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3)
他们就是在接吻。
整个包厢里的人都在为这个吻欢呼,甚至没人注意到门口的康灼。
两秒后,尹东凡把那个站都站不直的男生推开了,对众人笑得一脸春风得意,然后他回头看到了康灼。
……
接下来的事情康灼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他只记得周围的景物都绕过他不停朝后跑,耳边好像有人叫他,但渐渐地又没有了。
等康灼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跑进了一条完全陌生的路,他在原地站了片刻,周围的霓虹灯刺得他眼睛生疼。
好像有些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
不过现在似乎一点也不重要了。
手机在口袋里不停震动,康灼没管它。
一辆出租车朝他的方向驶来,康灼手里攥着车钥匙,抬手拦下了那辆出租。
抵达小区的时候也才八点半。
康灼没想过自己会这么早回来的。
胃袋里空空如也,胃酸分泌增多,开始刺激胃粘膜,带来阵阵酸痛。
康灼拖着脚走得很慢,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像被搅拌机搅碎了似的在脑袋里糊成一团疯狂打转,一会儿是电话请假时导师停顿思考的那两秒钟,一会儿是权化辰看着那些玫瑰花的眼神,再然后是尹东凡那个得意的笑容……
康灼拼命搓脸,想把那些所有令他觉得不堪的记忆全部从脑子里挤出去。
他不想回家。
家里又没人,回去干嘛?
可不回家他又能去哪儿?
康灼茫然地在家门口停下,推开密码盖贴上拇指。
“滴滴——”
尖锐的警鸣声刺入耳膜。
康灼愣了一下,他把拇指在衣服上蹭掉汗液,再次贴上指纹锁。
“滴滴——”
还是不行。
康灼换上食指。
“滴滴——”
“滴滴——”
“滴滴——”
康灼放弃了指纹识别,直接输入密码。
“滴滴——!!!”
竟然连密码也是错误的。
怎么会这样?
怎么可能指纹识别不了,密码也不对呢?
这下连家门都进不了。
泪水在眼眶里积蓄,康灼咬牙忍了一会儿,在台阶上缓缓坐下,抱紧了膝盖。
不知过了多久,康灼听到了附近邻居的停车声,他现在不想跟人打招呼,继续埋着头等那人自己离开。
然而脚步声不仅没有消失,还离他越来越近了,还有小动物的喘气声,康灼抬头,先看到一只金毛,再看到不远处悠然走来的权化辰。
康灼瞬间醒悟。
根本不是门锁出了问题,身后这栋房子根本不是自己家,明明门口的花圃完全不一样,康灼怎么会搞错?
今天已经够糟糕的了,康灼没办法再承受任何责问。
“对不起!”
康灼绕过权化辰迅速跑开,匆匆回了隔壁自己家。
第3章 他的经历不具备参考性
自从那个糟糕的夜晚后,康灼再没有回过家,他第二天去取了车,送到洗车店,一个小时后,开着内外都焕然一新的轿车去了学校。
此时离毕业答辩还有一周不到。
康灼的导师是生物学院的院长,他太忙了,康灼错过那次例会后再没能见到他本人,两人只能在线上沟通论文最后的修改。
这几天康灼几乎天天埋首在实验室,晚上住学校宿舍,第二天起个大早继续前往实验室。
当然实验室里不止康灼一人这么拼命,被论文逼疯的还有即将跟他一起毕业的几位同学,剩下的是被期末考试逼疯的同门。
康灼刚刚结束了一组实验,终于得到了比较理想的数据,现在打算修改论文了。
此时一个幽灵般的身影从康灼身后飘过,两秒后又幽灵般飘回来,在他耳边阴恻恻道:“论文改得怎么样了?”
康灼回头扫了一眼,被这人眼底的乌青吓了一跳:“你怎么了?被人打了?”
褚卫林长叹一声:“看见了吧,是生活化作了毕业论文的模样,用它那千斤重拳毫不留情敲在我娇嫩的眼眶上……哎你这个参考文献的格式好像有点问题。”
褚卫林此人性格跳脱,但优点是能放能收,前一秒还在胡扯八道,后一秒就能发表学术见解,是康灼在A大的beta室友,也是他关系最好的朋友。
他帮康灼调整了几个格式,然后兴致勃勃地问他前两天的约会怎么样,康灼按下一个空格键,盯着电脑屏幕没有说话。
褚卫林眨了眨眼,立刻转了话题,问他的论文跟导师沟通得怎么样。
“你不知道,那天例会你幸好没来,老板把我们几个人的论文从头批到尾,我生怕他下一句就是让我们把这堆‘狗屁不通的东西’拿回去重写,你能信吗?离答辩还有一个星期了,他说我的选题是‘奇技淫巧、毫无意义,无法为人类社会进步做出任何贡献’,原话。”
褚卫林扼腕:“老子现在才大四啊!少用几张A4纸打印论文就是我能为社会做出的最大贡献了好不好!”
康灼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心有余悸:“他可能真的太忙了,没空骂我,让我完善几个实验数据改改格式就让我过了。”
“哇,这么好?”
两人正说着话,康灼放在电脑旁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东凡”。
褚卫林识趣地走开了,去找另一位实验室的同门插科打诨,他分神注意了一下康灼那边的动静,他坐在电脑前,始终没有接电话。
同门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低声和褚卫林八卦:“康灼是不是被老板骂了?这两天不太对劲啊,昨天我看到他对着论文封面发了好久的呆。”
褚卫林摆了摆手:“马上就是毕业答辩了,不正常才是正常的状态。话说我们学校研一什么时候开学来着?”
人一旦忙碌起来,时间就过得飞快,明天就是答辩的日子了,离吃晚饭还有一个多小时,实验室里没人干活,气氛迷之祥和,一群人瘫在椅子上感受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大娟和贝贝在讨论找工作的事,很快大家都加入进来,一起痛斥生物这个天坑专业,除了康灼。
一大二的学弟才进实验室没多久,不了解情况,向康灼搭话,问他毕业后什么打算,找到工作了吗。刚刚还人声鼎沸的实验室忽然安静下来。
学弟茫然:“为什么都看我?”
褚卫林:“你知道我们学校打算扩建一栋新实验楼吧?”
学弟:“知道,怎么了?”
褚卫林:“要是那楼能再晚几年建成,里头一准有一间办公室得挂康灼的名字。”
学弟瞪大双眼。
康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开玩笑的。工作的事我暂时还不考虑,我想一直念书,跟着我们老板做做研究什么的。”
学弟两眼发光:“哇,那也就是说学长考上我们学校的研了?我也想考研来着,要怎么准备啊?”
众人看着他的目光开始有些同情了。
大娟是研二的学姐,她拍了拍学弟的肩膀:“来,你来问我们吧,他的经历不具备参考性。”
“啊?”
后来这位学弟才陆续从众人嘴里听到了一些关于康灼的事,比如他从小跳级,15岁就高考进入A大,比如听说他想保研,好多学校递出橄榄枝,最终被他们导师留在本校等等……
学弟大呼:“完全看不出来啊!”
众人:“是吧,他一个娇弱漂亮的omega,往那一站,你只会觉得他是个花瓶,哪怕穿个白大褂你也会以为他在cosplay,绝不会想到他的梦想是为人类腺体研究的突破添砖加瓦。”
总之考研的事被众人强行揭过,一群大四准毕业生又开始讨论明天答辩的事。
“我是上午倒数第二个,要从一大早等到中午,想想都觉得累。”
“那你第一个上去答啊,看那群老教授不吃了你。”
众所周知,早上第一个答辩位是最不幸的,因为那时候时间充足,老师们才吃了早饭,精力旺盛,头脑清醒,哪怕瞧见一个文献格式错误也能由此延伸开来骂上个半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