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迟就诊(14)
“怎么都十二点了又跑回来?”顾迟睡衣都换上了,有些困地问着周挽越。
“我哥把我赶出来了。”周挽越很委屈,“我又没有别的地方可去,还好你们这儿门禁不严。”
“再不严你动静这么大,也快被发现了。”顾迟威胁了一句,还是问,“我感觉他脾气挺好的啊,这哪有大半夜赶出来的啊,有点过了吧。”
周挽越这次却知道反省了,可话依然不怎么好听:“可能是我说的话让他生气了,中年男人是最容易心虚的,一旦被人指出事实就容易恼羞成怒。”
学校里那个有些针对他的男老师,也是已经开始秃顶的年纪。
顾迟说:“我现在怀疑他可能只是为了防止家暴才让你出去。你哥也没有人到中年吧?”
“二十八了,”来的路上下了一阵小雨,周挽越用毛巾粗暴地揉着头发,“比我大十岁,奇怪了,怎么有人儿子都十岁了还管不住要乱搞。”
搞完了还后悔,十几年当作耻辱一样对出轨的产物视若无物,现在每次看到他都一副看打折商品的嫌弃样子,但很明显,周正信现在是不得不买下这个廉价的打折商品。
所以说,回来的理由也不止那么一个,而且现在周挽越还想跟顾迟分享一下,毕竟刚才他在周晟那里还没有说完,周晟就让他滚出去了:“看到他被我气得说不出话还挺好玩的,我觉得我哥也很爽,但他不会承认。”
他又和顾迟回忆起了回乡祭祖那次:“他说他真想一枪打死我,我就报警了。警察来了不问他,问我为什么随身带摄像头和录音设备,那是之前在学校里用的,总不能扔了吧,我很环保的。结果他人身威胁完了我还发火。”
“操,”顾迟实在有点被周挽越的骚操作惊呆,脏话都出来了,“我觉得你也不要怪他出轨了,他现在肯定夜夜后悔为什么当年要犯下这样的错误,这代价太沉重了。”
周挽越还想再说点别的什么,但顾迟的手机响了,接起来通话,是周晟的:“嗯,在我这儿,没事的,客气了。”
顾迟放下手机,又觉得有些好笑地看向周挽越:“他说让你滚出房间,结果你滚这么远,还不接他电话。”
“他说了为什么吗?”周挽越问,又马上自己回答,“没有,你不问问?”
顾迟摇头:“不问了,快点睡觉吧高三生。”
周挽越却还在纠缠:“为什么不问?”
“你也没说啊,”顾迟把半湿的毛巾挂起来,“你废话一打讲这么多,也没说你讲了什么。要么重大机密,要么你也觉得自己做错了,还不太想承认。”
周挽越果然没有反驳,但他这么沉默,反而让顾迟不太习惯,也就没有继续把他的想法说下去,比如周挽越跑过来,并不是周晟要赶他出去,而是周挽越自己意识到说错了话,又不知道怎么面对周晟,逃到他这里来。
“不想打电话就发个信息吧,”顾迟这么提议,“我们成年人的世界经常需要道歉的。”
“我就是说了实话。”周挽越却还有些过不了自己那关地强调。
“成年人的世界里,可能最让人难受的就是实话。”顾迟说,“你以前没有学过善意的谎言吗?”
“我没有学过善意。”周挽越说。
但他似乎还是妥协了,顾迟看见他坐到一边去,握着手机不知道在写些什么,过一会儿抬头跟顾迟说:“他说,还以为我被绑架了在发暗示短信。”
顾迟跟周挽越说,这是接受道歉的意思,周挽越却又在问不着边际的问题:“你学什么专业的?”
“机械自动化。”顾迟说,“怎么了?我好像之前就说过。”
“确认一下,”周挽越说,“你居然学的理科,固化思维让多少人才没有找到正确的位置。”
“我专业课年纪前几好吗?”顾迟提醒他,“不学理科怎么给你上课,起码辅导你还是没问题的。”
“你是个笨蛋。”周挽越一边神游天外,一边这么评价。
但这天晚上,周挽越又的确突然觉得,X大也许是个挺好的学校。他还没想出为什么来,也许是因为这里的门禁的确很松,食堂也的确很不错。
不过如果想考上X大,他可能真的就要回去上课了。
第22章
顾迟半夜被痛醒了。
今天同事生日聚餐,多喝了几杯,回来的时候胃就已经开始隐隐作痛,还有些发晕。还好前男友没在,洗漱完顾迟就睡了。不知道怎么回事,过了凌晨又开始胃痛起来,而且等了一阵,似乎也没有消停的迹象,他只能撑着起来,走到客厅里去,一只手按在肚子上,一只手按了开灯的开关。
灯一下亮起来,顾迟下意识眯起眼睛,又在不大的视线范围里,看见了前男友。
前男友看起来瘦了一些,半靠在沙发上看着顾迟:“找什么呢?”
顾迟有些心虚:“口渴了,喝杯水。”
“饮水机在这边。”前男友抬了抬手腕,指向身旁,又站起来,弯腰给顾迟倒了杯冷水。
顾迟顿时后悔了自己撒的谎,犹豫着接过去,前男友却又攥着杯子不放。
前男友说:“垃圾桶里还有咖啡渣。”
他按着顾迟的肩膀,让顾迟坐下来,才去倒了杯热水,又拿着一板达喜过来。
“这几天加班有点多……”顾迟看他脸色阴沉沉的,又解释了一句。
“最近在做什么?”前男友倒没有说不好听的话,反而问顾迟。
“我们公司和一个贫困县签了协议,”顾迟也真的说起来,“进行玉米深加工的产能优化。现在项目忙不过来,又把我临时给叫过去了。”
前男友听顾迟说了一堆,然后点评:“听不懂。”
顾迟吞了胃药,感觉好了一些,但前男友似乎不这么觉得,依然手臂挽过顾迟的腰,掌心按在胃的位置,有那么一丝暖意,顾迟问:“所以你开会开得怎么样了?”
前男友前些天离开以后,挺久都没有消息,顾迟差点以为前男友不回来了。毕竟连个信息和都没有,他一度怀疑前男友出了什么事。顾迟想打个电话问问,但都拨过去了,铃声一响,顾迟又挂断,他总觉得别扭,也不知道该问什么。
“我私下收购了一些小股东手里的股份,”前男友说,“再加上我哥手里的,其实也没有多很多,但我爸不太高兴。现在没事了。”
他解释完,又开始指责顾迟:“我走的时候这盒药还没动过,现在都少了一半了。你这样也配待在食品公司吗?”
顾迟想,这有什么配不配的,前男友真是没有逻辑。难道在食品公司上班就要胃好吗,况且他们公司的贸易范围还挺大。当然前男友是很遵照执行的,开了餐厅,自己也无比健康,可能一拳就能打死他。
前男友却愈发不乖,下巴垫在顾迟的肩膀上,顾迟只听到沉重的呼吸声,以及——一股浓浓的烟草味道。
顾迟说:“大哥,能不能松手,我要去睡觉了,明天要上班的。”
前男友“哼”了一声,没有答话,也没松手。其实他抱得并不算很紧,想直接站起来走人也是可以的。但前男友似乎在生气的情况下,顾迟还是打算进行怀柔政策。
“我刚回来的时候,”前男友开口,“你电视机都没关,还在放徐懿文的专访。”
顾迟想转头看前男友,却被箍得喘不过气来,他有些搞不懂前男友的重点是什么,电视机开着太费电吗?
“我回来喝了点酒,太困了。”顾迟示弱道,“我以后会记得关电视的。”
“还有呢?”前男友却没有善罢甘休。
“少喝咖啡。”顾迟又许下一个很虚伪的承诺。
前男友又沉默了一会儿,很快,顾迟的担心就得到了印证,前男友说:“他来找我,其实不是因为什么股东大会。他这次去检查,情况不太好。”
周晟既然说不太好,那大概就是很不好了。顾迟用了点力气,转过脸正对着前男友,眼眉之间都笼罩着晦暗的阴云,让他想伸手去抚平纹路。
“我有时候想不通,他好好滚去养病不好吗?”前男友说着话,却变得有一些自言自语了,“好像非要证明给谁看他不差似的,我前些天好不容易让他滚了,现在又回来了。”
前男友又说了一遍:“我跟他说,我决定不去参加他的葬礼了,万一到时候说了实话,说他这是活该,可能又要被骂,他还好意思笑。”
周晟还说了一些其他的,比如周正信以后就只能逼着周齐去相亲结婚,自己就解脱了。然后又说起顾迟来,让周齐对顾迟好点:“肯定是你对不起他,不然怎么会分手。”
好的不灵坏的灵,周晟说完这话没几天,周正信就让他去和某个集团董事长的独生女见面。这位独断专行的父亲依然不了解也不屑了解周齐的性格,周晟一不在,周齐就连个好脸色都不愿伪装,也毫不配合,让周正信着实吃了亏,丢了份。
“你上次说你还没出柜,我这次跟我爸出柜了,”前男友如同在宣布晚饭吃什么,“还是在家里的聚会上。我说我喜欢男的,别给我塞女人了,他特别不高兴,我感觉他可能要行业封杀我。”
顾迟这下是真的信息量过载得有些崩溃:“那你怎么办?”
“我怎么办?”前男友重复了一次顾迟的问题,“我们以后不去他旗下的餐厅吃饭了啊,抵制回去。”
说着,前男友又看了眼垃圾桶:“你那几袋速溶咖啡也是他的集团下面的,回头我要列个清单,你也都别去了,外面的餐厅吃多了对孩子不好。”