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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恋太长(34)

作者:八分饱 时间:2020-05-16 11:30 标签:年上  

  他一个人默默喝酒,听谢时君和同事们谈笑风生,他还是那个和周围格格不入的向初,谢时君还是那个风光无限的谢时君。
  一切都没有变。
  吃完饭转战到KTV,大家纷纷起哄,让谢时君唱今晚的第一首歌,最好能炒热气氛。
  他唱了一首《哭砂》。
  向初坐在沙发角落里,装作漫不经心喝酒,其实竖着耳朵听完了整首歌,并且很不客观地认为谢时君这首歌唱得不好,谢时君还是比较适合唱《夜夜夜夜》,他现在回想起来凌晨的天桥上,谢时君贴着他的耳朵唱歌,还是会心跳加速,就觉得……怎么会唱得这样好听呢。
  包厢里光线昏暗,镭射灯扫过角落,给杯子里的酒液染上鬼魅的红,向初连着喝了两杯,感觉和果汁没什么区别,这好像还是谢时君点的酒。
  谢时君连着唱了两首歌,都是老情歌,同事们不甚满意,吵着说他选的歌太伤感,带不起来气氛,阮愉自告奋勇接过话筒,结果吼了一首《分手快乐》,唱到最后居然还哭了。
  一群损友瞬间转移了注意力,安慰的安慰,起哄的起哄,只有向初对他的故事不感兴趣,起身去了洗手间。
  他有点想逃跑了。
  本想今晚向谢时君要个奖励,也许还能鼓起勇气直接一点,真没想到会是这样子,连一句话都说不上。
  向初正想着要不要找个借口先离开,谢时君推门走了进来。
  他早就脱下了西装外套,白衬衣依旧规矩地扎在腰带里,只是沾染上了各种酒水饮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盖住了原本的清爽薄荷香,让向初莫名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些陌生,垂下眼眸,迟疑着叫他:“谢老师。”
  谢时君径直朝他走来,抬手,食指指腹划过颧骨,又移到镜片后面,点了点他眼下的小痣,“少喝点酒,眼睛都红了。”
  向初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眼尾是稍微有些泛红,不知道是被酒精逼的还是情绪的原因,他捏紧拇指,听到关节响动的声音,终于开口问:“您之前说的,什么奖励都可以给我,还作数吗?”
  “当然……”
  谢时君还没说完,阮愉突然踉踉跄跄地撞开了门,明显是喝大了,差点一头栽倒,谢时君赶忙去扶。
  阮愉冲他扯出一个大大咧咧的笑,但其实他脸上满是泪痕,根本掩饰不住,他说:“谢谢你哦谢老师,我失恋了,好难过啊。”
  “慢点,先洗把脸。”谢时君把他扶到洗手台边,帮他把水温调好。
  向初站在一旁,忽然觉得这个场景特别熟悉,跨年那晚他也是因为失恋喝得烂醉如泥,谢时君也是像现在这样照顾他,如今角色换了,他不再是需要安慰的失意者,谢时君的温柔与关切自然而然转到另一个人身上,而他只能扮演又蠢又多余的背景板。
  不想继续呆在这里,向初小声说了句“我先回去了”便逃跑似的回到了包厢。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谢时君和阮愉还没回来,向初心里隐隐不安,想回到洗手间看一眼,刚推开包厢的门,就看到几步远处有两个抱在一起的身影。
  是谢时君,在抱着阮愉。
  阮愉比谢时君矮了不少,从向初的角度看尤为小鸟依人,谢时君几乎把他整个拢在了怀里。
  向初定在原地,心凉了个透,以前,不对,就在今天白天,谢时君也这样抱过自己。
  隔着一扇门,同事们的狂欢仍在继续,隔着几步路,向初的春天塌陷在即,最可悲的是,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吃醋的立场,因为谢时君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温柔体贴处处做到完美,就算不是向初,就算换成随便哪个人,谢时君还是会这样。
  他在谢时君这里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是个走不出失恋的可怜人,五个月前谢时君可以摘下他的眼镜,给他短暂的安全感,现在他照样可以同样的温柔面孔去拥抱阮愉。
  到头来只有他一个人沉溺于暧昧,幻想暧昧背后是怎样真实的心动,可是谢时君从来没有想过要将这段关系转正,他对自己不过是同情,再加上一点点从冉秋意那里得到的同理心和愧疚感。
  夏天还没来,春天已经碎了。
  •
  向初连外套都没拿,一口气跑出KTV,远远离开不属于他的热闹,只是街上车流拥挤、熙来攘往,是城市里的另一种热闹场面,依旧将他除名在册。
  他还能去哪?
  只有那间同他一起腐烂的出租屋。
  向初终于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点长进都没有,如果感到焦灼,感到不安,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他还是会回归自己最擅长的方法,鸵鸟战术,没有人比他更擅长逃避了。
  这幢爬满爬山虎和苔类植物的六层单元楼,竟没有一扇窗透出亮光,向初舍不得打破这死气沉沉的氛围,一步一步上楼,没有吵醒一盏声控灯。
  进屋后他没有开灯,连大门都懒得关严,径直走到客厅,靠着沙发坐在了地板上。
  他该庆幸自己还没有把那一箱指甲油扔掉,从茶几底下拖出来后,发现瓶子上落满了灰,拧开盖子,沾在边沿一圈的指甲油都有些凝固了,确实,他已经太久没有碰过这东西了。
  那时候还以为自己再也不需要了。
  他好像又回到了刚和许怀星分手的那段日子,满脑子都是说不出口的恶毒诅咒。
  他觉得谢时君是个同情心泛滥的老好人,说得难听点,不过是中央空调罢了,不比许怀星好到哪里去。
  可是他刚有了这样的想法,瞬间就想扇自己一巴掌。
  谢时君是多么好的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只是这样好的人,不会属于他,他是在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幼稚极了。
  可向初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他坐在满室黑暗里,背对窗户,连稀薄的月光都不愿借上一簇,自顾自地抖着手涂指甲油,他一边涂一边哭,一边哭一边想,是你把我从这一片让我又爱又恨的红色里拽了出来,可你为什么,又要把我推回去……
  刚拆封的圣诞限定指甲油,被他一不留神打翻在地板上,酒红色的粘稠液体铺在瓷砖上,活像一摊发黑的血迹,叫人反胃。
  他刚要拿纸去擦,门口的方向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只用两个字就能逼出他的眼泪。
  “小初。”
  没有人回应,谢时君又叫了一声:“小初,你在家吗?”
  向初心想,原来并不是他的脚步足够轻,惊不醒楼道里的声控灯,而是它们本来就是坏的,亮不起来的,就像他一样,从根源上坏掉了。
  他猜谢时君刚从亮处踏入黑暗,是看不到他的,而他早已适应了黑暗,占据了绝对优势,于是屏住呼吸默默打量着站在门口的人,谢时君还是只穿着白衬衣,小臂上搭着他落在包厢里的外套。
  半晌,谢时君轻轻叹了口气,说:“小初,说句话吧,我看到你了。”
  向初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问:“你怎么知道我住几楼?”
  谢时君从未来过他家,最多只是送他到楼下,而且这整幢楼都黑着灯,就算要找也要一扇一扇门去敲,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找对。
  谢时君走了进来,停在离那一摊指甲油两米远的地方,“我看到门上贴着我亲手写的福字。”
  “你安慰好阮愉了?”向初突然一下子站起来,哭久了有些头晕,又跌坐在沙发上,“他有没有像我一样不要脸,说要和你做爱?”
  谢时君皱起眉,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你……你在说什么?”
  手上的指甲油还没干,向初忍不住攥着拳,用力抠着掌心,感受到一片湿黏,他猜谢时君现在应该能把他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了,他所有的狼狈都在谢时君面前摊开,从跨年夜的失态,到第二天早上那个新的创可贴,还有今天他落荒而逃的样子。
  谢时君全都知道。
  而他不会选择去爱这样的向初。
  “谢老师,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项目圆满结束了,从此以后我们不顺路了,”向初笑了一下,笑的同时眼眶里重新盈满了泪,“祝您生活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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