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死你了,我的角儿!(39)
他无意的一句话又叫汪橙停止了动作。
“以后?”汪橙很少设想以后的事情,因为他的明天总会被无缘无故打乱。
江野口中很平常的一句话,总能让他感到温暖、充实、和归属感。他回答地很仔细:“好,以后。”剁馅的刀落得更卖力。
狭小厨房里挨衣蹭袖,换个位置还要说声借过。
两人渐渐适应了对方的存在,没用多长时间便磨合出默契,你开火热油,我把食材放在手边。炒得了菜,擦干净的盘子已摆在眼前。
锅碗瓢盆相碰时叮叮当当,这是人间烟火的声音。
没什么比两人一起做饭更加温馨,这是家的感觉。
李清芬刚进门便径直走到厨房门口,一眼看见穿着围裙的汪橙,立刻嚷道:“江桃桃你这孩子懂不懂点事?怎么能让客人进厨房呢!”
“客人?”江野回头瞅着老妈,“谁是客人?”
江玉堂跟了进来,“是呀,谁是客人?自己家的孩子,哪儿来的客人。”
李清芬瞅着一唱一和的父子俩,佯怒道:“好吧好吧,我是客人,我不光是客人我还是外人。橙橙你瞧瞧,俩姓江的合伙欺负人呢!”
汪橙走出厨房,正瞧见江玉堂,原地站得端端正正鞠了个躬,“舅舅好。”
其实两人是第一次见面,江玉堂不想搞得生分,开着玩笑说:“怎么还行个礼呀,不年不节的我这儿可没准备红包。饭得了没?忙一早上快把舅舅饿死了。”
“好了,我去端饭。”汪橙笑了下,回到厨房。
他原以为会拘谨,会局促,而江玉堂不把他当外人、不与他客气,这种感觉真好。
“愣什么呢?”江野问。
“哦,端菜。”汪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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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玉堂大马金刀坐在餐桌前,看着汪橙忙里忙外盛饭端菜。
李清芬看不过去,低声说:“哪有这么使唤人家孩子的!”她要去帮忙,被江玉堂拦住了。
“你不懂。”江玉堂悄声说:“橙橙怎么个性格你没听儿子说?对付这种孩子,不能和他见外,你越跟他见外,他越是跟你见外。你平常怎么使唤你儿子,就怎么使唤他,保准妥妥的。”说完自得笑笑。
“就你能!”李清芬还是看不下去,帮忙端了两趟。顺手拉住汪橙,把他围裙解了下来,“都差不多了,快坐吧。”
“没事儿,舅妈您先坐。”汪橙回身又钻进厨房,盛好最后一道汤,和江野一前以后走了出来。
江玉堂夫妇俩坐在餐桌一边,江野和汪橙坐在另一边。
江玉堂取了一瓶酒,看瓶子就知道有些年头,江野惊道:“哎呦喂老江同志,今儿怎么舍得开这瓶酒了?不是说等我结婚时再开吗?”
“结婚是添丁进口,橙橙一来也是添丁进口,一样的,高兴嘛就喝呗!”江玉堂爽朗地笑。
李清芬指着儿子,笑说:“多大点一口一个结婚,羞不羞!”
江野没皮没脸地跟着笑。
看着他们一家三口逗乐,汪橙嘴角不觉勾了起来。
他羡慕过无数个这样的家庭,每每遇见这种场面,心里总不是滋味。
但这个家庭不一样,从江野到舅舅,再到舅妈,都把他当作了家里人。他潜意识里想融入进去,这是从来没有动过的心思。
江玉堂看到他露出微笑,问:“橙橙能喝点吗?”说话时已举起了酒瓶。
“能喝一点。”汪橙站起来把杯子递了过去。
看着一杯将半,李清芬忙拦着:“孩子只说能喝一点!”
江玉堂满不在意:“能喝一点就能喝一杯嘛。”
“能喝一杯就能喝一瓶呗?什么理论。”李清芬不满:“橙橙,他倒他的,咱能喝多少就喝多少,别逞强。”
“爸,给我也来点呗。”江野小眼神瞄着汪橙的满杯酒,跃跃欲试。
江玉堂给自己倒了两杯,把剩下的半杯给了江野:“我两杯,橙橙一杯,桃桃沾酒就醉,半杯不少了。”
汪橙说:“我知道他不能喝酒。”
江野想起了那晚喝醉办的丢人事,这会儿缩了缩脑袋有点想打退堂鼓,但兴致到了,还是强说了句:“酒量嘛,练着练着就有了。”
“你们爷仨就喝吧,喝多了老的领着小的撒酒疯我可不管。”李清芬话是这么说,已举起了橙汁,“我以水代酒,咱们先碰一个。”
“那就为迎接橙橙回家,走一个。”江玉堂说完,然后李清芬和江野也跟着说了一遍,“迎接橙橙回家。”
四只杯子轻轻一碰,江玉堂一口半杯,汪橙喝了一大口,江野只抿了下,连叫:“真辣!”
“那就都动筷子吧!”李清芬笑着说。
江玉堂夹着肉丝,又看看肉丁,感叹道:“这一看就不是江桃桃的刀功,瞧,这才叫肉丝、肉丁,江桃桃切的那个叫肉条肉块儿!”
李清芬看了汪橙一眼,从刀功上便能瞧出来,这是个办事认真的孩子。
“我就问你香不香,挑毛病不少!”江野转头给汪橙夹了一筷子,等人刚刚吃进嘴里就迫不及待地问:“香吗?”
汪橙点头,嘴里干净了才说:“好吃。”
“桃桃手艺是不错,但讲究个色香味嘛,兄弟俩互帮互助,这不,一大桌子不输正经大厨。”江玉堂夸赞道。
李清芬感叹一声,说:“这么大点的男孩,能把生米做成熟饭就不错了。都是不容易的孩子,桃桃从小没人管,不会做就得饿死。唉,橙橙......”江玉堂在桌下踢了踢李清芬的脚,李清芬反应很快,夹了块排骨给汪橙,“橙橙多吃点。”
“谢谢舅妈。”汪橙刚说完,江野瞪他一眼,“又来!”
汪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三人再次碰了酒杯,一边吃一边喝一边聊,气氛渐渐烘托出来。
江玉堂说:“橙橙,刚刚你舅妈提起来小时候,小时候都受过苦。我和你妈妈不必说,都是孤儿。就说江桃桃,还拱怀吃奶呢就跟着剧团大江南北跑,不管是剧院或是当街搭台演出,寒来暑往风里雨里的,在后台打地铺睡觉,几乎是天天的事。”
“我小时候那么伟大吗?”江野不知羞耻地笑着问。
江玉堂不搭理他,李清芬接着说:“那时候真是个奶娃呢,夏天晒得又黑、冬天冻得又皴,跟个非洲小难民似的,当时一个劲儿觉得这孩子长大怕找不到媳妇。哈哈......”
也不是父母不心疼,这行实在是太苦,条件就在那里摆着,养不出个如金似玉的娇气娃娃。
“到了学龄上学后就好多了,桃桃被留在剧团大院里,他小叔和你们太爷爷照顾着,那年我回来一瞧......”李清芬笑着说:“那小皮肤白嫩呦,吹一下都舍不得,纯奶一个色。”
“那我现在怎么这么黑?”江野问。
“不黑。”汪橙说。
“是吗?”江野又问。
“是。”汪橙很肯定。
“那好吧,我信你的。”江野呵呵乐了,一口口抿着,酒杯里的酒不知什么时候下了一大半。
江野的肌肤是很健康的小麦色,但和汪橙坐一起,就比出了差距。李清芬看看这个比比那个,最后下了定论:“黑!”
一桌人又哈哈乐个不停。
其实江玉堂夫妇并不是很清楚汪橙小时候受过什么磨难,但他们俩年轻时就认识范星芒,知道范星芒是怎样的人。汪雅梅和范星芒闹到这个地步,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汪雅梅是高傲倔强的人,一走二十年不回头,不是活不下去怎会走回头路。现在汪橙又是这么个性格,他谨慎、内敛、敏感、不苟言笑,能看出来吃过不少苦头。
江玉堂怕孩子心里吃重,说笑话似的提起江野小时候的事,把话题岔开。
这段小插曲汪橙能看出来,他举起酒杯,“我敬舅舅舅妈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