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木(76)
“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我不信。”程锦明说,“我不信,我不信,我他妈的不信!”
“程锦明,你去哪儿!”
程锦明一把推开面前的人,抢过车钥匙,开着车边猛踩油门边向来时的山路飞奔过去。
穷山沟路上相隔百米才能看见盏电力不足的昏黄路灯,电灯线滋滋啦啦闪烁着,肮脏的灯泡周围一群飞蛾盲目乱扑,轮胎下的路况崎岖凹凸,车子震晃得如同要把他的心晃碎,程锦明咬着牙,握住方向盘的手用力到露出青筋。
也不知道开了多久,但脑子里有那么一时半刻,他希望自己能一直就这样开下去,别停。
可最终,他还是停了。
那段山路凄惨得让人不忍心再看第二眼,破裂的老旧水泥路道上划出四条漆黑的车胎印,像四条奔向绝路的蟒蛇,断头在撞得七零八碎狰狞地张着血口的栏杆后。
程锦明停了车,人如同失了魂,慢慢下来,走到被警车围起来的地方。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警察仍旧在忙活着,亮度微薄的路灯抵不过几辆警车车头灯射出的光柱。
明晃晃的亮。
照向拉起的警戒线后,数道光线把山路拐角处撞破开的黑暗刺向无限深。
这场景分明警示着这里不久前刚发生过一场意外的车祸。
“先生,你干什么,那里危险!”
“拦住他,快拦住,喂,你不要命了吗!”
程锦明脸上已经做不出什么表情,整个人并没有想象中的大吼大叫,而是诡异的、病态的安静。
他一言不发,撕开警戒线迈着长腿走向山崖断裂的栏杆尽头,并且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那可是山崖,再往前走,就要掉下去了啊!
几个警察见状连忙把这怪人拉住,却没想到这人力气出奇得大,于是他们只好两个人一边按住他的肩膀把他压下来,才勉强制止住他疯狂的举动。
程锦明膝盖触地半跪在路边,被死死压制住肩膀,半边脸贴在冰冷的水泥地面,细小的沙石在脸上磨出血痕,他却毫无知觉,不断挣扎着肩膀,嘴里发出嘶嘶的类似于野兽低喘的声音。
就这么过了半个多小时,才像死水一般,彻底不动了。
“先生?”警察试着松开并不停地叫他。
这时候程立段也坐车赶过来,那些警察一见到程立段,立刻猜到眼前这疯子是谁,叹了口气想要扶他起来,“先生,您节哀吧,人我们会尽量去找的。”
程锦明拍开他们的手,自己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脸,从容不迫地从地上爬起来,就好像刚才那个失控的疯子并不是自己一样。
他转身朝车子处走去,再也不愿意去看背后一眼。
走到程立段身边时,盯着他,“为什么不告诉我,整整一天,我都没打通你的电话。”
程立段也盯着他,语气比他还要更冷漠寡淡,“家宴更重要,况且,要通知警察,要做配合做笔录,要找人,只能晚些告诉你。”
“家宴更重要,呵……爸,那是一条人命,你竟然和我说家宴更重要?”程锦明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只可惜想笑也笑不出来。
程立段不为所动,眼神冷漠到近乎残忍,他说:“程锦明,你也没见得多爱那个Beta啊,瞧瞧你现在这副样子,连一滴敷衍的眼泪都没有?”
“是啊,是,你说得对。他就是我程锦明的一个玩具罢了,我只不过是丢了一个玩具,还需要表现得多伤心?”
程锦明只有紧握着拳才能让自己的手不再发抖,咬牙说道:
“可不管这个玩具被破坏成什么样子,他永远是属于我的,所以陈木就算是死,我也要找到他的人,否则,我什么也不信。”
那晚以后,程锦明甚至直接飞回了北京。
也就是一开始没看见陈木的人时,程锦明有点发疯,但回了北京以后,他却表现得像是个无事发生的正常人。
就连几天后警察在山底搜寻到了一辆摔得稀巴烂的废车,并从那堆支离破碎的车里扒出被汽油烧焦得看不清人样的两具尸体时,得到消息的程锦明都依然能保持镇定。
那么,他到底是直到什么时候才装不下去了呢?
程锦明自己也记不清了。
记不清是他从法医那里拿到鉴定结果时,还是看清楚那张被捏得发皱的鉴定书上那两个简单的汉字时,抑或是沉默地开着车一路开到住处时。
总之,他终于是捱不住了。
车子缓缓停在住处门口。
里面坐着的人却迟迟没有下车。
“你骗我,陈木,你骗我的……”
眼泪一颗一颗砸在颤抖的手背上。
男人一开始只是伏在方向盘上很小声地哭,直到后来,就再也克制不住。
疼啊,好疼,就好像有人把他的心脏剜了一大块去。
程锦明疼得落泪,放肆大哭到怎么停也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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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碎碎念:
关于上一章那句程锦明是最后一次见到陈木,其实是站在程老板立场上写的啦,在他的角度那他肯定以为是最后一面了,嘻嘻,不要惊慌
然后,这文是1V1,不会换攻,虽然我很喜欢小赵,也自己想过让小赵吃口肉,我甚至都想写3P呜呜呜,但是吧,依旧站在程老板立场上,让他3P还不如让他去死,不不不,如果让除他以外的别人碰小木哥的屁屁,估计死的是我,疯狗咬人,快跑(流汗猫猫头
另外,跑个小题,张瑾不是女的,不是Omega,也不是女A,他只是一个让程锦英翻车的平平无奇的美男子罢了嘻嘻嘻
第55章
“这房子你看喜欢吗,我找的朝南的,采光好,没事的时候可以在阳台边晒晒太阳。”
房子不大不小,六十平左右,刚好两室一厅,还带厨房和浴室,价格也便宜,两千块一个月,家具什么的一应俱全,还是九成新,真算是顶不错的配置了。
赵祝轩站在客厅,他自己挺满意,跑了能有整整两天才挑中这一套,转过身笑着说,“房租也不贵,一个月才五百块,你和叔都能住得舒服些。哥哥,你觉得怎么样呢?”
被赵祝轩唤作哥哥的人,不久前刚传出死讯。
而此时此刻,他却完好无损地站在房子门口。
男人听到赵祝轩的问话,塌着肩膀低着头,有点不敢进来。
他的病刚刚好,脸上还发着憔悴的颜色,但整个人却能看出来是完全放松的。
他当然放松了,在这里没人认识他,没人知道他叫陈木,更没人知道他刚从奢华的北京城里逃出来。
是的,陈木没有死,他好端端地逃出来了。
“五百块住这么好的地方?你又唬我了。”陈木手指头扣着门框上涂漆溅落的小斑点,“换个小一点的吧,我过几天就找工作,那时候就有钱交房租了。”
“没唬你呀,真的是五百。”赵祝轩熟练地扮起认真,只有这样才能让陈木相信这房子真的只用付五百,他走到门口把陈木拉进来,“陈陈哥你进来看看,这房子要是被别人抢去后悔可就来不及了,听我的话就租了吧,然后你多休息几天,找工作的事不急,我这儿还有钱。”
赵祝轩停顿一下,“算借你的,等陈陈哥挣钱了记得再还给我咯。”
他这样说不过是不想让陈木为难,陈木又怎么会看不出,心里头暖融融的,小声说:“小孩,谢谢你。”
“谢我什么啊陈陈哥,要谢那么多次。”
“你为我和我爸,付出太多了。”
“都是值得的,并且我也没有付出多少。”赵祝轩笑笑。
无非是去见了次自己多年不肯见的爸爸,并且答应赵晨宇把赵家以后留给自己的东西全部让给他而已。
这点牺牲对别人来讲可能有点大,但对赵祝轩来讲却根本不算什么,本来自己就没打算靠赵家活着。
当初赵晨宇没抵住他开的条件,答应给他和程立段制造见面的机会,没过几天,赵祝轩就顺利地在禾呈集团内部见到了程立段,和他谈了整整一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