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第三者(104)
我习惯性地点头,心想他说这些话,多半是因为在楼下见到了季温。
“过两天你要回校了。”在我专注地给奶奶擦脖子边的汗时,我爸说话的语气忽然变得非常温和,“余召,高三很重要,好好学,考出个好成绩,爸爸给你奖励。”
他从没跟我说过这种话。
我有点惊讶地抬头看我爸,突然发现他的鬓角已经白了一半,眼角也明显有了细纹。
“还没带你出去旅游过。”他说。
我说没关系,我知道他工作忙,而且奶奶身体不好不能出门,总得有人在家照顾她。
我爸看了眼奶奶,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跟我说:“我想给奶奶请个护工,或者把她送去养老院……开学后我也要去工作,留她一个人在家不好。季温家说可以多做一份给你的饭,我会给你留点钱,你想去外边吃也可以。”
他是老师,可以留在他的学校吃食堂,在那边也有单人宿舍住。我揣摩着我爸话里的意思,想他大概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家了。
我爸总认为周围的邻居都很友好,并认为他的儿子是一株对环境适应性很强的植物,偶尔洒点水就能成活。
我酝酿好了想说的话,等他讲完他的安排后,开口问他:“爸爸,如果我考得还不错,能借给我一笔钱,让我自己出去走走吗?”
第229章 两百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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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季温请我去了新开的甜品店。
连续下了几天的雨终于停了,天上没什么云,空气很冷,但午后的阳光很好,常青树的叶影在石砖上随风轻轻晃着。
我看了会浮在咖啡表面的奶油,问季温能不能叫他弟弟一起来。
他以为我还在生气之前的事,没有立即答应,还想跟我单独聊聊以后的事。
“季温哥,我仔细想过,季匀有更多时间陪我,你也不可能撇开家里人带我走。”我低着头,平静地说,“既然不能躲开他,那还是叫他过来吧。”
这里离巷子五分钟距离,季匀很快就骑着自行车赶来了。
他好像骑得很急,大冷天都出了一脖子汗。
我抬头看他时,他正在用纸巾擦汗,两三个月没剪的头发被冷风吹得造型全无。但凌乱也掩盖不住他五官的优越,再讨厌他的人都得承认他长着张让人很难挑剔的漂亮的脸蛋。
察觉到我的视线,季匀眨巴了两下黑亮亮的大眼睛,朝我露出了相当灿烂的笑容。
他点了奶茶和西多士,很自然拉开我旁边的另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我不喜欢被排斥在外,”我捧着咖啡杯,手指慢慢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深吸了一口气,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郑重点,说,“所以,你们以后要商量关于我的事时,我希望是我们三个一起谈。”
他们对视了眼,不知道交流了什么,最后都答应了我这个请求。
这张圆桌底下的空间对三个人来说有点狭窄了,季温的鞋子碰到我的运动鞋的同时,季匀的鞋面也轻轻蹭过了我的脚踝。
他们表面都一言不发,只安静地吃着刚上的糕点。
“而且,我没有和你们谈恋爱。”我没有看他们的表情,继续说,“我也没有和陆筠分手,只有他是我男朋友。这种关系违背伦理,肯定不会有好结果。”
季匀说:“我不在乎。”
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心想:“哪里轮得到你说‘不在乎’?”
季匀也不在意我瞪他,好像还挺喜欢看我生气。
他托着下巴,盯着我的脸看了会,笑着说:“召召,反正我们没法变回普通朋友。都到这个地步了,该做的都做了,我不在乎关系会不会毁得更彻底。”
“季匀。”季温皱着眉叫了他的大名,说,“闭嘴。”
季匀没理他哥,看着我继续说:“就算不是你男朋友,我也想抱你、亲你,把你关到我的卧室……”
我抿了下嘴,开始习惯他的烂话了,听到时已经不像最开始那样羞耻。
“你再嘴贱下去,”我保持着心平气和,趁季匀不备,把小碗里的冰淇淋挖了一大勺塞进了他张开的嘴里,“我就不跟你说话了。”
他被冰得皱了下眉,要把舌头伸出来时,我马上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唇,凶巴巴地说:“不准吐,马上咽下去。”
季匀的喉结动了几下,吞下后还想抓住我的手腕舔我的手心,幸好我及时把手收了回来。
我确定他不会有更糟糕的举动后,用食指顶了下他的下巴,再一次严肃警告他:“再说这些话,我们就没什么好聊了,我还是跟你哥哥单独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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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大家理性讨论,不要吵架呀
第230章 两百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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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的季匀只在以下两种情况出现:
一是我远离他的时候,二是我完全顺从他的时候。
第一种情况是不现实的,我和他是邻居,是同学,他甚至有我卧室的钥匙,只要他想,他随时能闯进我的私人领地。
可第二种更不可能。
我不会再被他牵着鼻子走。
所以,季匀在我面前持续性不正常。
他自作主张在他那辆漂亮的自行车后安了个丑丑的后座,笑容灿烂地跟我介绍说是特地为我安的,让我开学后一定要坐坐看。
我说:“我会骑自己的车。”
“骑季温给你的那辆?”季匀推着车走在我右手边,说,“你不生他的气了吗?”
问这句话时,他好像完全不在乎就走在我左手边的季温。
“可是车是无辜的,”我想了会,说,“就像我还是会觉得你妈妈烤的蛋挞好吃。”
季温脚步停顿了一下,转头看了看我。
他可能以为我会否认我在生他的气。
“我的车后座也是无辜的。”季匀跨坐上了自行车,完全不在乎我的冷淡,仍旧兴致勃勃地邀请我坐上去,“你又不想跟他在一起,那就别管他了,我带你去兜风。”
“你们会腻吗?”我没有看他,把手揣进口袋里,盯着脚下彩色的石板,轻声说,“我不像你们想象的那样听话,也不会变成你们期望的模样。”
季温说:“我不是一时兴起。”
我问他:“你让我舍不得你,那你有没有舍不得我?”
还是只有在无聊的时候,他才会想到全心信赖着他的我?
“我以为你永远不会骗我,”我说,“我相信你给我的所有承诺,因为你和我爸爸不一样,你会兑现诺言,不会无视我的愿望。我以为就像你说的那样,有些无私的爱不需要代价,也不需要回报。”
也许它确实存在,只是不属于我。
季温握住了我的胳膊,迫使我停了下来,不得不跟他对上视线。
他很高大,五官端正得有些严肃,光是站在原地就能给人压迫感,我爸很欣赏他,说他这种人看面相就有大好前途。在我印象里,他就是“大人”标准模板,成熟可靠,善解人意。
不是一时兴起,是蓄谋已久。
像他这样的人预谋着成为我的救命稻草再摧毁我,我完全没有抵抗的余地。
我不敢享受他们的爱,因为我知道被玩腻玩坏的玩具最后都会被丢掉,人也一样。
另一边的季匀没过问我的意见,就把手直接伸进了我的衣兜里,把冷冰冰的掌心紧紧地贴在了我手背上。
他用力地握紧了我的手,乌黑的眼珠子盯着我看了会,嘴唇微微颤抖着,脸上开朗的假笑又垮成了阴森的神情,过了会,才开口跟我说:“余召,难道我的表白在你看来全都是玩笑?我和我哥有什么不同?我给你送礼物,想办法满足你的愿望,可是你不要,你能开心接受他的施舍,那为什么不能接受我?”
刺骨的寒意从我和他相握的手钻到了我的皮肉下,我抑制着自己的发抖看向他,努力调整脸部表情,艰难地朝他露出了笑容,说:“我可以接受,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