只是时间问题。
“我们学校摄影系里的老师,虽然绝大多数都很抗拒把AI绘图称之为‘摄影作品’……”卢胜顿了顿,“可从近几年开始,国内已经有许多艺术院校准备专门安排课程,致力于去培养学生们使用AI的能力了。”
“为什么啊!?”舒一帆愤愤不平,“这不是等于背叛了学习艺术的初衷吗?”
段景琛低眉垂眼,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那些开设课程的院校排名应该大部分都不在国内的第一梯队吧?”
“对。”卢胜点了点头,“正是因为如此,这类学校比起去追求艺术创造,才会更优先替它们的学生考虑就业问题。”
温颂年觉得自己大概已经明白卢胜想对他们这群学生说什么了。
就像杜尚在一百多年前拎着小便池走进会展现场,宣称那是名为《泉》的艺术品之后,越来越多的人打破艺术原先固有的边界——仅仅凭借一个创意或者一个观点受到追捧,从而实现利益的变现。
随着接受解构主义思想的人愈发广泛,无论某位个体情愿与否,世界艺术史都会更迭到后现代主义的版本。
虽然两者不可同日而语,但换句话来讲,只要接受AI绘图的人越来越多,或者用更为直白角度去阐述——只要从AI绘图中获利的人越来越多,其实谁都说不准现在所谓的“AI摄影”在未来会不会被赋予新的地位和意义。
卢胜停下脚步,抬头环视起自己身边的这群年轻人。
每届入学中影的摄影系新生,基本都是由本系的老师经过一场场面试,聊专业、聊思想,聊你为什么偏偏要报考全国最难考的摄影系,然后从上万名考生里亲自选拔出来的。
而在这场选拔里有两条最基本的标准:
一、出众实力或天赋
二、对摄影这门艺术的独到看法
而按理来说,大三也本该是许多学生着手准备外出实习的特殊时间段。
可中央电影大学摄影系每年大三开学的第一堂课,却总是选择支付高昂的器械维护费用,让学生们去体验几乎已经失去就业实用性的暗房工艺。
这是一场溯源。
是“无论今后的摄影器械再怎么向前发展,总要有人去铭记这门艺术来时路”的期望。
卢胜即将年过半百,他当然知道十七八岁时信誓旦旦的梦想,太容易在岁月的磋磨下化为泡沫。
所以卢胜只是笑了笑,说:“希望你们每个人经过这四年的学习,都能在未来面对行业震荡的时候找到足以支撑自己选择的底气。”
一时间所有人相对无言。
中央电影大学作为国内艺术类院校的金字招牌,除了极少数真正的天纵之才,更多的学生其实都是靠艺术补习班年复一年的努力考上来的。
就像温颂年哪怕已经留级了一年,但他在这个班上也仍然不是岁数最大的学生。
大家不惜复读也要考上中影,热爱摄影是原因之一,可要说一点都没去考虑未来就业的问题……
那肯定也是骗人的。
直到卢胜去打电话确认回程的大巴,剩下的众学生围坐在饭桌前吃早饭,才终于有人敢长叹一口气。
“谁来救救我的就业啊!”一个男生痛苦抱头,“不然以后毕业我跟着学长到路边摆摊靠算命挣钱好了……”
温颂年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豆浆:“这种钱可不是谁都能赚的。”
“对了。”蔡菲菲忽然好奇,“学长,你当初为什么没留在山上啊?”
“思想觉悟不够。”温颂年若有所指。
舒一帆斗胆猜测:“有放不下的心上人?”
温颂年揭示谜底:“有忘不掉的发财梦。”
骤然被共振灵魂的半班人掩面捶胸,深吸一口气只道出两个字:“我懂。”
“而且我不想吃苦。”温颂年咽下小米糕,语气义正言辞,“工作和生活的苦都不想吃,我只想莫名其妙地享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