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犬的狂热(39)
“要我去哪里?”
一句话两人闭了嘴,全都傻愣地看着边野,唐婉婉率先有反应,马上指向龙脉山坳连绵的别墅:“那里。”
“搞定啦?”听筒传来人声。
董飞一只脚落入车内,肩头还夹着手机与人通话:
“你这小弟太可以了,要不是我姐出面我这辈子真折你手上……没得原谅我告诉你我不理解!少跟我来这套!赶紧明天再给我找一个……是是是,哥你也就仗着我对你的信任胡作非为,下一个我还得要模样人品性子没得挑的,你要敢再摆我一道……哎呦我草!你再把我吓死!”
声调陡转直上形成明显的断句,董飞惊恐地望着一窗之外的边野,就听男孩说:“给我一下手机,我有话要问超哥。”
董飞跟杨超是老街坊,俩人相识于开裆裤时期,对杨超的信赖根深蒂固,男孩长得很入眼,即便身着一件破旧污浊的工地服也会让人眼前一亮,只是性子冷得很,不好说话,浑身弥漫着桀骜不驯的气质,处处棱角。
不过可信度上却也没什么不妥——
他信得过杨超,自然对这男孩就多一层滤镜。
“有人送饭给我吗?”
边野一拿到电话就问。
“有啊,”杨超嚼着什么,嘴上上下下吧唧道:“这不正吃着呢。”
“什么?”
嗓音沉得太快,像顷刻倒入满声带的砂粒,都能听出颗粒感。
杨超一口呛进气管,猛烈咳嗽:“……骗你咳咳,我骗咳咳咳……我吃黄咳咳咳咳我操咳咳咳咳!”
只听那边涌过来一大波嘈杂声,有人给杨超咚咚捶背,有人噼啪一下掰断黄瓜扔掉,还有人说他吃黄瓜就好好吃,打他妈什么电话啊。
“是谁送的饭?”边野问时侧过脸,手机压向耳廓,眼睛亮亮的。
车里等待的唐婉婉歪着头看外面的男孩。
“美团啊。”
“哦。”
边野低低应了声,垂着脑袋还了电话。
“会开车么?哎等一下……”副驾那边的门一开,董飞立时叫停要上车的边野:“你外面先拍拍灰,太脏了。”
本来他是想在唐婉婉来之前找个卫生间让替班的先把衣服换好,唐婉婉教养得体,十分爱干净,他平时工作不但自觉自愿地带白手套,还会每隔一天换一身衣服……这倒好,来的这个别说干不干净,压根就跟这个词不沾边,简直脏到没眼看。
边野看了董飞一眼,退到车外拍着说:“不会,我没开过。”
“……”
杨超,我好爱你哦。
董飞后脑勺撞向椅背,生无可恋。
“不用再拍了先生,”唐婉婉扒着副驾,从半截车窗望向边野:“这样就可以了,车会洗的。”
“抱歉。”
知道自己是有多脏,无论在什么情况下边野都会这样说,脏是他的事,但要让别人的东西因为他变脏了,边野想不到不道歉的理由。
“没事的呀,太客气了。”
唐婉婉笑着说。
**
携着大门处迎宾侍者一路跟随的眼光,唐婉婉款款步入庭院,虏获了不少视线——看过,就没有人再轻易移开。
一方面,女人的样貌和举止足够吸睛,而另一个因素是她身后的男人——
挺拔高挑的身形,偏瘦,一身水洗蓝的粗布工服,上面附着斑斑污迹,工服袖口挽到臂肘,一层均匀结实的薄肌,是在工地不知多少烈日和寒夜中捶打出来的。
这场派对要求别致,不限妆容,不论风格,穿得越离谱越好,面具成了入场券,只要不张嘴就不会有人知道皮相之下那具身体的真正主人是谁……这样的玩乐条例在贵客们入场前的邀请函上被清晰标注。
边野脸上是一张兽人彩绘假面。
细沙般的条形纹路相互交叠融合,以流光金和熔岩红为主色,再以彩钻点缀,配上一条白皙无暇的脖颈,迷幻,妖娆。
居然与粗鄙又廉价的老旧工服搭配出一种难言的,摄人呼吸的前卫效果,艺术感浓郁。
“婉婉姐——”
清脆悦耳的女声极具穿透力,与声音一道是以百米速度冲杀过来的浮夸动作——
一名身着白衫短裙,长筒高袜的日式学生妹从天而降,往唐婉婉身上扑。
百褶裙边飘扬,白色的三角内裤露在外面,倾泻下来的波浪卷发极富光泽与弹性,打着旋地在空中弹动……
边野挡到唐婉婉身前履行职责,女孩非但没有该有的惊异之色,反倒莫名暗笑,佯装着被边野撞到,倒他身上“哎呦哎呦”地直叫唤。
唐婉婉早看出来小妹捣鬼,忙从边野身后抱上小妹,笑着说:“这么蹦蹦跳跳的你多大呀?这可是你生日你端庄一点,小心姨夫姨妈数落你,你裙子真的好短啊……”唐婉婉把手包递给身旁的边野,为小妹往下拽裙边。
小妹没让他姐弄,上手就抓边野胸口,那里有一枚扣子快掉了,裂出一缕衣服缝隙,露出里面浅白的薄T。
本来是有件毛衣的,昨夜雪地呆太久湿得不成样子,清早起来没干,只好一件T恤过来工地。
小妹的手毫无征兆就摸上边野的胸,嘴里说着:“你有颗扣子要掉呀。”
——根本就不是冲扣子去的。
边野看着这只手直白地往他衣服里头钻,在他做出动作之前唐婉婉一把扼住小妹腕子,往她自己这边带,并且飞快跟边野说她口好渴,麻烦拿杯酒来。
“姐!你就让我摸摸他嘛!”
小妹一站稳就咬上嘴唇,娇嗔地跟堂姐撒着娇:“就差一个人了,只要找对……那个,我跟玉玉那小婊.子的赌约我就赢定了。”
“什么赌约?”
唐婉婉把小妹拉到与边野中间至少搁了些好几个人后,才松下口气问。
“捏小豆豆啊,”见堂姐一副懵然不解的模样,小妹嗤嗤地坏笑,凑近她说:“就是凭经验找准乳…头……”话断了,像是有什么始料未及的事,小妹怔怔地望着前廊对面的门口处。
边野刚走到端着服务盘侍者的那一侧,门开了。
一阵气流裹挟着某种味道直扑他鼻腔,高脚杯在托盘上方登时悬空停住。
很剧烈的抖动出现在男孩手上,几滴酒水从杯中溅落,侍者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个来拿酒的随侍,不过有面具遮挡,什么都看不到。
“姐你未婚夫来了。”
小妹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
闻言,唐婉婉迅速转身看,男人身形修长笔挺,即便拄着手杖,脚下与常人行走略有不同,也难掩他卓然的风彩。
“慎修。”
唐婉婉向他叫道。
作者有话说:
特别想写一些话安慰你们,又怕越安慰你们越担心,只能摸摸你们的头,说一句小狗狗不会有事的~
第33章
手杖前端是特制的金属硬物,伴有防滑条纹图案——一个微型鹰隼标志,曾经这个东西被烧得火红,印在他右臀上。
图案精雕细刻,接触地面时会有耳膜被拨弄的磨砺感,至少这是边野的听觉体会,每触地一下就会带来心脏上一次无法负荷的抖动。
边野在面具后屏住鼻息,闭上眼,几秒后他睁开,将半空中的酒杯收回拿好,侍者对他笑了笑,用袖口擦净盘子上溅出来的酒水。
眼光向身后扫去,片刻,边野回正头,背对着,缓缓呼出胸口的气。
不能跑,跑,只会露出破绽——
唐婉婉—董飞—杨超—他自己,这条关系链太过明确,这活他干到一半,随意搪塞个理由离开势必会给唐婉婉留下印象,他听到喊边慎修的那一声,显然这两个人关系匪浅。
更何况还有那个叫楚楚的女孩,一直追着他看,余光中尽是她投过来的视线。
想不露马脚的逃离现在看并不容易,这根关系链上随便咬住任何一个,追查到他身上不过早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