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木(80)
再说了,这又怎么可能呢?
他一个男性Beta,又不是Omega,肚子里怎么会有那玩意儿,什么腔的,还,还怀孕了。
太扯了,这实在是太扯了。
徐莫琛见陈木这样,又见赵祝轩也同样沉默,还误会着他俩,有些责备地说:“就算是千分之一的概率,你们也应该做好安全措施啊,都是成年人了,这点道理还不懂吗?”
这话把两个人都说愣了,尤其是陈木,脸上青红一阵,难堪得紧。
他不知要怎么解释,又能怎么解释。
“别说这些了,琛哥。”赵祝轩走上前,把陈木挡在身后,问徐莫琛说,“这孩子,能打掉吗?”
这回轮到徐莫琛微怔,扶一扶高挺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度数不深,一双明亮眼睛透过薄薄镜片注视着赵祝轩,“小赵,你认真的吗?”
“虽然他刚怀孕还不到两个月,但我还是希望你们能考虑清楚。我之前就说过,拥有完整生殖腔的男性Beta概率极小,就算他们的生殖腔是完整的,但相比Omega和女性Beta而言,依旧并不能算是优良的胎儿孕育环境。”
“生殖腔的位置不仅深,而且腔囊还很小,受孕几率也极低,不仅如此,流产对Beta本身的损伤更是难以估量,且不可逆。”
徐莫琛说:“通俗易懂地讲,那就是即使是我们院最具权威的顶尖医生亲自操刀,也无法保证他的生命安全。”
“不过,如果你们真想好了,我也不会阻拦,毕竟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事。”
“小孩……”
陈木扯了扯赵祝轩的衣服。
赵祝轩回过身,陈木便松开手,垂着脑袋,小声嘟囔:“我们先回家吧。”
赵祝轩抿抿嘴,弯下腰握住陈木的手,“好。”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到了家也是各自回到各自的房间。
自从陈爸去世,陈木就搬到陈志田的房间里睡了。
傍晚的时候赵祝轩来敲门,他做好了晚饭想叫陈木出来吃。
刚敲两下虚掩着的门就开了,只看见个男人落寞的背影,安静地坐在床边,面对着窗。
那会儿太阳已经落下去大半,余晖把整个房间都照成暖暖的橘黄色。
赵祝轩默默在门口站了许久,才走到陈木身边,半蹲下去,手搭在他膝盖上。
“陈陈哥,这个孩子我们可以打掉,我会让琛哥帮忙,请最好最好的医生,你不用担心钱和……”
陈木抬起眼皮看他,赵祝轩话说了一半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因为男人明显是哭过。
眼睛还湿润着,眼圈比在医院那时还要红肿。
“我的确有些难过,小孩,我是个男人,结果却……却成了这个样子。”陈木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头。
说不伤自尊那根本就是假的。
“可是,这是条命,我不敢,也不能。”
赵祝轩说:“所以,你打算生下来?”
陈木沉默了一会儿,下决心把头一点,“养着吧,这里没人会知道孩子的爸爸是……”
“可是生下来就得负责,陈陈哥,你要怎么负责?”赵祝轩语气有些起伏,他没有察觉自己放在陈木膝盖上的手手劲儿有多大。“你要给孩子一个什么样的身份,他连户口都没有。”
陈木没想到这点,不过他很快就回答:“等过段时间,我去派出所把身份证补办回来。”
赵祝轩说:“可是在公安局的电子档案里,哥的身份显示的是已死亡,户口应该也被注销了。”
陈木有些着急,“那就再弄回来啊,告诉警察我没死,我一个大活人站在那儿,他们怎么又会不信呢。”
赵祝轩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像是在隐忍什么,最终却还是不得不对陈木说:
“这样的话,程锦明就会知道的。”
“他怎么会知道?我在A市恢复身份,他怎么能……”
“因为有件事我没有告诉哥。”
赵祝轩打断陈木。
他站起身,陈木也跟着他慢慢起身。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房间渐渐陷入昏暗。
陈木呼吸变快,耳朵就像临近失聪般发出细小的长鸣。“你刚刚讲了什么?”
赵祝轩声音低沉,但字字清晰,他重复了一遍:“程锦明已经和你做了结婚登记,名义上他是你正式的配偶,正式的丈夫,如果你去派出所,他们第一时间要通知的人,只会是他。”
今天一连收到两条令人震惊的消息,陈木的脑子已经不大好使了,迟钝地说:“怎么会呢,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不知道?他,他说过他不结婚的,并且……我都没有去……”
陈木后退了两步。
怪不得啊,怪不得左瑜会问他什么时候办婚礼,程锦明在听到后也会那么着急地拉着自己就走,怪不得自己在叫程立段叔的时候,程立段会露出讥讽的表情,而程锦明也表现出很异常的反应,原来,是他一直在自作主张地瞒着自己。
“就是在你重新回北京之前,那时候就已经办好了,当时京圈里相熟的人都知道。以他的手段,你根本也不需要亲自到场,况且你的身份证和户口本都在他手上。”赵祝轩说,“哥以前就没觉得奇怪吗……程立段忽然转变态度愿意接受你,正是因为程锦明和你登记了结婚,并且骗程立段,伪造了怀孕报告说哥你……怀孕了。”
想来这一切是有多么讽刺,当初赵祝轩见到程立段,拆穿程锦明的谎言时,看到程立段暴跳如雷的样子还觉得可笑,可没想到,当初程锦明用来骗他老子而随便找借口撒的谎,有朝一日竟然一语成了真。
那天的晚饭没人出来吃,赵祝轩把做好的东西统统倒进了垃圾桶。
陈木房间的门紧闭,赵祝轩站在自己屋里,开着窗户待了一会儿,又过去翻自己的背包,从背包夹层里掏出一盒香烟,香烟拆封很久,却只少了一根,今天拿出来的是第二根。
打火机在漆黑的夜里燃起一簇火光,随即倏地消失,只剩下闪烁的光点和寥寥白烟。
赵祝轩手指夹着烟,眼神淡漠冷静,望着窗前幽深的夜,深深吸了一口。
自那以后,赵祝轩再没有主动提过堕胎,而陈木也没有再说过自己要把孩子生下来。
这里明摆着一个事实没有解决,那就是孩子出生以后的重重困难。
两个人都保持着默契的沉默,却坚持定期去医院做检查,他们走了徐莫琛的关系,由徐莫琛给陈木看诊。
徐莫琛二十八,比赵祝轩大了整整八岁,两个人原本没有什么交集,是前些年在某一个志愿者夏令营认识的,两个人共同话题很多,简直一见如故,夏令营结束后也没断联系,成了很要好的朋友。
要不是徐莫琛,就陈木现在的身份情况的确不太好办。
六月份的时候赵祝轩大学毕业,拿到证书后立刻收拾行李飞来A市,早在不久前他就在A市找到一家公司实习,正式在这里住了下来,以后也不用两头跑。
而陈木已经四个多月快五个月的身孕,肚子都隆起来,确实需要一个人陪在身边。
月底休息日,赵祝轩陪陈木去医院做例行孕检,然而走进接待室的人却不是徐莫琛。
赵祝轩一怔,“请问徐医生呢?”
“他不久前辞职了,你不知道?”眼前的人把手往大褂口袋里一插,和头一次见的时候完全是两幅面孔,“以后就由我来接待你们,放心,医院这边我来搞定,毕竟我也受人所托了。”
辞职?他怎么没和自己讲呢。赵祝轩拿起手机,这几天太忙了,他一直用的工作手机,直到这时才发现自己的私人手机已经关机了,他找了个充电的地方,一打开手机里面就跳出来徐莫琛的未接来电和短信,告诉他自己因为某些原因离职了,但是让他们放心,会有人来代替他。
虽然这人看起来不怎样,但医疗能力还是值得信任的。这是徐莫琛的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