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说我一句试试(4)
“八点吧,就快了。”
李裘说:“等他一来就要换座位了,你们看座位表了吗?”
他的前排表示:“看到了,我们都在说,班草都坐到后排去了,后门口肯定要成为观光圣地。”
李裘提醒他,“NONO,我栩神可是校草。”
前排笑道:“这话你当文哥的面再说一遍,我请你一周病号饭。”
李裘秒怂,“算了,我不吃嗟来之食。景文那一拳头下来,吃饭直接变吃席,我可是记得他在一鸣一打十的英雄事迹的。”
宁栩看了看他:“我也可以让你原地吃席。”
前排哈哈大笑。
正在他们说话时,钱扬踩着人字拖进来了。
他身后跟着一个人,高大的身影挡了整扇门的光线,足足比他突出一大截。
教室里安静了不少,大家都看了过去。
景文懒散地站在门口,领带松松垮垮挂在脖子上,一手扶着书包肩带,一手痞里痞气地放在裤兜里。
他的头发极黑,短且透着不羁,每一根发丝都像有自己的个性似的支棱着,但乍一看居然还不显得凌乱。
碎发下是一双高挑的眉毛,以及凌厉散漫的眼睛,双眼皮薄薄地覆着瞳孔,微微抬起下颌,浑身上下透着“别来沾边”的气质。
钱扬看了眼他终于染回黑色的头发,重重哼道:“把扣子扣好!我说的八点到是指我八点到,你还真跟我一块儿来是吧?还不赶紧进去坐下。”
女生们发出“嗤嗤”的笑声,又新奇又胆怯地打量他。一个学期不见,他那头绿毛终于染回了黑色,上学期他可是因为染发被通报批评了的。
景文懒洋洋地晃进来,走到第三排的男生旁边坐下。
齐浩洋正在偷吃豆沙包,眼见钱扬的视线随着他飘过来,立马一口吞下了一整个包子,差点没被噎死。
“咳咳,操,文哥,你过来倒是打声招呼啊!”他梗着脖子小声道。
景文冷冷一笑,“老子故意的,谁让你四处造谣我网恋被骗十五万。”
齐浩洋瞪眼,“你他妈!”
算了,打不过,忍着吧。
他好奇地说:“你不本来就被骗了十五万吗,怎么能说我造谣呢?想不到啊,那么多美女追你你都不答应,原来喜欢搞网恋?”
景文懒得解释,简单地回他:“滚开。”
钱扬拍了拍黑板说:“大家都别写了,把暑假作业全部交上来。十分钟后换座位,换完座位值日生去打扫包干区,几个课代表过来找我一下。十点钟所有人去操场参加开学典礼,抓紧时间,别慢慢悠悠的。”
他是教物理的,从分班后就一直带三班,交代事情起来非常熟练。
大家磨磨蹭蹭地交作业,磨磨蹭蹭地换座位,好像故意跟他对着干似的。
钱扬等得失去耐心,叫了课代表们出去谈话。
宁栩把东西搬到了窗边,三班位于崇文楼三楼,窗边刚好能看见枝繁叶茂的水杉树。
高达十几米的水杉傲然挺立,未经修剪的枝丫甚至有的蔓延到窗口,放眼望去满眼绿色。这里不靠近门口,又风景极佳,的确是个风水宝座。
相比之下,他右边那个位置就要糟糕一些。
不仅从后门口一眼能看见,而且还靠近过道,每天人来人往,容易把桌上的东西碰掉。
大家都提前看过座位表,有些八卦的人若有若无地往后瞟,想看看后排会不会闹出点什么动静来。
李裘跟旁边的女生说:“完了,上学期景文是坐在那个座位的,拖鞋哥怕他开小差就把他拎出来了,他肯定还是想坐回去。”
女生捂住嘴,“他们不会打起来吧?”
李裘没见过宁栩打架的样子,想了想居然还有点期待,“难讲,反正阿栩不会那么好说话。”
他叮嘱女生:“要是打起来的话我得去帮忙,你记得叫拖鞋哥。”
女生惊慌地点头,几乎整个人都要扭成360度去看这场大戏。
景文不负众望地朝着靠窗处走了过去,被黑色长裤包裹的修长双腿每迈一步,众人就要屏住呼吸一次。
教室里安静得有些不正常,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两人身上,就连收作业的课代表都停下动作准备吃瓜。
瓜子花生盐汽水已就位,一场诺曼底登陆即将爆发。
景文抬起脚,限量款球鞋透着嚣张的色彩,脚底踹在了宁栩的课桌桌角上。
“出来,我要坐里面。”他抬起下颌道。
这个位置是他的宝座,高中三年都没人敢抢过。
宁栩正托着下巴看向窗外,课桌骤然的晃动让他的手脱离开来,脑袋跟着晃了一下。
他抬眼瞥向景文,灰棕的眼眸中弥漫着冷淡和不屑。
“滚,爱上哪上哪。”
少年的声音带着雨后春笋般的清润,声线好似珠玉碰撞,如果吐出些好听词语的话,想必是能溺死一票人的。
然而37度的嘴唇上下一碰,说出的话使得气氛骤降到零下37度。
这个声音,这个骂人的语气……
为什么透着诡异的熟悉感?
景文的身体轰然摇了摇,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句子。
微挑的双眸慢慢睁大,瞳孔却急剧收缩,垂落的手指神经质地抽了两下,那架势如同看见课桌会开口讲话一般。
旁边的女生倒吸一口凉气,害怕地捂住了眼睛。
景文瞪着他,难以置信地说:“你再骂我一句试试?”
宁栩从来没听过这么奇怪的要求,眯着眼睛打量他半天,轻启嘴唇,呵气如兰,“滚你妈的。”
第3章
既然要求了,那就满足你。
教室里顿时轰的一声,李裘吓得连忙站起身,严阵以待准备随时冲过来,连助跑姿势都准备好了。
他旁边的女生更是嗖地溜到了门口,马上就要去叫钱扬过来维持秩序。
在大家都风声鹤唳、屏息以待之时。
景文猛然俯下身,直勾勾地看着宁栩的眼睛,沉黑的眼眸中充满审视意味,犹如一柄利刃刺穿了周遭安静的空气。
四周鸦雀无声,宁栩慢慢地拧起眉毛,不明所以地和他对视。
景文的脸色则愈发古怪,仿佛被人强行喂了一只苍蝇,眉心皱成一个“川”字,死死地盯着宁栩,好似不认识他一般。
——见了鬼了,他怎么会觉得宁栩的声音,这么像那个嫖他打赏的骗子?
宁栩以为他是在挑事,抱着双臂冷漠地说:“要换座位,自己找老师。”
景文表面不动声色,内心翻江倒海。
——乍一听有点像,多听两句后又不太像。
直播间的声音是外放的,没有专业声卡和耳麦,其中的杂音和电流声很大,很难辨别原本的声音是怎样的。
而他和宁栩从开学起就互相看不顺眼,每天要么绕道走要么横眉冷对,基本上一学期都没说过一个字,或许是罕有地近距离听见他说话,觉得有些不适应。
他默默地想,应该不会那么凑巧。
兰江一千多万人口中,刚好他同桌就是那个骗子,一千万分之一的概率,多么扯淡。
他狐疑地打量着宁栩,视线落在他抱在胸前的双臂上,心里考量着如果要求看一下他的手,他会不会一拳砸过来。
宁栩注意到他上上下下的目光,脸上的不耐烦更不加掩饰了。
齐浩洋赶紧上前打圆场,“文哥,你坐这儿是吗?太好了,咱俩挨着。”
他坐在景文的右手边——这一排除了宁栩那个位置,其他都是钱扬的重点关照对象,从后门一眼就能看见他们在干嘛。
景文瞅了宁栩两眼,出乎意料地没有再发难,用脚把凳子勾过来,重重地在他旁边坐下。
教室里传来压抑的呼气声,大家继续小声交谈起来,课代表也接着收作业。
李裘在第三排坐了下来,犹豫道:“我不太放心他一个人坐在那里。”
刚才和他说话的女生叫卓楠,是文体课代表,留着可爱活泼的短发,头发上别了个蝴蝶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