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死你了,我的角儿!(107)
那人兀自臭不要脸了一会儿,诗兴大发,伸脚从书桌上夹来一只笔,趴床上加了一首崔莺莺的唱段,一呵而就——
江潮连涌菩提岸
野寺春峭月影寒
喜事顷刻烟云散
欢心原是一场冤
汪汪泪目西厢盼
橙黄桃红许何年
江野撂下笔时弯了两边唇角,夜灯轻柔,照得枕边人格外好看。灯光幽暗,那双眉眼却分外清晰。
他匍匐着凑了过去,轻轻亲了亲汪橙的泪痣,像蜻蜓点水那样。
没有缘由,就是想亲,这颗泪痣勾搭他太长时间。
偷亲完迅速蜷缩进被窝里,心虚地拉着被子把头和身子裹得严严实实。
他双膝抵着胸口,双手抱着膝盖,黑暗又紧裹的空间把窃喜放得无限大。误以为安全了,他舔了舔自己的唇,想回味汪橙的味道,只是那么轻轻一碰,哪里能染上什么味道。
但他固执的认为,还是有的。
那是偷偷摸摸的、无人知晓的、甜甜蜜蜜的味道。
汪橙睁开了眼,夜灯还亮着,稿纸放在两人枕间。
他悄悄翻身爬在床上,看见了江野写的那段唱词。不是并列写的,写得有些乱,读了两遍才读懂这首藏头诗。他浅浅笑了笑,把江野蒙头的被子轻轻掀开。
他凝视着熟睡的江野,忽然想俯下身去......
而一瞬之后汪橙克制住自己,尤有不甘地伸出手,想去抚摸他的头发。
那小子倏地睁开了眼,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毫无防备的汪橙被他吓得一激灵:“你装睡!”
江野退进了被窝里,闷着头发出鹅鹅鹅地笑声,被窝抖得厉害。
这人!
但凡汪橙心脏不好,这一下就吓过去了。
笑得收不住的江野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他钻出来很严肃地质问汪橙:“你什么时候醒的?”
“......”汪橙说:“刚醒。”
江野舒了一口气,又看见枕边的唱词。写的时候挺得意,这会儿突然又怕汪橙看明白了。
“我刚加了段崔莺莺的唱词。”
“嗯,我看了。”
“还......行吧?”
汪橙唇角不明显地动了一下,那是藏得很深的笑意,“很好。”
江野妄图消灭证据:“不行我改改吧!”
汪橙把稿纸收了起来:“很好,不用改。”
江野一阵阵心虚,翻身朝着墙,“我要困死了,晚安。”心里安慰自己,写得那么乱,应该不会看出来。可他要是看出来怎么办?我就这么稀里糊涂表白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江野刚睡醒就感觉左眼跳个不停。他还在想着是左眼跳财还是跳灾,汪橙不动声色道:“眼睑痉挛,多见于精神紧张。昨晚紧张了?”
“我好好的紧张什么。”江野嘴硬。
左眼就这么断断续续跳了一上午,中午他俩正要去食堂,方奎来了电话:“你俩快过来,我爸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给小天使们拜年啦,大家一起到桃子家吃饺子喽!
第58章 定妆
汪橙开的药方, 方奎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给老头灌了三副汤药,没想到人真的醒了。
“爸, 您认识他俩吧?”方奎伏在床头问。
方仕华已脱了相, 睁着浑浊不清的双目,看着床前站着的两个少年,声音微弱:“是、是小野。”
他不认识汪橙, 方奎介绍道:“这位是桃桃的师哥汪橙,大神医, 您就是吃了他的药才醒过来的。”
“谢......谢谢。”方仕华异常虚弱, 说着又要闭眼。
江野忙捅了方奎一下。
方奎轻轻摇摇老头:“爸您先别睡, 桃桃有话问您。”
方仕华并未睁开眼,他颤巍巍抬起手,伸出食指中指,颤啊颤啊抵在床面上,同时一曲, 做了个下跪的姿势, 眼角流下两行老泪。
方奎鼻梁一酸:“爸,桃桃他们已经原谅您了, 他知道您只是一时头热......”
方仕华摇了摇头, 阻止儿子继续说下去。他使力呼吸了几口,断断续续道:“商......商业银行, 1476保险箱, 密码......490208。”
江野拉上汪橙就走,刚到院子里, 听到方奎嚎叫一声:“爸, 爸啊——”
他俩同时停住脚步。
秋风萧瑟, 枯叶垂落。
汪橙叹道:“救了病,救不了命。”
江野也感到一阵唏嘘。
两人出了方家直奔商业银行。
站在1476保险箱面前,江野心情复杂。他看着密码锁,声音发颤:“师哥,我、有点怕。”
他忍不住胡思乱想,万一里头没有墨玉靠!
汪橙:“不怕。”
江野伸出手想去按密码,手也有点颤,心通通直跳。
汪橙握住他的手,一起按下了密码:4、9、0、2、0、8
嘀、嘀、嘀、咔——
保险箱门弹开,江野紧张地闭上双眼。
汪橙看到里边盖着黄绸布,他伸手掀开,弯了唇角:“桃桃,他在。”
江野豁然睁眼,叠得四方四正的墨玉靠摆放在他眼前,一片片甲片般的墨玉隐放光彩。
“师、师哥。”江野结巴了:“你快快快、快快摁住他。”
汪橙:?
“别被他跑了!”
汪橙哭笑不得,伸手将墨玉靠抱了出来,沉甸甸的,足有二三十斤重。
“慢点慢点慢点,哎呀呀小心点,小心点。”江野激动得语无伦次。
等江野心情平复了一些,汪橙说:“换家银行把它存起来。”
“抱回去给太爷爷看啊!”江野刚说完就摇了摇头,他自己都差点受不了这种刺激,更别说周阔海那个一百一的老头了。
江野改了主意:“还是等找到白玉靠,再告诉大家。”两件宝物得其一,毕竟会使人喜忧参半。
汪橙点点头。
江野:“师哥,你把那句话再说一遍呗。”
汪橙:“哪句?”
“说不准我们早上一睁眼,白玉靠就自己出现了。”
汪橙一笑:“说不准等我们拿到寒梅杯,白玉靠自己就蹦了出来。”
江野兴奋的状态持续了好几天,此后每日依然是早起给人看病,而后上学。课间时间,只要不去厕所,俩人都在埋头写剧本。眼下最重要的,是西厢记。
有时即便是去上厕所,他俩嘴里也在不停地讨论。
于是同学们在厕所常常看到这种景象:
江野说:我觉得可以再细腻一点。
而后放着水,脱口念出一段唱词,并且问:这么改撩人不?
汪橙答:撩。
江野笑:师哥你那段又写得很闷骚。
汪橙说:也是在厕所想出来的。
同学们集体失声:......
如果不是写剧本,江野难以想象汪橙骨子里是这么闷骚的人。
他亲眼看见汪橙是怎么一点点把张生欲见崔莺莺而不得,心急火燎、顿足搓手又无可奈何的心情,通过唱词描写得极为到位。
在两人私会西厢、一夜颠鸾倒凤之后,汪橙用了“白纱落红”“蚀骨销魂”等等大胆的词眼,并且拉经据典振振有词地解释,不但原著中有,很多戏曲剧作大家笔下也用过。
江野:“做都做了,何必解释?”
想想,写下那样字眼的人还一本正经地解释,江野憋笑憋得有多辛苦。
下晚自习后会有专车。
穆瓜常去江野家里补课,他有司机有豪车,并且提供优质的宵夜。
狼吞虎咽吃点东西,穆瓜写作业,江野汪橙把白天写的剧本整理出来,高格在一旁做直播。
高格写的台本很有意思,可惜汪橙江野不常照着演。经常接到各种广告,心情好的时候,就挑些靠谱的帮人吆喝两声,赚钱赚得很佛性。
大多时候,高格直播的都是千篇一律的日子,却能叫网友们看得津津有味。
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