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外,不是卧底就是基(84)
小秦就是我室友,他急不急着回去我不知道,但我其实还挺急着回去看我男朋友当厂长这事儿。但现在也不好跟老师直说,我只好说没事没事。然后我又想了想余叔叔那张脸,就特别想劝老师别天真了。
但人一上了年纪就特别固执,老师执着地觉得他能说服对方。
末了,老师牵着我和我室友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人还是要有梦想啊,钱是赚不完的,也到处都有得赚,但文化和环境是一旦破坏,就再难回来的。”
我和室友都很感动。
但这梦想也太不切实际了。哦,我是指在说服余叔叔放弃赚钱这件事上。
总之,老师就带着我们去堵人了。老师说他有内部消息(不知道他哪来的内部),办那厂子的老板要来这边视察,老师说要伺机对对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大不了退一万步来说有钱一起赚,让对方也参与到文化古城的建设当中来,给个诱饵嘛。
也不知道怎么让老师醒一醒,咱们这文化古城一看就不是挣钱的项目啊。
心好塞。
我刚吞一把救心丸,就被老师拽下车去了,与对方那几个老板面对面。
余叔叔:“……呵。”
我只好装作很热情的样子迎上前去:“您好您好……”
余叔叔:“呵呵。”
余叔叔其实真的只是针对我而已。但我老师不这么认为,他忍辱负重地提出要请余叔叔等人吃饭,余叔叔对他倒是态度好一点,笑眯眯地说:“可以啊。”
酒过三巡,老师本就不胜酒力,此时拽着余叔叔特别深情地讲述年轻时候在这里的经历,那叫一个情真意切,见者伤心闻者落泪,余叔叔也很配合地跟着回首当年,虽然他俩回首的显然不是一个年代,也不是一个层次。
说真的,不要怪我总用阴谋论来推断余叔叔。
但是,我确实怀疑他有一个惊天的大阴谋。
要不然他不可能这么耐心地陪我老师玩儿,按他平时的性格很可能会喊保镖把我们拖出去。
对于我的这个想法,余叔叔说:“你能不能别总把人看这么坏?”
当然能,但显然不包括你。
这句话我肯定是不能说出来的。我很是乖巧地说:“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个时候,我俩坐在他酒店房间的阳台上。我老师已经醉得不知道今年何夕,被拖去了隔壁房间里休息,我被余叔叔喊了过来,说要聊一聊。
余叔叔很是装模作样地点了一根雪茄,又给我和他分别倒了一杯酒。然后他说:“这个厂子是我给世华的,你知道吧?”
我说:“嗯,知道。”
他说:“我知道荣少你一直都瞧不上我,但你得知道,不管怎么样,我跟你是我跟你,余世华他还是我的儿子。”
我没说话。
他看了我一会儿,说:“你就打算让他赛车赛一辈子?三四十岁了还去赛?”
我还是没说话,把酒杯握在手心里,晃了晃。
他接着说:“别跟我来这一套,张个口,出个声。”
我想了想,问:“你想跟我说什么?”
余叔叔说:“世华那里拖着不肯签字,你最好去催他一下。”
我说:“你可能误会了,我跟他在这种事情上是不互相干扰的,我们尊重彼此的独立意见。”
余叔叔:“去你妈的,少跟我来这套!”
啧,能不能讲点文明,当心我妈今晚来找你。
余叔叔缓了下,说:“明人不说暗话,你去讲,他肯定就签了。以你的性格,你肯定是知道我跟余世华他妈的事了吧?”
说清楚,我到底什么性格?
算了,在他心中我大概是心机boy的性格定型一辈子。
我点了点头。
余叔叔:“这次投资,我们两边下的注都大。你不要看轻了他妈,她不见得就会比我要清白多少,最毒妇人心听过没?”
不不不,就我从跛叔那里听来的故事里,余世华他妈是小白花,绝对没你毒,就算黑化了也是被你逼的。
可能是我不信任的目光太过明显,余叔叔白了我一眼:“我就说你对我有偏见吧?”
我说:“彼此彼此。”
余叔叔忍了忍:“老子就拿了你一块地而已,那块地本来也该是我的,当年被你妈抢了而已,物归原主的事儿能叫抢?”
我矜持地喝了一口酒,笑了笑:“呵呵。”
余叔叔:“反正这事儿你自己看着办吧,余世华他要跟你去过,我也没怎么过你俩……”
没事就找借口抽余世华一顿还叫没怎么过?那你要怎么过的话得是干什么?
余叔叔:“你也别太自私了,为他想想。你以后不管干什么估计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物,你让他心里怎么想?让别人怎么想?外人眼里他就是靠你养着。你别跟我说他现在赚了多少钱,那都是个屁,别人会管你这么多?”
余叔叔的这番话,我知道其实是没错的,虽然和我的想法不一样,但我不能全盘否认他这段话,我得从一个客观的角度去看待。我也不是没想过以后二十年三十年的事儿,余世华确实不可能一辈子赛车,我也跟成锦程讨论过开俱乐部的事,但怎么说这事儿在现在看来,在国内看来,尤其是在长辈看来,是确实不靠谱,总有点不务正业的感觉。
当然,话又说回来了,再不务正业也比余叔叔的骗钱公司正经。但这话最好还是不要说,说了除了扯皮也没别的后果了。
余叔叔把一个文件袋放我面前,说:“你回去看看吧,看完了再想想我跟你说的这些话。”
我带着文件袋回去了,打开看到里面都是余叔叔要开的那个厂的资料。看起来确实是个正规的厂子,立意也好,做新科技环保的,是应阿姨从国外引进的最新技术,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高大上,我都开始反省自我是不是确实太把人往坏处想了。
今晚余叔叔跟我说的那一番话,说实话我是有点感动的。抛开以前来看,就今晚这番话,确实是为人父母会说的,他是在为余世华考虑。
问题是,我能抛开以前来看吗?以前的余叔叔的形象也太埋汰了。
我越想越烦,捂着脸想了很久。
隔天上午,我找了我老师自首。我说:“老师,其实要办厂子的人是我朋友,是余总他儿子。”
老师宿醉之后可能还没清醒过来,一边按着额头一边感慨:“小杜你朋友挺有钱啊。”
这年头一个个怎么都这么会抓重点啊。
老师:“咳咳。继续说。”
我:“昨天那余总跟我聊了一下,给我看了他们厂的资料。”
我把文件袋递给老师:“您看下。”
老师摸出老花镜戴上,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我就去给他泡了杯茶放在桌上,然后安静地等着他看完。
他看了一遍又一遍,很久之后才搁下资料,看着我,问:“所以你是个什么想法?”
我没什么想法啊,我想回家!世界这么大,你们为什么一定要争同一块地!惹急了我他妈喊我爸把这块地搞到手开图书馆,你们都别想要了!
我说:“我不知道,老师,我就是觉得夹在中间有点为难,也不是说我要表态站哪一边,但是我觉得出于中立原则,我还是先跟您坦白一下比较好,毕竟这也不是小事,可能需要避嫌吧。”
老师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膀:“没什么好为难的,这跟你没关系。还避嫌,你这孩子就是想太多。”
我也笑了笑,没说话。
他又想了一会儿,叹了口长气,说:“如果真争取不下来,那也没办法。不过看了你给我这份资料,我多少也放了点心,做环保还是好事,不算坏事。”
我点了点头。
老师又说:“我也不是非得说执着于建个文化古城,也不是图名图利,我年纪也一大把了,图这些有什么用呢?你说是不是?”
余叔叔真应该看看我老师这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