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爱情(81)

　　这里修了片小广场，这个时间，有老人在晒太阳，还有带小孩放风的。
　　明宇看着两个追逐打闹的小孩出神。
　　这几天的时间，他逃跑、落脚、去见明未、看医生，几乎是一刻没停下，疲惫和紧张让他没有精力去回想；然而稍稍歇下，他逃避、想要摆脱的事就趁空钻进脑袋。
　　他被Alpha标记，变成Omega；又再一次被彻底标记，还有了孩子。他也喜欢过那个Alpha，也偷偷幻想过。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代表承诺的标记会那样落在身上；本该是被期待着像惊喜一样的孩子，成了见不得光的麻烦。
　　他的人生怎么会变成这样？明宇甚至不知道谁能帮帮他，可他的事又怎么说得出口，别人只觉得是他痴心妄想、不知廉耻；就连医生，也在看到他病历本上的年龄后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而他做得最出格的事，不过是喜欢了一个人而已。
　　“啊！”
　　打闹的小孩追到长椅附近，撞在了扶手上，明宇被吓了一跳。看到小孩子捂着脑袋要哭，明明和他无关，明宇却像做错了事一样，赶忙站起来，弯腰去扶：“你没事吧……”
　　“……叫你不要跑，不要跑，就不听——”
　　小孩的奶奶快步走过来，冲明宇摆摆手：“没事的。”
　　转而又瞪自己的孙子：“自己站起来，还要人扶？”
　　小孩不服气哼唧着顶嘴，混乱中明宇的手机响起来。他往后退了一步，看到是陌生的号码，那祖孙俩还在争辩，明宇一边想劝，一边琢磨着会是谁打来的。
　　会是医院吗？
　　于是没多想，明宇就接起来。
　　“明宇？”对面却似乎讶于电话这么顺利接通，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是你吧，明宇，我是莫子芃。”
　　“……莫医生？！”
　　明宇汗毛倒竖，立刻把手机拿开，看着闪烁的通话屏幕，心里发紧，正想要挂断，传出莫子芃安抚的声音。
　　“你别怕，明宇，程云括不知道我联系你。我也没有告诉他你怀孕的事，是因为你这几天去医院挂号，我实在担心……”
　　明宇默默地把手机重新举起来，莫子芃的声音变得清晰：“真的放心，是我自己医院这边的关系，不是帮程云括在找你。当时考虑你的情绪，拿掉孩子的事我没有细说，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突然就离开；你这么一走，我怕你会匆忙自己乱吃药，你现在的身体情况，不能乱来，知道吗。”
　　“是……”明宇喉咙一阵发涩，“我、我去了两家医院，他们都说，我的信息素水平低于正常值，不可以给我开药，还说……洗掉标记，要、要Alpha知情才行……”
　　“任何医院都会这么跟你说的。你在我这里，当然不存在信息素水平低的问题，所以一直没提过这点……明宇，我调取了你在桦店市院的就医记录，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会……谢谢你，莫医生，我没想到……您还愿意帮我。”
　　“以你现在的状态，的确没有办法立刻拿掉孩子，明宇，我会寄给你调节信息素水平的药，一个月后，你需要到临江一趟，必须做全套的检查，必须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你才能药流，好吗？”
　　明宇不禁攥紧手机：“还要……再去临江吗？我不想……”
　　“只是检查和很小的手术，不到两天，我会尽量安排程云括不在的时候。”莫子芃似乎叹了口气，“明宇，我不会骗你，你别太紧张；程云括已经放弃找你的麻烦，你的心情也很重要，安顿好自己，按量吃药，很快就能开始新的生活了。”
　　*
　　明宇还是畏惧和临江市有关的一切，但是他也只能选择相信莫子芃，莫子芃是很好的医生，也是最了解他身体情况的人，而且，明宇喜欢他说的“新的生活”，就像一个模糊的目标，出现在他茫然的前路上。
　　是啊，无论怎么样，生活还是要过下去。
　　莫子芃并没有追问明宇的住址，而是把药寄给邮局，让他去取，这多少给了明宇一点安全感。
　　还没想好要不要在这里久留，明宇就没有租房子，先把旅店的房间续了一周，打算去找点短工做。
　　明宇年轻，看起来干净勤快，很快就被一家糕点房看中做店员。
　　这家糕点房原本是夫妻店，因为孩子中考，便想招个人打下手。
　　糕点房不远处的街口是所学校，平时这里就很热闹，店里生意也不错。小地方熟客很多，因此忽然多出明宇这么个人，还引来左右别家店的人好奇来看。
　　老板的孩子就是那所学校的学生，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儿，放学会先来店里，和老板一起回家，明宇则和老板娘一直待到关店。
　　老板的女儿很喜欢明宇，每次见了他都很热情地打招呼。明宇看着她，再看到来店里的其他学生，时不时会想起明未，于是对他们也总是露出笑脸，非常耐心。
　　莫医生寄来的药片，明宇按照说明，每天都在吃，不过他没觉得有什么变化，有时店里忙，他都会忘记自己还怀孕的事。
　　一个月，说起来也很快，明宇数着药盒里的颗粒，再有一周，他就该去找莫子芃体检了。
　　终于可以卸下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明宇却不觉得轻松，他其实会刻意不去碰自己的小腹，不想再对这个孩子多出恻隐之心，可……
　　明宇不由得叹气，真的好难，每拖一天，这个和自己血肉相连的胚胎，就会长大一点。怎么可能不多想呢。
　　就这十几天，明宇已经很眼熟几个常来店里的学生，有几个男孩，看个头像高中，总是打打闹闹一起出现，所以他印象格外深刻。
　　这天明宇正背对着门口理货，忽然被人轻轻撞了一下，他正要起身，就感觉到那人凑得很近。
　　“……喂，你到底是Beta，还是Omega？”
　　是那些男孩儿中的一个。明宇一惊，他克制住本能要摸向后颈的手，还没等转过身，店外就传来起哄的嘘声。
　　那个男孩儿站远了些，声音听起来很懊恼：“我问了，可以了吧。”
　　“人家还没回答你啊！”
　　“喂，差不多行了吧你们！”
　　“愿赌服输啊！哎——”
　　那些人站着看热闹还不够，激动地跑进来撞那个男孩儿，他一时不备撞到明宇，明宇原本就重心不稳，这下更是险些跌倒。
　　明宇眼疾手快地抓住墙上的挂杆，这才站稳。这时老板娘走出来，看了明宇一眼，瞪起眼睛：“又是你们几个，不买东西，老是在我这捣乱！”
　　他们熟练地跟老板娘插科打诨，明宇趁机躲到后面去了。
　　隔离贴……没有问题啊，这些天他也照样没有溢出信息素，为什么会被这样问？
　　明宇有些不安，因为最初没想着长做，他只说自己是Beta，高中毕业后就出来打工。刚才……应该没有被发现吧……
　　只是明宇没想到，第二天中午，老板娘就叫住了他。
　　“明宇啊……”老板娘似乎有些为难，“你……怀孕了，是不是。”
　　明宇微微睁大眼睛，老板娘也从明宇无措的表情里得到了答案。
　　“我……可是，您是怎么知道的。”
　　“昨天，那些兔崽子闹你，差点害你摔倒。”老板娘在身前比画了一下，声音低了点，“你下意识护着肚子。”
　　明宇愣住了。
　　“看你这样子，年纪不大，不想让别人知道也正常。但是——”老板娘眼里多了几分无奈，“我们以前，招过这样一个店员，和家里闹得不愉快，最后连孩子也没保住。”
　　“我、我不会……”
　　“明宇，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瞒着家里人，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也来闹事。平时就算了，可这……我女儿马上考试，我是一点风险也不想冒。”
　　“老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