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狗(129)
江成远温和说,“我如果不在了,这点东西还是很重要的。到时候名正言顺看我的是你,替我扶棺守灵的是你,墓碑上的名字落款是你,死了还能合葬在一起,这不好吗?”
肖舟瞪了眼,去捂他嘴,有些急道,“你在胡说什么?什么不在了?”
江成远抓了他的手,握在掌心揉搓,“也没什么,只是这次的事太惊险,让我白生出些感慨,防患于未然总归不错。”顿了顿又问,“戒指带了吗?”
肖舟抬手在衣领里摸了摸,红宝石戒指用银链子串了挂在脖子上,垂落在锁骨中央,衬着白皙肤色,愈加鲜艳。
江成远把项链解下来,取出戒指,拉过他的手,肖舟本来想挣,江成远拉近他,轻轻说,“舟舟,戴上好不好?”那声音就跟恶魔的低语蛊惑一样,肖舟神情恍惚着就顺从地被他牵着了。
戒指套入无名指,宝石光彩夺目。
江成远拉着端详了一下,终于满意一笑,拉到唇边郑重一吻,“真好看,就是有些大了。改日再陪你去买个合适的对戒,换你给我戴。”
肖舟把手收紧了,江成远惯是不正经的,一张嘴信口开河,从来真假难辨。可这次江成远明明是笑着说的,肖舟看着他,却在眼睛里看到了前所未有的郑重。
——
江成远在医院躺了许久,而且一下变得很忙,有很多事要处理,导致伤口愈合得并不好。
好不容易到某一天终于放松地主动交出了电脑。肖舟松了口气,江成远却反锁了门,抱着肖舟在病床上好好厮磨了一整日,要把前一个月的欠债都给补偿回来。他不能大动作,就只能肖舟主动。江成远一下子很有兴致,觉得很新鲜有趣,好像再病一次也无所谓。
然而这种蜜里调油的日子没过几天,就横生了变故。
病房里突然来了两名警察出示了证件后要江成远去配合调查。
肖舟放下水果刀,猛然站起来,“调查什么?”
“暂时不能透露。”
江成远倒没有表现出惊慌,只是点了点头,让他们在外边稍等,自己先换身衣服。
警察站着没有动。
江成远看着他们笑了下,“你们怕我跑了吗?这里9楼,没有别的出路,我总不见得这样就要跳楼吧?更何况现在是配合调查,我若逃了不就做实一个畏罪潜逃?我还没这么傻。”
警察也拿不准这次案子的轻重,还算客气,“江律师说笑了,也没这么严重,我们当然相信你。”之后就退到了门外。
江成远洗漱了一下,穿好了衣裤,戴上了表和袖扣。转过头看看肖舟不安的样子,摸了摸肖舟的脸,在他额头上亲了下,温柔道,“等我回来。”
警察带走江成远后,病房里一下安静下来。肖舟在空荡无人的病房内站了会儿,感觉手脚冰凉。
他第一反应就是给林深打电话。林深听完以后说,“嗯,我知道了,你不用太紧张。”
“到底是因为什么?他会有事吗?”
林深说:“成远跟我提过一点,具体还要了解以后再说。你先回去休息吧,现在着急也没有用。”
第108章 讯
肖舟哪里冷静的下来?不管做什么都惴惴不安,倒杯水都能把手给烫了。他把手伸到冷水下冲。江成远被抓。这五个字就跟金刚箍一样勒得脑仁生疼。
第二日,林深拿了一沓文件来让他签字,签字笔递过去,“这是关于你要求案件重审的申请,相关材料已经完备了,就差当事人授权。”
“什么?”肖舟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重审?”
“成远一直在调查,已经有两三个月了,他坚持你的案子另有隐情,也就是说李新不是你杀的。”
“不是我?”肖舟一头雾水。
林深说,“目前来看真凶是蒋文星,具体怎么回事我后面会跟你详说。”
肖舟却猛然变色,“所以他这次被抓,也跟我的案子有关系吗?”
林深略迟疑,还是坦然说,“他会被抓,表示蒋恒已经察觉到我们的举动,打算牺牲一个儿子来保另一个。蒋文浩既然被当做弃子,自然会用一切办法把江成远拉下水。不过局势对我们仍然是有利的,我们的目的不是将蒋文星定罪,而是要证明你无罪或者说不足以定罪,打起来并不费力,还是很有胜算。”
肖舟摆手,一下子拔高音量,“我不是说这些,我是说他为什么会被牵连进去?”
林深说,“你应该有所耳闻,上次陈锦案庭审闹出了很大风波,没这么好解决。行贿和伪证,不管哪一项都是重罪,更何况有当事人的口供。只是前段时间蒋家麻烦缠身,也没有生出壮士断臂的决心,所以一直没什么动静。现在蒋恒知道我们的意图,会有行动也很正常。”
“如果你负责这个,那江成远那边怎么办?”
“他觉得他那边的事由季阳负责比较好。你不用担心,他已经提前做好了全部准备。说实话接这起案子我还挺惭愧的,连上庭的辩护词他都已经写好了,”林深无奈地笑了下,“我毫无施展空间,就算案子办成了也没什么成就感。”
所以江成远在养伤期间,日以继夜工作就是为了这个?他果然深谋远虑,连自己恐怕不能亲自上庭都想到了,但又不放心,要亲自铺好这条路,确保万无一失。
肖舟脸色煞白,愣怔半晌,就将笔放回桌子上,“我不需要,只要他能出来,我不在乎能不能翻案。如果不追究以前的事,蒋恒会放过他的对吧?”
林深似乎也预料到他会这么说,神色并没有很惊异,“你应该知道,他想做的事就一定会去做。你要让他因为这点威胁,就向蒋恒低头,放弃初衷,未免太折辱他了。就算放出来,如果不能光明正大的赢一场,他也不会高兴的。”
肖舟看着林深,就算此刻心急如焚,多么担心江成远安危,也不能否认林深说的是对的。
“你不要辜负他的心意。蒋文浩的事已成定局,你如果不签,这场牢狱风波他也逃不过去,反而毫无价值。”林深捡起笔,重新将笔放进肖舟手中,“既然都要赌一赌,万一结局能皆大欢喜呢?”
手指攥紧了笔杆,肖舟盯着白纸黑字的委托书,眼睫垂落,嘴唇动了动,“只是为了我,他就能做到这个地步?不会觉得不值得吗?”
林深说,“我也问过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毕竟你们现在相处的状态不错,他也不是多有正义感的人。起码在我看来,非要走这么一步险棋,风险与回报实际不成正比。但成远觉得他冒的险,跟你给他的相比并不算什么。”林深低低笑了下,“既然本人都觉得值得,只能说明你对他更重要吧。”
一滴水珠砸在虎口上。肖舟冷静下来,用手背抹去眼泪,在纸上签下名字,“他会没事的对吧?”
林深将资料翻了翻,确认无误后收回文件袋,“我当然不希望他有事。”
——
“你看起来遭了大罪。”季阳拉开椅子坐下,眉宇间有些忧心。
狭小的会见室只亮着一盏刺目的台灯,过亮的白光将人映照得苍白如鬼。
“有水吗?”江成远说话有些疲累,看上去好像很久没喝过水,嘴唇干裂起皮。
“他们连水都不给你喝吗?”季阳语气变得愤怒。
江成远没什么力气再说一遍,只是点了点头。
季阳一把拉开门,走出会见室,径自走到饮水机用塑料杯子倒了水。有人看他出来了,过来问,“谈完了吗?”
季阳转过身,愤怒地瞪了那人一眼,“谈什么谈?人都快渴死了还谈?”
那人被他横眉瞪眼的样子吓得后退一步,季阳也不理他,一把推开再走回会见室。
江成远拿起杯子喝了,喝得有些急,一部分水流到了衣领上。
“你慢点喝。”季阳皱着眉劝他,又给他倒了两杯。几杯水下去,人才算是缓过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