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长(112)
两人即将进门,陆问景突然回头,看向骆海,目光中带着几分祈求,“一会儿我们进去,你能不能,叫她一声妈妈?”
这本来就是亲子人伦,但在他们之间,在陆问景略带祈求的语气里,彷佛成了一件可望不可及的事。
骆海想起来,他还没有叫过陆问景爸爸。他对陆问景并不抵触,但是“爸爸”这个称呼,对他而言实在太过陌生。
看他愣住,陆问景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叫不出来也没关系。”
十六年的分离,又岂是一朝一夕能弥补的?好在余生还有很长,总有等到的那一天,陆问景想。
骆海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那么茫然的被陆问景领进了家。
在来的路上,他预设了很多种场景,并试图给每一种场景想出一条应对流程,他做任何事情都喜欢一切尽在掌握、游刃有余的感觉。但这道题太难解,一直到他站在妈妈面前,他还是没有找到最佳答案。
母子相见,四目相对之间,骆海又看到那双悲伤的眼睛,脑子里顿时空白。
直到他被妈妈紧紧抱住,那单薄消瘦的身躯,竟然有那么大的力量,仿佛要将他揉进骨血里,这样就再也不会失去。
他忍不住想,当初他被人抢走的时候,妈妈是否也是这样拼命地抱着他?这一刻,心里涌起的热流和眼底翻滚的酸涩,也就填补了脑海里的空白。
“对不起…对不起…”
她情绪失控,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苍白瘦削的手臂因为太过用力地抓着骆海,而绷出青紫色的血管。
骆海低头的刹那,看到她手臂上一道狰狞的伤疤,那是刀伤,很深的刀伤,当时一定深可见骨。
“当时你妈妈抱着你,死都不肯放手,那些人砍了她很多刀,她全身都是伤,血流了一地。”
他想到陆问景说的这些话,几乎是发自本能地将她抱住。因为乔荆玉说过,拥抱能给人力量。
“妈,没事了。”他说。
原来这个字叫出口也并没有那么难。
听到这个称呼,陆问景愣了一下,感觉眼眶发烫,视线瞬间模糊。他走上前将拥抱在一起的母子俩环住,就像当年儿子刚出生时一样,历经千辛、苦尽甘来都不足以形容这一路走来的滋味。
人间最珍贵,莫过失而复得。
当他们一家三口拥抱在一起,骆海突然意识到,原来有些时候,亲人之间无需多说。他并不需要去寻找最佳答案,因为此刻的拥抱,就是最佳答案。他们已经为他铺好回家的路,而他只需敞开怀抱。
乔荆玉真的没有骗他,拥抱能给人力量。从乔荆玉给他的那个拥抱开始,一无所有的他,才有了去拥有一切的力量。
对不起,短小了,明天补偿你们。我今天摔倒了,落地时用右胳膊撑了一下,现在右胳膊贴膏药了,所以很慢QAQ
我本来在作家助手查看本期榜单任务字数,系统里显示零,我以为真是零,就想着这周隔日更,结果今天再查看,又变成了两万字,狗贼坑我!所以本周还是日更 QAQ
感谢:
小面包又来害我赞赏《夏日长》1个鱼粮
来杯白桃乌龙茶赞赏《夏日长》2个鱼粮
萌呆乃赞赏《夏日长》1个鱼粮
刘海又长长了赞赏《夏日长》1个鱼粮
青花鱼 9r0mry9m44c赞赏《夏日长》1个鱼粮
梦予旧人赞赏《夏日长》1个鱼粮
11楼的猫赞赏《夏日长》1个鱼粮
因而尧聿赞赏《夏日长》1个鱼粮
fununun赞赏《夏日长》1个鱼粮
第91章 劫后余生
傍晚时分,骆海赶到医院。
他从来没有哪个时刻,像这一刻一般,那么迫切地想要见到乔荆玉。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他在心理上是那么依赖乔荆玉。过去他一直觉得,在他们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中,总归是乔荆玉依赖他多一些,处处需他照顾,如今却发现,在无形之中,恰恰是乔荆玉在呵护着他几近枯萎的心。
乔荆玉今天才刚转回普通病房。
那天在经历了长达八个小时的手术后,他就被送进重症监护室,因为他的病情和手术情况都比较复杂,在重症监护室足足待了一周。
在ICU里的日日夜夜都牵动着外边所有人的心,乔珍因为太过担忧,每天吃不好也睡不下,整个人憔悴不堪。乔荆玉刚出ICU,她就因为低血糖晕倒了,被江博臣送到输液室输液。
江博臣自己也着急上火,嗓子发炎,话都要说不出来了,送前妻去输液的时候,被护士劝着打消炎药。
所以骆海来到医院,在病房外只撞见乔横一个人。
这趟回山南镇考试,是乔横把他送到火车站的,因为这件事,两人再见面,已经没了以往那种针锋相对的火药味儿。
对方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知道那个护身符的意义了吧?”
看来这事儿乔横早就知道,或许还从中帮忙了,骆海心中感激,再次郑重道:“乔横,谢谢你。”
“谢我什么呀?要谢就谢我弟弟吧,他值得你们全家千恩万谢。”乔横回想起那天乔荆玉跟他说的话,问骆海:“你知道乔荆玉为什么安排陆问景陪你去考试吗?”
骆海心里已经猜到几分,但还是想听听乔横怎么说,便问:“为什么。”
乔横笑了一下,“因为他想让陆问景看看你长大的地方。”
“他说你不善言辞,冷酷寡言,怕你处理不好跟父母的关系,又担心自己万一下不了手术台,以后也没人帮你了,你会孤立无援。”
“所以他要让陆问景看看,你是怎么长大的。这样陆问景会更加心疼你,也就会更加理解你如今的样子。他说,有些事情只听别人讲是不够的,要自己去看、去感受。”
“骆海,你务必要活得开心一点,要不然真对不起我弟弟一番苦心。”
原来如此,几乎跟骆海想的差不多。
因为乔荆玉从前问过他,如果找到亲生父母,愿不愿意相认。他当时说,他与亲生父母虽有血缘,却与陌生人无异,从未一起生活,又分开太久,就算真的找到,也不知如何面对。
原来他说的每一句话,乔荆玉都放在心上。为他找到亲生父母,再为他确认当年分开的原因,确定他的亲生父母是合格的父母之后,还要拖着病体为他们父子相认做最后的筹谋。他何德何能,又何其有幸,今生能遇见一个这般待他的人。
骆海说:“我进去看看他。”
乔横点点头,“去吧,我去看看姑姑。里边有护工,你看着他点就行。”
骆海走进病房,病房里的窗子开了些许,一阵微风吹进来,白色的窗帘随风而动。乔荆玉像是有所感应一般,抬头向他看来,略显苍白的面容上露出一个笑容,“你回来啦。”
此刻窗外是夏日浓墨重彩的晚霞。
他们虽只有几天没见,这中间却曾跨越生死,如今更像久别重逢。
骆海再控制不住,走到病床前,轻轻将他抱住,“我回来了。乔荆玉,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这一路经历太多事,对骆海的冲击也很大,直到这一刻将人抱住,他才找到一点真实感。
话到这里,乔荆玉心里便清楚,骆海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拍了拍骆海的背,像是安慰一般。
骆海很想再把他抱紧一些,但知道他胸口有伤,并不敢用力,短暂的拥抱后,便扶着他躺好。
乔荆玉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色有些憔悴。他身上的病号服短短几天好像又大了一号,领口微敞着,能看见锁骨和胸前清晰的骨头。
骆海摸了摸他的脸,还不敢用力,像是害怕一碰就要碎了,手指落到领口,想解开病号服的扣子,看看他的术后伤口。
乔荆玉按住他的手,“拒绝参观,好丑的。”
这伤疤他自己看过了,刚缝合没几天,还不到拆线的时候,就像一条黑红的蜈蚣,有点恐怖。
骆海知道卷毛小狗特别臭美,不愿意给人看到自己不美的地方,便没碰他的扣子,只是问:“还痛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