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烂之王(122)
一直的背后,总意味着永远。
可是人生说短暂却也漫长,他们才十九岁,算上一百年,也还有七十几年。
谁也说不上这无数个日夜会不会有人心生厌倦。
——道理是这样讲的。
然而裴镜予的答案毫无迟疑:“我是这么决定的。”
程希微道:“你们如果没有公开恋情,之后的路都会更好走一些,现在人们看热闹,看到你们恋爱,觉得新鲜,兴许你们的人气会越来越高,可等人们看够了新鲜,你们这样绑在一起,反倒不利于你们吸粉,将来人气只会走低,不会走高。这值得吗?”
裴镜予却笑了笑:“我也不是没考虑过那一天,其实真要说,我对留在娱乐圈反倒没有多少执念。可能是因为想走的路已经截然不同了,所以从前的梦想已经变得没那么重要了。至少我体会过了,人生没什么遗憾。”
“可要是让我因为这个梦想和衡夙分开,或者因此后悔和他公开恋情,那我觉得才是真正的不值得。为衡夙觉得不值得。”
他一番话语剖心掏肝。
程希微沉默了很久,叹息道:“你保证衡夙也能这样想吗?他比你还要年轻一些,几乎可以说顺风顺水。没经历过太多磨难的人,未必懂得坚持。”
裴镜予道:“为什么要这样想?程姐,你这是对我们有偏见。”
程希微问:“……你确定吗?你绝不后悔。”
裴镜予眨了眨眼。
他看向窗外的灯光夜色,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我不后悔。”
“……好吧。”
程希微最后叹了一口气,她笑道:“我倒是没有培养过你这种一出道就公开恋情的,不过很有挑战性,我很喜欢。裴镜予,你觉得你能成为天王巨星吗,在所有人看够你们的热闹之前。”
“不管你有没有自信,”她又恍似自语地接话,“我反正很有自信。”
半个月后,衡夙的演唱会正式步入正轨。
门票秒没,白铖熬夜没抢到,痛彻心扉,求到了裴镜予面前。
裴镜予说自己也没抢到。
白铖幽怨道:“你和我一样吗,你是家属,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朋友罢了。”
裴镜予让白大导演别这么说:“我和衡夙还没结婚呢。”
白铖:“呵呵。”
好在门票衡夙也给他们留了几张,就连陶乐明也有幸榜上有名。
陶乐明感动道:“没想到衡神还会想到我。”
裴镜予:“你说话好像有点阴阳怪气。”
“绝不可能,”陶乐明矢口否认,“看在钱的面子上,我一直都很尊重你老公。”
不过话说回来,陶乐明委婉道:“你生日就在他演唱会当天,你确定他不是忘了?”
裴镜予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陶乐明道:“你什么意思,我是好心提醒你。”
裴镜予道:“我听你的意思,不像是好心提醒,你像是在看热闹。”
陶乐明立刻表示自己冤枉。
“我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咱俩的关系,至于我看你的热闹吗。”
“哥们儿,你放心,但凡衡夙是个渣男。”
“你就帮我出头?”裴镜予问。
“我就陪你哭。”陶乐明不假思索地答。
衡夙的演唱会在万众瞩目下,于一个凉风习习的夜晚正式开始。
程希微和经纪人等在后台,捧着手机,如临大敌。
“准备好了吗?”程希微问。
经纪人从“服侍”衡夙以来,还未经历过此等场景,稍微有些紧张:“准备好了。”
于是大幕拉开。
衡夙在五色流转的灯光下出场,发丝被金色的光映得如燎生的火焰,像身后披着一片凤凰的尾羽。
他浅色的眼睛里照满了光。
台下的粉丝激动得在一开始就把嗓子喊哑,秋大虎告诫的“多喝水”之圣经,也被他们抛之脑后,带来的矿泉水瓶里一滴水都没有,里面装满了发光爱心。
秋大虎在前排往后回望,看到这种场景,长长叹了口气。
主持人身为肃静太太之一,也是走秋大虎的路子买到前排座位,见她叹气,关心到:“这么热闹你怎么还叹气?”
还好他们坐得近,这句话稍微大声一点,秋大虎还是能听见。
秋大虎回答:“我怕后面他们喊不出声。”
确实。
有经验的粉丝都知道,从最开始叫也要有技巧,因为提前喊哑了嗓子,之后的环节大概就只能一边捂住喉咙一边挥荧光棒。
裴镜予就坐在他的专属座位上。
他毕竟是衡夙公开的男朋友,关系人尽皆知,粉丝们抬眼望到他在台下前排最中心的位置,也没什么好说的。
至于另外两侧的长廊舞台,虽然有,但衡夙应该不会去走,灯光也不亮,纯粹是个摆设。
奇怪的是祁之野等人都坐在长廊舞台旁边,偶尔投来心照不宣的眼神。
裴镜予:?
这一场演唱会,大概可以记入夙愿的史册。
衡夙出道至今,也只有这场演唱会,算是巧思连连,惊喜连连。
衡夙连唱了三个小时也不显疲态,舞姿依旧能打,飞下的汗水都能被灯光打造成露珠的模样。
年轻真好。
裴镜予在台下想。时不时与衡夙对视一眼,还会被那双眼睛看得耳热心跳。
不知道究竟是气氛太好,还是尖叫声太过热闹,让裴镜予心跳逐渐失速,忽然没头没尾地想着,还好当初一时头热和衡夙睡了。
不然肯定失悔不已,远没有今天这么春风得意。
想是这么想的。
他坐在距离舞台最近的位置,最中心,能和衡夙无数次的对视,可他们也心知肚明,哪怕他混入人群,终究也还是会与衡夙目光相撞。
谈说爱情,裴镜予想要唯一,想要坚定,想要永恒,想要一切求不得,也难以企及的东西。
而他深陷泥沼时,衡夙说可以。
于是他走出来后,就始终相信。
衡夙最后唱了两首新作的歌曲。
两首都送给了他嘴中的:“我爱的人。”
主持人在演唱会开始的时候还很坦然镇定,一听他的歌曲是为裴镜予写的,立刻大叫出声,吓了秋大虎一跳。
当然,秋大虎不是不想叫,主要是她忍了很久也没忍住,还是把嗓子给喊哑了,此时此刻正在捂着嗓子灌水喝。
裴镜予就坐在舞台前望着衡夙。
千万人看他背影,无从看他的眼神,不知道那两首歌曲的时间里,他究竟是眼泛泪光,还是目眩神迷。
大概二者皆有。
因为衡夙垂着眼帘,能清楚地看到裴镜予发红的眼眶。
他笑了笑,无声地对裴镜予说:“别哭。”
然后曲声落停,尖叫声在衡夙拿起话筒,抬起手时,逐渐化为无声无息的静谧。
那之后的无数时刻,裴镜予回想那一个夜晚,都能想起会场里无声静谧之时,他振鼓如雷的心跳。
面对荧光海洋,众人目光,衡夙的喘息声被这些静谧放大。
但这种暧昧气息,缱绻心绪,无关旁人。
衡夙说:“这件事我很早以前就想说,可我一直无法做决定。因为世界上的所有决定,好像都必须要经过深思熟虑,而越年轻,做的决定就越不正确。”
“我可以大胆地说,我从小到大,都不曾迟疑忧虑,任何决定,我都不怕它会与我的答案相悖——唯有在你面前,我会担忧你会拒绝。”
“我知道年纪轻轻,总做太过重要的决定会让人怀疑是否真诚。”
“可我胜在年轻,我有漫长的时间向你证明我的决心。”
衡夙的目光静静落在他的脸上。
之后的每一年。
到了生日的那天,裴镜予的耳边就会响起那句话。
那时衡夙抬起头,看向舞台下的人群,带着几分笑意地说:“虽然我现在只有十九岁,但在我的祖国,十九岁的时候,就可以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