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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颠瑜伽球……要站起来吗?”
杜哲过去抱住他的胳膊,温声道:“怎么不喊我,我跟你一起。”
涂佐柘明明知道不该麻烦杜哲,但是真心怕的要命,单腿站起来坐下去,巨物冲击胯骨,脆弱的骨头似被击碎,疼得站不稳,瑜伽球打滑,没杜哲的帮助,差点要把左脚也拐了,于是身体非常诚实的扣紧杜哲的手臂。
唉,这个口是心非的身体,丢人。
涂佐柘的手脚都在颤抖,没一会儿湿了一套病服,杜哲见他的小脑袋起起伏伏,脖颈处凸起的骨头碍眼,耳朵尖尖透着苍白。声音喑哑,非常认真地数着次数,数到589的时候,靠在球上缩紧肚腹想了一会儿,下一个数字到底是多少。
杜哲提醒是590,涂佐柘脑袋一片空白,脑海里似乎形象地响起砰的一声,体内的热流沿着大腿淌下来。
……好突然。
涂佐柘坐在球上不知所措,捧着发硬下坠的肚腹,好像这样就会阻止羊水往下淌,认真回忆下一步该做什么。
涂佐柘发着呆时,杜哲抱起他奔向病床,喊王医生过来,王医生检查过后说开了六指,经产夫会比较快。
检查的不适,让胃里空空的涂佐柘,疼的再次弯腰狂吐。系好保鲜袋后,他抚摸着肉眼可见不住收缩的肚腹,双倍的阵痛真的很要命,灵机一动,不禁问道:“不能打麻醉,能不能喝点白酒阿?”
反正都会醉,应该是一样的效果吧,汗。
“喝醉了待会你怎么用力?”王医生愣住,第一次听见病人提出这种要求,指尖捏着测过体温的体温计,“烧退一点了,别说胡话,保存体力。”
“啊……好!”
涂佐柘抚摸着两个调皮的小崽子,握拳笑眯眯地答应。
第59章
经过12小时的产程,开八指,宫缩活跃指数从14级直接蹦到17级。
杜哲喂他吃饭,吐的比吃的还多,更糟糕的是,他发烧的症状虽有缓解,但是却一直咳嗽。
每次一咳嗽,肚腹抽动的十分明显,在腹前一跳一跳地收缩,没办法躺在床上,坐在床上也不舒服。趁杜哲上厕所时,下床跪在床边,肚腹垂坠,贴紧大腿,额头上的汗打湿床沿,嘴唇发白,止不住的颤抖。
胃里被掏空,全身软绵绵,问天问地问两个小崽子,还要多久才出来,他都快没力气折腾了。
他有点担心待会医生会喊他用力,而他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医生那双大手就会按在腹部上,压碎肋骨的力道,让人记忆犹新,在之后的一段时间,啧啧,简直是会呼吸的痛。
杜哲见他换了姿势,也没说什么,跪在地上用毛巾擦干净脑门上的汗,揉捏他的后背及腰,问道:“这样比较舒服是吗?腿疼不疼?给你垫个软垫好不好?”
涂佐柘摇摇头,不想杜哲辛苦,意识模糊地说道:“我估计还有好一会儿,要不你今晚别等了,明天来接孩子吧?明天一定要来接孩子阿。”
不喜欢我也要接孩子阿。
杜哲再一次强调是为了陪他,不是为了孩子,在涂佐柘右腿处垫一块软垫,替他后腰擦汗。
肚腹上一直挂着一圈大约3斤重的仪器,医生束缚的太紧,挂在上面超过12小时,在肚皮勒出一圈红痕。
涂佐柘歪着脑袋睡不着,耳朵里很多杂音,总是听见有人跟他说,他要死了,他吓得惊醒,两个小兔崽子还在,便塞了一嘴的便携葡萄糖,命令自己不能昏迷。
不能睡,睡了就起不来了。
养了这么久的小兔崽子,起码得来到这个世界看一眼吧。
宫缩活跃度达到19级,医生宣布开十指,杜哲汗流浃背,既紧张又害怕。
王医生拦住要跟进产房的杜哲,按照规定,让他陪房已经是破例。涂佐柘没想到这个梦竟然到此结束,既然是梦怎么不做到生完?被自己的梦境打败。
他努力憋出微笑,告诉自己不可怕,产房一点都不可怕,仪器也不可怕,他可以的,一定可以的,杜哲在梦里也很忙,不能打扰他,便轻声提议:“你好久没休息,回家睡一觉,待会要记得来接孩子阿。”
孩子可不能放在孤儿院。
涂佐柘埋着头自言自语,却一直扣住他的掌心,舍不得放开。
虽然每天也在做心理建设,可是此时此刻,还是好想他陪阿。
“我……我再握一会儿,我……有点怕待会就见不到你啦。”
杜哲全身发凉,陷入无穷无尽的恐惧之中。
他的阿佐明明很害怕,言语却从来没有提到自己。
杜哲挡在产房门口,疯了一样的求医生,求求他,让他进去,他已经求过好多次婚,他的先生很害怕,求求他们让他进去。
涂佐柘从怀孕到生产,杜哲的悉心照料,王医生一直看在眼里,一向沉稳的杜哲,此刻声泪俱下地哀求着。他叹了口气,沉吟片刻,对护士说道:“带他去穿无菌服,记录在医疗档案里,我负责。”
杜哲抓了抓头发,情绪彻底释放,哽咽着道谢,而后附在涂佐柘耳边,说道:“我先去穿无菌服,待会会去陪你。”
涂佐柘拼命摇头,毫无形象的耍赖:“走了你就不回来了。”
杜哲被护士呵斥快一些,手术室还有准备工作,涂佐柘抿了抿唇,梦里也舍不得杜哲继续被骂,只好乖乖地放手,无奈道,好吧,拜拜。
“等我,我要陪你的。”
杜哲迅速换好无菌服,医生护士都在忙碌,耳边充斥着产夫有大出血先例,要求血库备好充足的补充量。
涂佐柘彻底脱除口罩,安安静静地躺着,鼻子上塞着氧气管,时不时地紧紧闭上眼睛,按压在心脏的位置,受伤的右腿无法伸直,被强行卡在踏板上。
走近一些,他塞着耳机,手机屏幕上是杜哲跟柔柔在草地上玩耍,杜哲举起柔柔在空中抛,柔柔笑得眉眼都瞧不见。
护士听涂佐柘发出嘿嘿的笑声,差点都以为这里不是产房,而是在自个儿家里的客厅看录像。
杜哲蹲在他旁边,在他耳边低语。
可是他的精神全数集中在小小的屏幕,嘴唇青紫时,便猛吸几口氧气,几次退出录像,按出杜哲的电话号码,却又放在胸口叹了口气,没有按下拨通键,重新打开录像看了起来。
医生脱掉他的裤子,涂佐柘显然从此刻开始紧张,高耸的肚腹挡住医生的脸,他朝空中抓了一圈,杜哲适时握住无处安放的掌心。涂佐柘愣住,好奇地观察杜哲的手背,放在脸颊旁边摩挲,朝杜哲笑眯眯道:“谢谢你啊。”
假的可以握,握住可以不放手,开心。
王医生准备工作就绪,有条不紊地安排护士,同时询问血库是否充足,如果不充足请立即申请从别的医院调取,护士回复充足,报出一连串产夫的数据,当医生宣布两个小崽子暂时没有胎位不正的问题,涂佐柘不禁松了一口气。
每当仪器显示宫缩达到20级,密集的宫缩让他难以喘气,医生却在此刻喊他用力。
用力个毛线,他在心里吐槽,试试被几十辆火车持续不断的碾过,还能用力掀翻火车不成。
吐槽归吐槽,涂佐柘还是个听话的产夫,用力到手脚发抖,呼吸错乱的一塌糊涂,他竟然听见杜哲说要和他一起回忆在家里看过的产程呼吸教程。
一二三,呼,吸,呼,吸,慢慢来,再来,呼,吸,呼,吸。
大概这个梦做得太多次,都达到炉火纯青真假难辨的程度,太特么真实了。
跟中蛊似的,杜哲的声音有特殊的魔力,涂佐柘着魔一样,跟着他唤出的节奏用力。
怕戳破美好的梦境,他一直不敢望向声音来源,耳机一侧是杜哲与柔柔的欢声笑语,杜哲讲话超温柔的,教柔柔弹钢琴时细心程度无人能比。
“疼了就用力——哎,哎,对,加油,很快哦,很快就可以和宝宝见面了。”
王医生话音未落,涂佐柘突然发出剧烈的咳嗽,持续整整一分钟,满脸通红,捏着保鲜袋的手指颤抖,一个没注意,已经飘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